刘益善 著名作家。1973年毕业于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已出版诗集《我忆念的山村》、《雨中玫瑰》、《飞在天上的人字》、《情在黄昏》,及散文集小说集长篇纪实文学《窑工虎将》、《母亲湖》、《玛瑙石》、《染血的牛笛》、《白色毒魔》、《迷失的魂灵》等。
街是背街,自北往南延伸,不足两百米就汇入大街。背街窄,禁止机动车辆通行,行人也不多。街两边有绿叶婆娑的梧桐树,更掩住一街的静,这在江城是难得的所在。
秋公纪念馆设在黎明自修大学内,学校门口挂着块长方形的牌子,黑底镌金粉字,字是中央某领导题写,极潇洒。
一对青年男女走上背街。女子问,秋公何许人也?男子答,是大革命时期的一个革命家吧。女子说,那时候他们住的房子好大呀!男子附合,是搞革命的需要呀。女子说,我们要间房子结婚都没有。男子无话可说了。
青年男女很快走过去了,他们朝西拐往西马巷,汇进了人流。
连秋公是谁都不晓得,你们就连走进学校院子,爬上这幢砖木结构的小楼,看看秋公的生平陈列的时间都没有么?只要十分钟,有图片有实物,还有我的讲解呢!有箭头指引方位,又不收门票,唉,你们这些人哪 !
麦默在楼上的寝室里,倚着西窗,眼光越过背街,望着西马巷方向,耳朵却一字不漏地听见了青年男女的对话,心里愤愤地说。
已经有三天没有讲解了。没有人上楼来,她讲给谁听呢?
初秋的天气,初秋好寂寞啊。黎明自修大学是省政协办的,人很少。学校放暑假,要到十月底才开学。
小操场上空无一人,很少几家住在学校里的老师,探亲访友或出外旅游。学校食堂停了伙,看守校门的郭老头在自顾自地打瞌睡,麦默想象得出他的口水已拖了半尺长。
秋公纪念馆占一幢小楼,小楼坐西朝东,楼下几间房子被锈锁锁住。楼上一间房做了麦默的宿舍,余下的都做了陈列室和展厅。
和麦默同宿舍的玲子,一星期前结婚了。请假回北方度蜜月。
麦默倚着西窗,手里还握着副望远镜。望远镜是在体育馆听费翔唱歌时买的,是为了把费翔看得更清楚些。
现在望远镜有了新用途。麦默每天都倚窗看西马巷。
西马巷是个小商品市场,一街筒子做生意的个体户。望远镜里,人流滚滚,男男女女,花花绿绿,吵吵闹闹,红火,热烈,大批倒货物,大把赚票子。
那才是生活么?麦默不知道。要是让她在那里过久了,她会嫌太闹了,从早到晚在那喧嚣中,人都要短寿命。
麦默现在的生活呢?又太静了,静寂得使人心里发烦。麦默二十三岁,又不是当尼姑,守着纪念馆,受得了么!
麦默真希望有人来参观,哪怕一天来十几人都可以。听玲子说,前些年她当讲解员时,这里参观的人如流水不断,有时背街上停满了等待参观的队伍。参观登记簿两天就记满一本。这些年,一本登记簿用几年。
人们都干什么去了呀?都跑到西马巷那样的地方去了么?
应该分一些人到这边来,来好好地看看秋公当年闹革命的艰难危险,来听听麦默银铃般的嗓子发出带有感情的颂歌。
但是他们不来,他们路过纪念馆的门口都不进来。他们赶到西马巷去买那从海外走私进来的旧西服旧裙子,去买那光亮照人的新式皮鞋,拿回家穿三天就断了鞋底。那些骗人的个体户该死,但他们又那么能吸引人,要不西马巷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人。
麦默受不了纪念馆的冷寂,只好远望西马巷的热闹,以求得一种心理上的平衡。
麦默的家远在三百里外的平原县城,江城没有她的亲人。学校食堂关门后,她就自己煮波纹面,都快吃得人眼睛发绿了。
不吃,怎么办?不在这里呆着,往哪去?
