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Fairclough三维框架对米歇尔·奥巴马身份建构的研究——以米歇尔·奥巴马2012年民主党大会演讲为例

基于Fairclough三维框架对米歇尔·奥巴马身份建构的研究——以米歇尔·奥巴马2012年民主党大会演讲为例

楼毅

(三江学院外国语学院，南京210012)

摘要：Fairclough三维框架结合语言学和社会学理论，以解构的方式解读话语。以该框架为基础，对米歇尔·奥巴马2012年民主党大会演讲的批评话语分析发现，米歇尔在话语中动态建构了多重身份，在刻意突出其“母亲”和“第一夫人”身份的同时，忽略其种族身份。在米歇尔身份建构的背后隐藏着具有欺骗性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目的是赢得选民、媒体的信任和认同。

关键词：批评话语分析；三维框架；米歇尔·奥巴马；政治话语；身份

收稿日期:2014-06-28

基金项目:2013年度江苏省社科研究文化精品立项课题(13SWC-014)

作者简介:楼毅(1977-)，女，江苏盱眙人，副教授，硕士，主要从事话语分析及二语习得研究。

中图分类号：H019文献标志码：A

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DiscourseAnalysis，简称CDA)把语言形式在交际语境中的功能作为核心研究课题，揭示语篇里那些不易被读者察觉的各种假定和信念[1]。作为批评话语分析的主要代表之一，英国兰卡斯特大学Fairclough教授提出的三维框架(three-dimensionalframework)结合语言学和社会学理论，以解构的方式解读话语，增强读者对社会现实和社会变化的再认识。

在国际政坛，各国政要的夫人构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纵观全球，美国第一夫人在公共场合拥有较多的话语权，美国现任第一夫人——米歇尔·奥巴马备受瞩目。以米歇尔2012年9月4日在民主党大会(DemocraticNationalConvention简称DNC)所作演讲为例，截止到2013年12月1日，在Youtube网站上，由ABCNews上传的演讲视频点击率超过80万次。在该演讲中，米歇尔对听众强调，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身份是“mom-in-chief”。作为万众瞩目的美国总统夫人，米歇尔为什么要在演讲中突出“母亲”身份？本文将利用Fairclough三维框架，借助语料库分析软件AntConc3.2.2，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分析方法，对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进行批评话语分析，研究米歇尔在这篇演讲中建构的身份，揭示其在身份建构中隐藏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

1Fairclough的三维框架

Fairclough提出，话语是由三个维度构成的统一体：文本(TEXT)、话语实践(DISCURSIVEPRACTICE)和社会实践(SOCIALPRACTICE)[2]72。话语是生成者在文本形式结构和意识形态两方面进行选择的结果，同时，话语也是话语实践的产物，这个过程包含文本的生成(production)、传播(distribution)和接受(consumption)，而这些都由特定的社会实践条件决定。

在三维框架的基础上，Fairclough提出批评话语分析的三个步骤：描写(describe)、阐释(interpret)、解释(explain)。描写文本语言形式结构特征，阐释文本与话语实践(文本生成、传播和接受)的关系，解释话语实践过程与社会实践以及社会语境之间的关系[2]72-99。

国内对Fairclough话语观和三维框架的介绍和研究，已经近20年[3]。以往应用三维框架的批评话语分析，常常缺乏真实受话人的反馈资料，因而很难对文本的接受情况进行阐释。Marchin和Mayr曾批评CDA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真实的读者和听者[4]。本文将弥补以往研究中对文本接受阐释的不足，从网络评论的角度阐释真实受众对文本的理解。

2从三维框架解读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中的身份建构

2.1　对文本的语言学描写

Fairclough认为，文本的词汇结构以说话人的意识形态为基础[5]，文本的词汇分类系统往往最能从意识形态的角度反映说话人对现实世界的表述。所以，本文首先对演讲文本的高频词和身份词汇进行分析，然后从及物性角度对该文本继续进行语言学描写。

2.1.1　对文本中高频词和身份词汇的构成分析

整篇演讲时长约26分钟，共有3133个词。对身份词汇的整理(见表1)和检索显示，“President”出现频率最高(11次)，其次是“husband” (6次)，指代的都是奥巴马总统。身份词汇整理中还发现，在整个文本中没有出现任何与米歇尔种族身份有关的词汇，没有“black”，“race”，或“Africa”，米歇尔种族身份的缺失似乎是刻意而为。

