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画像“捣药兔”形象

论汉画像“捣药兔”形象

徐小曼

(江苏师范大学 文学院，江苏 徐州221116)

摘要：汉画像石是一种造型艺术，在出土的众多汉画像石中，多次出现了“捣药兔”形象，汉画像石中的“捣药兔”不仅表现了汉代人的心理愿望及生命轮回的文化内涵，更表现了对长生不死的追求与历史部族的怀念。此外，关于“捣药兔”的神话也是汉代人的思想观念的折射与对生命长存的愿望与追求。

关键词：汉画像；玉兔捣药；神话；文化内涵；长生不死

收稿日期：2015-04-23

作者简介：徐小曼(1991-)，女，安徽芜湖人，江苏师范大学文学院美学专业2013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汉画像艺术。

中图分类号：K879.42文献标识码：A

我们从近些年出土的汉画像中可以发现，很多汉画像石中都有“捣药兔”这一形象，甚至是在有西王母的画像中都有“捣药兔”的形象。关于“捣药兔”是有其神话渊源的，例如“嫦娥奔月”“玉兔捣药”等神话都增添了人们对“捣药兔”这一形象的理解。本文对“捣药兔”进行了图像志的研究，并对其表现的汉代人的文化观念进行分析，“玉兔捣药”也是汉代人对长生愿望的一种折射及其对生命延续的希冀。

一、“玉兔捣药”神话故事的源起

自古以来就有“玉兔捣药”的神话故事，根据现在可以追溯到的古籍,我们可以发现有很多神话故事中都有玉兔的描写。例如，在屈原的《楚辞·天问》中引用远古传说的提问：“夜光何德，死则有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根据很多专家学者研究的《楚辞·天问》中的夜光其实就是月亮，而菟就是兔子。这段话的意思就是月亮有什么特性？可以死后复生？那又有什么好处？可以抚育兔子在腹中？在《楚辞·天问》中提出了很多问题，但是屈原并没有直接解答。从《楚辞·天问》的这部分诗句中我们可以发现诗中月亮是可以死而复生的，而之所以可以死而复生可以猜测出可能和兔子有关。在民间传说和神话故事中，嫦娥奔月这一神话是最家喻户晓的，讲的就是嫦娥偷吃了长生不老的仙药后而成仙奔月的，到了月亮后又变成玉兔不停地捣制长生不老的仙药。这些我们可以从晋代傅玄的《拟天问》中看出，“月中何有，玉兔捣药”就说明了玉兔其实就是嫦娥。在古代神话中，远古人们认为太阳中有三足乌，月亮中有玉兔。玉即为白，“白为正色，兔实仁兽，来皆有为，出必以时，是故太阴情魂降以为瑞”。“捣药兔”的出现是因为在出土的大量的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玉兔捣药这一形象。而玉兔捣药形象大部分都是出现在西王母身边。根据《山海经》的记载，西王母人身虎齿，豹尾蓬头，是上天派来掌管死亡的神，居住在昆仑山中。昆仑山附近到处是长生不死的仙药，她又掌管着死亡，因而西王母在汉代成为重要的民间信仰，人们都渴望长生不死。在汉画像中的西王母被人们期望着可以保佑死者并能使其死而复生。汉画像中的西王母仙境图中通常是有九尾狐以及捣药的“捣药兔”，它们有的在西王母的身边通常是有九尾狐或者正在捣药的“捣药兔”，它们有的是跪着，有的站着，专心致志地捣制不死仙药。《太平御览》引《乐府诗》曰：“采取神药山之端，白兔捣成虾蟆丸。”这可见，“捣药兔”之所以能制造不死药是和西王母脱离不了联系的。很多文献都有记载，例如在《太平御览》引《乐府诗》曰：“采取神药山之端，白兔捣成虾蟆丸。”这里玉兔所捣制的“虾蟆丸”正是不死仙药。例如山东沂南汉墓石画像，两个兔子正坐在地面上捣药(见图1)。

庞本在《与兔有关的神话传说及民俗文化》中讲述了关于玉兔捣药的故事。关于玉兔捣药的神话传说最早来源于西周时期，相传由于纣王统治时期残暴至极，百姓对此怨声载道，激起人民的反抗，就在这个时候周文王趁机发动诸侯讨伐纣王。纣王得知周文王打算起兵推翻自己的统治后，于是将周文王父子囚禁到朝歌，纣王听说文王是圣人能未卜先知，便杀了文王之子伯邑考并做成肉羹赐予文王，文王心知肚明，但为了保命只能大口吃下肉羹。在文王逃出朝歌后，刚踏入西周的土地后便觉得一阵恶心，张口吐出儿子的肉，肉落地后变成了一只小白兔。现在那附近的老百姓中都认为兔子是伯邑考的魂。随着人们对月神的崇拜，民间传说月神嫦娥派玉兔到人间来给人民消灾治病，民间便产生了对“兔儿爷”崇拜。汉代出土的大量的画像石、画像砖中都有着“玉兔捣药”这一形象便充分反映了汉朝时期人们的观念、知识更是当时人们思想、信仰的体现。“玉兔捣药”神话的由来与变化代表着汉代先民们的思想意识。