晚上,麦默锁好各个房间的门,同郭老头说一声,就去看电影。电影看腻了,麦默就不出门,一个人呆在寝室,搬出她的两大套泥人,坐在地板上摆泥人阵玩。
两套泥人是麦默的高中同学送的,高中同学在南方一个省城读美术工艺学院,他爱麦默,麦默愿意等他,所以在江城她不交男朋友。
玩着泥人,她就想起高中同学那头如电烫了般的头发,那头发裹着张俊脸朝她笑。
泥人不玩了,麦默就听袖珍收录机,几盘磁带反复听,听腻了就关门睡觉。
麦默就这么过着日子,好寂寞好难捱呀!再寂寞也要过,再难捱也要捱!这是工作,这是生活,年轻人,要受受锻炼。这是江城市文物管理处老处长的话。
麦默吃完了波纹面,在地板上铺张席子睡午觉。白天午休,她不关寝室门,如果有人上楼,木楼梯噔噔噔的声响会及时叫醒她。
果然木楼梯在响,噔噔噔噔,听得出来不是一个人。麦默心中一喜,这是三天来第一起来纪念馆参观的人。麦默很快起身,扯扯衣服抿抿头发,提着讲解棒迎出门去。
两个矮粗黑胖的中年男子正好沿楼梯走上来,两人穿一样的黑色T恤衫、牛仔短裤、高跟黑牛皮凉鞋,腰间斜挂着鼓囊囊的腰包。
看见麦默,走在前边的男子说:“你好呀,小姐!”广东口音。
麦默忙有礼貌地回答:“你们好!”她准备拿登记簿先让他们登记,再对他们好好地讲解。没想到那男子又说;“小姐,你楼下的房子出租吧,我们价钱给得很高的啦!我们租下来做存货仓库啦!”
麦默顿时像被冷水淋了般,心凉了半截。本以为是参观纪念馆的,没想到是做生意的。
麦默仍微笑着说:“对不起同志,这里是纪念馆,不出租的。二位要参观的话,我可以讲解,请进吧!”她的右手朝第一间陈列室伸着。
两位广东人听说房子不出租,有些失望,对麦默连连说着:“不出租那就算了,谢谢小姐,我们太忙,没时间参观啦!”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麦默提着讲解棒,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楼上走廊里,眼泪缓缓地从她的脸颊上流下来。endprint
过了好半天,麦默才回到宿舍里。她想了想,就找了张白纸,用毛笔蘸了墨在纸上写着“秋公纪念馆的房子概不出租”。写完,将纸贴在锁着的门上,很醒目。
麦默又倚在寝室的西窗边,朝西马巷方向望着,但她的眼光并没有停在西马巷的人流里,她的眼光漫无目标地游荡。
干点什么呢?读书,书摊上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杂志,已对她没什么刺激。严肃些的小说,就那几本,她读过。她真希望像郭老头那样,能舒服地打瞌睡,她恨不能把郭老头的酒瓶子拿过来,咕嘟嘟地喝一气,醉一醉试试。
她的眼光落到人流里了,好像人流在涌动。她拿起望远镜架在眼睛上,西马巷一下被拉近了,变得清晰起来。
两个扛扁担提绳子的乡下汉子,西马巷叫他们脚力,一个高个偏瘦,一个矮个黑胖。两个人正争吵着什么,旁边有个商人拉着两只装得圆鼓鼓的大袋子,惊恐地望着两个脚力。四周的人围着看,踮起脚伸长了颈子。来来往往的人流在这里受阻。