表1　表示身份的词

2.1.2　对文本中及物性的分析

及物性作为一个语义系统，体现语言的概念功能，把人们在现实世界中的所见所闻，分为若干过程。根据系统功能语法，及物性可分为物质、心理、行为、言语、关系和存在六大过程[6]。说话人出于交际的需要和目的，以及本人的主观看法，选择使用不同的过程。因此，文本的及物性在很大程度上体现说话人的意识形态。本文分析了主语分别指代米歇尔和奥巴马的小句中的及物性。

表2　米歇尔和奥巴马小句及物性对比

如表2所示，在主语指代米歇尔的60个动词性成分中，心理过程所占比例最大，达到65%(39个)。心理过程中高频出现的词是see(10次)，concordance工具对该词出现的句子检索分析说明，米歇尔在讲述自己在总统身边的所见、所闻、所感，描述奥巴马总统的工作和生活，成绩和品质(例1)。

例1Ihaveseenfirsthandthatbeingpresidentdoesn'tchangewhoyouare.

在主语指代巴拉克·奥巴马的55个动词性成分中，物质过程占的比例最大，达到47.3%(26个)。这些物质过程的动词性成分都是在描述奥巴马在第一任期内的辛勤工作和所取得的成就(例2)。

例2HesignedtheLillyLedbetterFairPayActtohelpwomengetequalpayforequalwork.

对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文本的语言学描写证明，米歇尔不仅有目的地建构多重身份，还刻意突出“母亲”的身份，同时忽略其种族身份。“现任第一夫人”这个身份赋予米歇尔特殊的话语权力和权威，通过讲诉奥巴马总统的工作、业绩和品质，以及美国家庭、美国精神和美国梦想，引导选民相信总统的品质，认可他的成就，进而认同他的价值观。

2.2　对文本与话语实践关系的阐释

对文本与话语实践关系的阐释，主要是研究文本如何生成，又如何被受话人理解和接受。以往应用三维框架的批评话语分析，常常因为缺乏真实受话人的反馈资料而很难对文本的传播和接受进行阐释。本文弥补以往研究中的不足，利用互联网提供的资源，从各大媒体知名撰稿人对演讲的报道以及网络评论来阐释该话语实践，尝试从真实的读者和听者这个角度去了解受话人对该演讲的理解和接受。

笔者对美国主要媒体如CNN，Time，NewYorkTimes，NBC，FoxNews,TheHuffingtonPost等关于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的报道进行了检索，收集了12篇报道，分析发现，其中9篇(75%)从整体上高度赞扬了米歇尔的演讲，其余3篇对该演讲表示失望。在这3篇中，NewYorkTimes电视评论员AlessandraStanley认为，虽然米歇尔的表现比共和党候选人的妻子AnnRomney更出色，但是作为一个有哈佛教育背景而且曾经非常成功的职业律师，米歇尔在公共场合却只能自豪地强调其作为母亲的身份，说明目前美国第一夫人的公众形象和杰奎琳·肯尼迪时代没有多少本质改变[7]。

网络评论为分析真实受众对该语篇的理解提供了更多的材料。截止到2013年12月1日，在Youtube网站上，由ABCNews上传的米歇尔2012DNC演讲视频的评论超过5000次，笔者从中随机抽选了100个评论。从评论中的观点看，肯定该演讲的达到60%，高频词汇为awesome,inspire,inspirational,inspiring；40%的评论表达了否定的态度，高频词为lie,liar,phony。在这些否定的评论中都提到了对美国经济状况、债务危机以及医改、失业等社会问题的不满。

对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文本与话语实践关系的阐释，印证了对文本语言学描写中的发现。对该演讲文本与话语实践关系的阐释发现，受众并没有被完全蒙蔽，在欣赏和高度评价米歇尔演讲水平的同时，也有部分受众察觉到了该演讲中隐藏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并客观地作出批判性分析。

2.3　对话语实践与社会实践关系的解释

对话语实践与社会实践关系的解释，主要是解释话语实践与它的社会语境之间的关系，从社会结构层面等来说明权力和意识形态如何发挥作用，对话语实践产生影响，同时话语实践对社会实践也有建构作用。