二、“玉兔捣药”图像的造型分析

在出土的汉画像中有很多的“捣药兔”形象。大约可以分成三类。第一类是在西王母仙境图中，披发戴胜的西王母身边出现的“捣药兔”形象。例如在河南郑州新通桥出土的画像砖中，画面的右边是端坐在昆仑山巅披发戴胜的西王母，在其左边是一只直立的玉兔左手拿着杵棒忙着捣药。第二类是汉画像中单独出现的“捣药兔”形象。例如在山东滕州马王石椁画像中，画面的正中间是一只凤鸟，画面的左边是一只手持玉杵正在捣药的“捣药兔”，传说凤鸟也是西王母身边的侍从，专门为其传递仙药。画面中的凤鸟正在等待玉兔捣制仙药。第三类是汉画像中成对出现的“捣药兔”形象。例如，在徐州铜山东沿村出土的画像石中，画面的中央是两只正在专心致志捣药的“捣药兔”，两只玉兔都是直立的，两手扶着玉杵捣药。画面的左边是奔跑的羽人，右边是披发戴胜的西王母。

根据我们现在看到的汉代画像、石画像砖中，在西王母仙境中西王母的周围存在很多“捣药兔”形象，“捣药兔”成为汉画像中西王母世界里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如李淞在《论汉代艺术中的西王母图像》一文中说: “在一幅表现西王母的图像中，如果其中图像的组合减至最低因素，那么就是西王母配玉兔捣药; 如果再剪掉玉兔图像，则是西王母的可视别性受损。在这层意义上可以认为，捣药兔是西王母的标志。”[2]252“玉兔捣药”这一形象最早出现在西汉晚期的画像石的图像中，在陕西绥德四十里铺汉墓中出土的画像中，画像的右边是端坐的披发戴胜的西王母，身边有侍从和羽人拿着仙草，画像的左边就是两只“捣药兔”，画像刻画的生动形象，两只“捣药兔”分工明确，在“捣药兔”旁边还有三足乌、九尾狐等祥瑞(见图2)。

图1　山东沂南汉墓石画像

图2　陕西绥德四十里铺玉兔捣药图

由于玉兔一直是为西王母捣制不死仙药，所以对于那些一心想要追求长生不死的人来说，玉兔也就成为了祥瑞。但是，在汉画像中，由于玉兔捣制仙药因而也受到想要不死升仙的人的觊觎。在山东临沂吴白庄出土的画像中表现的就是一幅凤鸟啄图的画像，图像中凤鸟啄咬着玉兔的耳朵。

三、“玉兔捣药”的文化内涵

在秦汉时期，由于道教的发展，人们都追求修炼养生，不死升仙。由于对永生的追求，在汉画像西王母仙境中，在西王母的身边有很多捣药玉兔在其之侧认真地捣制仙药。例如，陕西绥德汉墓门楣画像中，西王母披发戴胜端坐在中央，在其两旁不仅有三足鸟、九尾狐、羽人等祥瑞存在，其中更为显眼的是两只捣药的玉兔。这就和汉代人的兔信仰有关，由于兔子具有食用价值和药用价值，汉代人们的生活中离不开兔子，在汉代人的心目中兔子除了其自身的食用价值外还有能给人带来健康长寿的药物的作用。在《乐府诗集》有“白兔长跪捣药虾蟆丸”诗句，说明汉代人看重的是兔子可以捣制“虾蟆丸”，而不是其自身的使用价值。西王母身边的“捣药兔”除了兔子自身的形象外，还有以美丽的女子形象出现的，在四川彭山出土的石棺画像上，美丽的少女端坐在蒲席上，头上的两只耳饰酷似兔耳。

汉代人认为，兔子没有雄性，只有雌性，兔子的受孕，要依靠其它的途径。《论衡·奇怪篇》：“兔舔雄毫而孕。及其生也，从口中出。”这表明了远古时代有一个以兔为标志的母系部族。我们现在从之前所记载的文献能看出，在古代，人们普遍认为玉兔是长寿的象征，古代人认为月亮为太阴，与太阳相对的，玉兔是月亮之精魄，人们称月亮为兔轮、兔魂。月亮是太阴，西王母是女性大神，代表西方，是阴的象征，因为玉兔是西王母身边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有专家考据说西王母是母系时代的原始部族，神农尝百草时的神农氏部族也是发生在原始母系时代部族，再加上部分民族学资料认为神农尝百草发明的中医药学源自女子，因而可以说明“捣药兔”不仅具有太阴多子的寓意外，又因其捣制仙药的缘故成为长寿的象征，这种象征其实也是一种精神寄托与美好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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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