麦默用望远镜看得很清楚。就是听不见他们的叫骂声。
矮胖个跳着脚朝瘦高个叫着,大约是他已谈好了帮旁边的商贩挑两只大袋子,而瘦高个挤进来捣乱压价,于是商贩就不要矮胖个挑,而要瘦高个挑。矮胖个不依,朝瘦高个叫骂。瘦高个仗着个高,一把抓住矮胖个的衣领,想提他起来扔在地上。矮胖个决不是好惹的,吃脚力饭的人都不是孬货。瘦高个抓住矮胖个的衣领时,矮胖个抡起手中的扁担,打在瘦高个的屁股上。瘦高个没防到这一招,忙松了手,举起扁担还击。一场恶斗开始了,四周看热闹的立即把圈子扩大了,让两个脚力在圈子中施展功夫。只可怜那个商贩,大袋子被人踢来踩去的,哭笑不得。两条扁担抡着,各有胜负。忽然,警察们的摩托车来了。人群立即四散了,两个肇事者立即停止战斗,抱头鼠窜。那个商贩不能跑,被警察连人带袋子一起弄到摩托车的拖斗上。商贩向警察申辩着什么,警察不理会,还是带走了他。
望远镜里的西马巷就像池塘里荡了圈涟漪,很快又恢复了它的热闹嘈杂叫买叫卖。
放下望远镜,麦默叹了口气,觉得没一点意思。
突然,楼下郭老头在喊:“麦默麦默,你的电话,快点!”
麦默连忙答应:“来了来了!”
麦默从听筒里一听到老处长的声音时,喉咙都有些发哽了。
麦默拖着哭腔对这位文物管理处的上级说:“老处长,你做做好事,换换我的工作吧!这里连着四天没有人参观,我在这里难受死了,寂寞得要命!处长,让我换个地方吧,我做什么都愿意。”
老处长在电话里很耐心地说:“麦默呀,秋公纪念馆是个很重要的地方,你不在那里干,谁去干呢!都是革命工作嘛,好好干啊,有什么事找我联系,打个电话就行了,好吧!”
电话挂了。麦默这里拿着听筒还愣了半天。老处长就是这样,你别指望他给你解决什么问题。麦默叹了口气,把听筒放回电话机上。
纪录在不断刷新,第五天没有人来参观,第六天麦默看见有人走到楼前,但终究未踩响楼梯上楼。大约是看见贴在门上的纸条子,他也是想来租房子的吧!
星期天闭馆休息。麦默哪里都懒得去,似乎一周来的体验,使她觉得上街也没用。到处都是寂寞,麦默本有些活跃的天性也变得落落寡欢了。干脆关门睡觉,或者玩泥人,再就是用电炉子煮波纹面。只有波纹面,才是生活的必须。
星期一,麦默照常开馆,把陈列室和展厅的门都打开,把地板拖了拖,把陈列室里的玻璃橱柜用抹布擦了擦,弄得窗明几净,麦默的脸上淌了些细粒的汗。
做完了这一切后,仍没人上楼来。麦默回到寝室,又倚到西窗边,朝西望西马巷。
今天,西马巷似乎添了些新鲜。她又举起望远镜架在眼睛上。
原来西马巷两边的房子,今天插上了好些面彩旗,红的绿的黄的,哗哗飘得热闹。巷子里的警察多了起来,警察都戴着白手套,变得十分的文明。有什么人要来参观西马巷了。
麦默在心里说。她要看看这些人。