2.3.1　迎合传统型美国第一夫人形象

在奥巴马第一任总统竞选初期，米歇尔·奥巴马曾一度表现得很强势。面对这位拥有博士学位、工作时年薪曾达到奥巴马两倍的黑人女性，媒体和公众对其能否胜任第一夫人有诸多质疑，甚至给她贴上“愤怒的黑悍妇”标签[8]。在美国，黑人女性长期以刻板形象出现在文学、影视作品和媒体报道中，常常被刻画成黑人家庭中凶悍霸道的“女家长”[9]。在两元对立的思维方式中，白人女性是女性气质、善良仁慈的象征，黑人女性则恰恰相反。

因此，米歇尔一直在扭转和重塑其公众形象，转型为一位以家庭为中心的传统型美国第一夫人。米歇尔形象转变颇有成效，媒体对其报道也从强调其种族身份转为突出其性别身份，将其塑造成时尚代言人(fashionicon)和母亲典范(idealmother)[10]。随着米歇尔形象的转变，民众对其认可度和欢迎程度也不断提高。因此，在2012年DNC演讲中，米歇尔之所以绝口不提曾经的律师身份、各种社会工作，以及她的种族身份，而突出和强调其“母亲”身份，是为了迎合媒体，赢得选民尤其是保守派美国人的信任、认同和支持。

事实上，米歇尔所标榜的以孩子和家庭为中心的“母亲”身份，不符合当代美国社会现实。根据美国劳动统计局的数据，以2011年为例[11]，58.1%的美国女性外出工作，在育有18岁以下孩子的女性中，有70.9%的女性外出工作，是家庭和事业兼顾的职业妈妈(workingmoms)。所以，米歇尔在这篇演讲中隐藏的关于家庭和女性的价值观与美国社会现状不符，作为美国女性形象代表的第一夫人，米歇尔强调“母亲”身份不利于美国女性对自身权益的维护，更不利于女性地位的提高。

2.3.2　为第一家庭建构恪守美国信念的国家身份

哈佛大学教授、美国著名保守派政治学家亨廷顿多次强调，美国必须保持“盎格鲁—新教文化”这一国民特性，从意识形态上来说，“自由、平等、民主、个人主义、人权、法治和私有财产制”的美国信念是美国国民特性的重要组成部分[12]。

因此，米歇尔在演讲中之所以突出她和奥巴马的成长经历，依靠个人奋斗实现自我价值，除了和成长环境优越的MittRomney形成对比之外，是在为第一家庭建构符合所谓美国国民特性和美国核心价值观的国家身份。米歇尔试图让选民相信，这个第一家庭恪守美国信念，体现美国梦和美国精神，会努力帮助每个人通过自己的奋斗实现自由、平等和成功。

尽管民主党有促进美国社会公平的愿望，但近年来，美国社会贫富差距日益扩大。2010年，占美国人口20%的上层阶级拥有89%的私人财富，也就是说，占人口80%的工薪阶层，只占有11%的私人财富[13]。美国各个种族之间，财富分配差异很大，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USCensusBureau)公布的数据[14]，2010年，非西班牙裔白人家庭净资产为110,729美元，是西班牙裔家庭的14.9倍，而黑人家庭净资产中位数最低，只有4,955美元。普通人的美国梦，尤其是少数裔的美国梦，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难以实现。

3结论

本文在Fairclough三维框架基础上，利用语料库分析软件AntConc3.2.2，采用定量和定性相结合的方法，对美国现任第一夫人米歇尔2012年DNC演讲分别从文本、话语实践和社会实践三个维度进行批评话语分析。研究发现，说话人因为交际的需要，不仅在语篇中建构多重身份，而且还刻意突出或隐藏某些身份，而在这些身份建构和选择的背后隐藏着价值观和意识形态。就2012年DNC演讲而言，米歇尔刻意突出“母亲”身份，隐藏种族身份和曾经的职业身份，目的是赢得选民、媒体的信任和认同。作为美国女性象征的第一夫人，却标榜以家庭为中心的母亲身份，这样的价值观不利于美国女性，尤其不利于黑人女性维护妇女权益、提高妇女的社会地位和加强妇女的参政议政意识。另外，在演讲中，米歇尔借由奥巴马成功之路来演绎的“美国梦”，是贯穿奥巴马施政理念、体现所谓“美国信念”的重要意识形态概念。但是，面对目前美国财富分配差距和社会地位差异不断加剧的现实，宣扬这样的美国梦存在很大的欺骗性，主要是为了赢得长期处于社会底层但仍渴望公平和成功的选民的认同和支持。