果然,一队人由西马巷的另一头走过来。麦默随着那队人变换着望远镜的角度。是老外们,高鼻子蓝眼睛红脸膛白皮肤黄头发,男男女女十几人,脖子上吊着照相机身上穿着花衣服。旁边陪同的中国人脸上堆着微笑,不断地用手比划着向老外们讲着什么。老外们很高兴,在巷子两边密密的小摊子旁停下来,照相,拿起小商品问价,嘴里唔唔哇哇地说话,翻译赶忙翻译。一个老外付给摊贩一张票子,要了顶黄布帽子戴在头上,好神气。另一个老外买了只用彩纸做的风车,拿在手上,像个幼儿园的孩子,有风把风车吹得转起来。巷子口边,有个卖氢气球的老汉,腰带上胸前的扣子上,都系满了吹足气的彩色气球,脖子上也系着两只。老汉立即引起了老外的注意,十几部相机都对准了老汉。
西马巷走完了,一队人站在西马巷与背街相连的地方。麦默心里一动,忽然充满了希望,陪同人会对老外们说,背街上有一个 秋公纪念馆 ,老外说不定要来纪念馆参观一番的。麦默紧紧地握着望远镜,迫切地盯着老外们,希望他们快点朝背街这边走来。
陪同的中国人指着背街,对老外们说着什么,几个老外朝背街方向张望,而更多的老外还在看着他们刚走过的西马巷。
突然,老外们都转头回西马巷了,他们由来路返回。
麦默无力地收起望远镜,垂下双臂,她又一次失望了。
下午两点半钟,沉寂了七天的纪念馆迎来了两个真正的参观者。
来人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噔噔地响起时,麦默就从寝室里走到陈列室门口。楼梯上走来两位很精神的男人,中年样子。两人都戴变色眼镜,薄呢西装,领带系得很地道。两人的风度及气质,使得麦默肃然起敬。
麦默微笑着递给他们登记簿,其中一个在登记簿上很潇洒地写下了姓名地址职业:胡作、贾来,江城大学历史系讲师。麦默看了一眼,怪不得呀,大学的老师呢。
麦默很高兴,这是她一个星期之后的第一次讲解,她把积蓄了七天的激情尽量地散发出来,普通话说得标准极了,声音很好听,又带感情,她自己都觉得讲解得特别好,是她当讲解员三年来的第一次好。endprint
两个讲师很安静地听麦默讲解,听得很仔细。麦默带着他们看三个陈列室和一个展厅。在看最后一个陈列室的玻璃橱柜时,两个讲师停留了好长时间。一个讲师和麦默讲着话,夸奖她讲得真好,真有感情,并问她的姓名和年龄,说是要写封表扬信表扬她。
另一个讲师趁他们讲话的当儿,用一只放大镜很仔细地观察橱窗里的陈列品,看完陈列品, 还仔细地看了看陈列室的房子和门窗。到底是历史系的,瞧他那仔细劲,肯定是研究秋公的。
两个讲师都和麦默聊天,麦默巴不得有人同她谈话,显得异常的兴奋。他们谈了一会后,麦默提出一个问题:“老师,为什么现在人们不大来纪念馆参观了呢?”
两个讲师笑了笑,那个用放大镜看橱柜的讲师回答说:“现在人们可能太忙了些。待过些时候,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后,会转向寻求精神生活了,那时各种纪念馆将会热闹,这种情况很快就会到来的,一个民族不能没有历史,不能没有纪念馆和博物馆。”
回答得真好,麦默想。
麦默送两个讲师下了楼,欢迎他们再来。
两个讲师都说,他们会来的。
麦默今天是近段时间心情最好的日子,接待了两个参观的讲师,他们和她聊了天,对她评价很好,她能不高兴么!