本研究利用网络资源，分析了真实受话人对话语的接受和理解，弥补了以往三维框架批评话语分析的不足。对媒体的报道以及网络受众的评论来看，部分民众意识到话语中隐藏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也认识到话语中潜藏的欺骗性，与真实社会结构和语境不符。但还有更多的受众需要提高意识形态敏感度，培养对公共话语，尤其是政治话语的批判思维能力和批评分析水平。

虽然“第一夫人”不是一个行政职位，但第一夫人的政治话语也建构国家身份。因此，为了政治活动的需要，第一夫人们的政治话语大都经过精心设计，使其具有丰富的意识形态内涵，从而对受众的价值观和意识形态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随着女性政治地位的不断提高，各国的第一夫人们将有更多机会在公共场合露面，甚至发表演讲。希望本研究能够提高批评话语分析领域对第一夫人政治话语的关注度，更希望各国媒体除了关注第一夫人们的外貌和着装，更多地引导受众对她们的政治话语进行更准确和深刻的解读。

参考文献:

[1]辛斌．批评语言学：理论与应用[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5．

[2]FaircloughN．DiscourseandSocialChange[M]．Cambridge：PolityPress，1992.

[3]廖益清．批评视野中的语言研究：Fairclough批评话语分析理论述评[J]．山东外语教学，1999 (2)：1-5.

[4]辛斌，高小丽．批评话语分析：目标、方法与动态[J]．外语与外语教学，2013 (4)：1-5.

[5]FaircloughN．LanguageandPower[M]．London：Longman，1989：115.

[6]HallidayMAK．AnIntroductiontoFunctionalGrammar[M]．3rded．London：EdwardArnold，2004：172.

[7]StanleyA．HeartfeltTestimonialasFirstHelpmate[EB/OL]．(2012-09-05)[2013-12-01]．http://www.nytimes.com/2012/09/05/us/politics/from-michelle-obama-a-heartfelt-testimonial-as-the-first-helpmate.html?_r=0, 2012.

[8]CaroliB．FirstLadies:FromMarthaWashingtontoMichelleObama[M]．NewYork：OxfordUniversityPress，2010：337.

[9]吴新云．身份的疆界：当代美国黑人女权主义思想透视[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99.

[10]BrannonT．TheMediaRepresentationofMichelleObama[EB/OL]．(2011-01-01)[2013-12-01]．http://citation.allacademic.com/meta/p405773_index.html, 2011.

[11]WomenintheLaborForce:ADatabook[EB/OL].[2013-12-01].http://www.bls.gov/cps/wlf-databook-2012.pdf.

[12]塞缪尔·亨廷顿．谁是美国人？美国国民特性面临的挑战[M]．程克雄，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10：36．

[13]DomhoffG．Wealth,Income,andPower[EB/OL]．[2013-12-01]．http://www2.ucsc.edu/whorulesamerica/power/wealth.html, 2013.

[14]NetWorthandAssetownershipofHouseholds：2010[EB/OL]．[2013-12-01]．http://www.census.gov/people/wealth/files/Wealth_Tables_2011.xls.

责任编辑：柳克

StudyonMichelleObama’sIdentityConstructionfromthePerspectiveofFairclough’sThree-dimensionalFramework——ExemplifiedbyMichelleObama’s2012DNCSpeech

LOUYi

(ForeignLanguagesCollege,SanjinagUniversity,Nanjing210012,China)

Abstract：Fairclough’sthree-dimensionalframeworkcombinestheoriesoflinguisticsandsociologytoanalyzediscoursedeconstructively.Basedonthisframework,thecriticaldiscourseanalysisofMichelleObama’s2012DNCSpeechfoundthatMichelleObamahasdynamicallyconstructedmultipleidentities.ShehighlightedheridentitiesasamotherandtheFirstLady,butneglectedherracialidentity.Fraudulentvaluesandideologyarehiddenintheconstructionofheridentitiesinordertowinthetrustandsupportofvotersandthemedia.

Keywords：criticaldiscourseanalysis;three-dimensionalframework;MichelleObama;politicaldiscourse;ident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