整个下午,麦默都没有到寝室的西窗边望西马巷。晚上煮波纹面时,麦默还快乐地哼起了费翔唱的“你就是那,一把火……”
晚上,麦默锁好了陈列室和展厅的门,回到寝室玩泥人,玩得好晚好晚,玩得兴味十足。
这一夜,麦默睡得特别香甜。夜里,世界上发生许多的事情,这些事情,麦默一点也不知道。
两个讲师的到来,似乎预兆着一个新的开始。星期二、星期三,以至到星期六,天天都有人来纪念馆参观。虽说是断断续续的,三三两两,但毕竟有人来了,来听麦默的讲解,来参观秋公的陈列物品和照片,麦默有工作做,麦默的工作得到观众的承认,因此她就感到充实。
麦默闲下来的时候还是比较多,在这种时候,麦默也时常倚着西窗望着西马巷,望远镜里的西马巷还是那般红火热闹花花绿绿。
有一个晚上,麦默正坐在地板上玩泥人,突然听到救火车尖厉的呼叫,麦默从窗户里看到西马巷有火焰腾空,西马巷遭火灾了。
麦默飞快地锁了门,冲到西马巷口,她决不是去看热闹,她是想去救火。但在巷子口,她被警察拦住了,巷子已被封锁,救火车在吐出水柱。麦默一直等到火被扑灭,才回到寝室里睡觉。
第二天,麦默从望远镜里看到花花绿绿的西马巷,有一截黑糊糊的地段,很刺眼。而其他的地段,仍旧那么热闹,人们照样叫买叫卖。
相对来说,背街和背街上的秋公纪念馆,还是显得寂寞空闲。麦默已经慢慢地习惯了这种空闲和寂寞,心已经静下来了。
市文物管理处的老处长和两名穿公安制服的人,登上纪念馆的楼上时,麦默正给一群中学生讲解。中学生们好虔诚,很安静地听着麦默的讲解,很认真地往小本子上记。
老处长对麦默点了点头,算是招呼,然后带着那两个人直奔第三间陈列室。麦默没指望老处长来纪念馆,他两年都没到这儿来。老处长和那两个人在第三间陈列室里干什么,麦默不知道,她没停下对中学生们的讲解。
麦默带着中学生到了第三陈列室时,那两个穿公安制服的人正和老处长握手告别,老处长把他们送到楼梯口,那两个人噔噔噔噔地走了。老处长转回身,站在走廊里,等着麦默。
中学生们参观完了纪念馆,带着满意的收获走了。他们回去要写一篇作文。麦默真感激他们的老师。
麦默向老处长走去,麦默说:“老处长,您来了,有什么事吗?”
老处长慈祥地笑了笑:“麦默呀,蛮热闹嘛,怎么会寂寞呢。这么多人来参观,怎么说没有人呀!是不是思想问题呀!”
“老处长,您这是碰到的第一批团体参观者。前些时呀,连个人影都没有,冷清得打得死鬼。”麦默有点委屈地说。
“好了好了!”老处长见麦默抱屈的样,赶忙说:“来参观的人会一天天多起来的,你放心,有你讲解的日子,到时怕要累死你。”
老处长带着麦默走进第三陈列室,在一张平躺着的橱柜前停下来。老处长说:“麦默,你看看这橱柜里陈列的派克金笔、怀表的链子是不是被人调换过了?” .
麦默伏在玻璃橱柜上仔细一看,立即吓白了脸。“老处长,这这这两样东西被人换过了!”
老处长微微一笑:“是的,被人换过了。麦默呀,这不怪你,怪我们太大意了。案子已经被公安局破了,是罪犯交代的!麦默,明天从文物管理处把张莉派过来,跟你作伴好不好?玲子回来后,她再回去。”
麦默心里在想着,什么人在什么时候用什么办法,把金笔和金链子换走了呢?我一直住在楼上呆在楼上,没离开呀!这人的本事真大咧。老处长的话她听得不太清楚,就点了点头。
老处长嘱咐了她几句,就朝楼梯走去。麦默忙喊住了老处长,问:“老处长,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人作的案?”
老处长说:“是两个冒充讲师的人,夜间进屋里调换的,这是两个惯犯。”
老处长走了。麦默却呆了,她眼前立即出现了那两个历史系讲师的模样,好有风度好有气质,想不到他们……
日子像流水,慢慢流淌着。张莉来了,又走了。玲子结婚回来了,到下班后就急着回家,晚上还是麦默一个人住楼上。
麦默觉得日子也很好过的,不难捱。她不再感到寂寞了,因为黎明自修大学已经开了学,学校食堂也开了伙,麦默不再吃波纹面了。
而且,每天都有几起来秋公纪念馆参观的人,麦默天天都能有讲解的机会。
西马巷那边的热闹景象,似乎有点萧条。
麦默的心中总还是有些空寂。
责任编辑 杨 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