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树增
伟大的长征之二
山河苍茫——一九三四年十一月·湘西、皖南与豫西
王树增*
1934年11月16日上午,站在山顶上向平坝瞭望的贺龙对这个伏击地点感到很满意:红二军团四师埋伏在坝子一侧的毛坝,红六军团的部队在萧克和王震的带领下分别埋伏在坝子另一侧的东山和北山;另有一个师负责守住“袋底”;引诱敌人追击的五十一团则负责最后封锁“袋口”。伏击敌人的“口袋”已经部署完毕,官兵们已经吃饱了,武器已经检查了好几遍,政委们正在各部队进行着最后的战斗动员。
从上午一直等到下午,天快黑的时候,追击的敌人到了。国民党军先头部队龚仁杰和周燮卿的两个旅刚刚进入了伏击圈,平坝四周山上的军号声便骤然响起,埋伏在侧翼的红六军团官兵呐喊着顺着山坡直接向敌军拦腰冲去,红二军团的官兵则把攻击方向对准了敌人的前卫部队。湘军陈渠珍部的两个旅在红军的突袭中混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宽阔的坝子一望无际,村庄间、田埂上、土路上,到处是红军的砍杀声,湘军官兵只有争相逃命。平坝里到处是湘军丢弃的武器,侥幸冲出红军伏击圈的敌人不顾一切地向县城跑去。红军开始了追击。红军干部们边跑边喊:“县城的桥没有了,把他们堵在河边,把他们消灭呀!”
茫茫夜色中,红军官兵一口气追出了近20里,这才发现没有进入伏击圈的杨其昌旅正在构筑工事企图阻击。萧克把追在最前面的第二军团十八团和第六军团五十一团的团长召集在一起,明确了战斗方案,命令部队立即攻击。
红军的这两个团不属于一个军团,相互还十分陌生,是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把两支部队临时组合在了一起——“动作协调一致,配合很好,只有共产党领导的部队才做得到。”事后萧克这样说。萧克的攻击令发出后,十八团在团长高力国的带领下,从右侧顺着一条干涸的水沟迅速接近敌人并发起猛烈攻击,五十一团则同时从正面直接向敌人冲击。战斗进行了两个小时,杨其昌旅的阵地接连失守,大部分官兵被红军歼灭,杨其昌自己带领残部趁着黑暗落荒而逃。
红军官兵一口气追到了永顺县城。由于其中的一支红军部队是抄小路上来的,因此,他们比逃跑的敌人更早地占领了县城附近的有利地形,并且把敌人在被红军烧毁的桥上临时架设的木板全拆了,致使逃到这里的国民党军因无法渡河而纷纷投降。此一战,红军俘虏湘军2000多人,缴获枪支2000多支,初步扭转了两个军团会合以来的困难局面。
为了寻找到能够立足的根据地,两个军团留下四十九团的3个连在永顺地区打游击,以保护伤员同时钳制敌人;主力部队则随即向南准备渡过酉水,争取在酉水以南地区建立新的根据地。但是,部队到达酉水北岸的时候,发现敌人早已严阵以待,于是立即放弃了渡过酉水的计划折向东北方向,于11 月24日攻占了大庸县城,接着占领了贺龙的故乡桑植县城。第二天,中革军委的电报到了,电报要求第二、第六军团深入湖南的中部和西部,“力求占领沅陵”,目的是最大限度地调动湖南境内的国民党军,以减轻中央红军方向的军事压力。此时的中央红军“已过潇水,正向全州上游急进中”。虽然情报显示沅陵县城及周边地带敌人戒备森严,但是第二、第六军团经过短暂休整之后依旧执行了中革军委的指示。
结果,攻击沅陵的行动没能成功。攻击未果的两个军团在顺沅江东下时发现了一个战机:国民党军独立第三十四旅奉蒋介石之命,刚从湖北黄陂乘船赶至常德和桃源一带,目的是防止贺龙和萧克的红军攻击湖南省会长沙。自以为装备精良的旅长罗启疆把他的3个团部署得很分散,彼此相距都有数十里,于是红二、红六军团决定以突然袭击的方式攻击其一部。红军选择的目标是驻扎在桃源北面浯溪河附近的敌七○一团。
大雨滂沱,道路泥泞。红军官兵以夜行百里的速度迅速接敌。12 月16日拂晓时分,先头部队十二团一举突入了敌人的阵地。短暂的混乱之后,敌人随即进行反冲击。这时,红军两个军团的主力到达了。四师师长卢冬升指挥部队向敌人展开猛烈攻击,将七○一团和赶来增援的七○○团两个营的敌军打得纷纷南逃。红军官兵紧追不舍,溃逃的敌人一直逃进了常德县城。常德是湖南西部的政治、经济和交通中心,县城内驻防有国民党军的一个保安团和独立第三十四旅的残部。红军的逼近引起国民党军的极大恐慌,正在策划对中央红军进行“围剿”的何键一日数次急电蒋介石:“共军围攻常德甚急,势难固守,请飞兵救援。”蒋介石遂令位于江西的国民党军第二十六师乘火车驰援常德。同时,何键令在湖南南部的国民党中央军第十九、第十六和第六十二师迅速北进,向常德、桃源方向靠拢。而此时的红二、红六军团在占领了桃源后,又掉头向北占领了慈利县城。
红二、红六军团在湖南西部和中部的机动作战,最大限度地牵制了湖南境内的国民党军队。但是后来的史实证明,他们的战斗并没有真正解除中央红军的困境。红二、红六军团在不断的机动作战中,一直试图找到一块能够立足的地方。中国湖南西部的那片山水,数十年后被全中国乃至全世界视为山川奇秀宛如天堂。但在1934年,对于转战中的红军官兵来讲,翠绿的山峦和清澈的河流无法令他们留恋,如果要他们描述自己心中的天堂,那就是一片可以自由歌唱的红色根据地。
1934年11月4日,正在广东北部穿越国民党军第二道封锁线的中革军委发来了命令,要求第七军团与红十军连同当地红色武装,合编为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团。改编后的红十军团,兵力6000人左右。军团要决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何处去。这一问题的紧迫基于红十军团所面临的严重敌情:在距离这片狭小的红色区域中心仅仅几十公里的四周,成环状部署着兵力为红十军团10倍以上的国民党军。
11月下旬,在方志敏和刘畴西的率领下,红十军团军团部和二十、二十一师离开了根据地,向着敌人的封锁线冲去。与十九师先向南兜个圈子再向北不同,红十军团的主力由重溪出发后直接向北,在江西的婺源和浙江的开化之间突破了国民党军的封锁,而后径直往北向安徽南部而去。12月10日,当国民党军还没能搞清红十军团行动的意图时,他们已在黄山东南的汤口地区与寻淮洲率领的十九师会合了。
放弃根据地后的再次会合并没有给红军官兵带来多少欣喜,因为国民党军很快就得知了闽浙赣苏区内的红军已经全部出动,于是立即调集了怀玉山附近能调动的所有兵力,对红十军团展开了最猛烈的追击与合围。12月10日,国民党军第四十九师从婺源向北推进,第七师则从北向南压过来,而“追剿军”补充第一旅和浙江保安团的一个营,已经由歙县方向推进到了汤口附近,几乎要与红十军团迎面相撞了。
红十军团沿着安徽南部屯溪至青阳的公路向北转移,12月13日,到达了黄山东麓的谭家桥。而在他们的身后,国民党军补充第一旅已经越追越近了。补充第一旅是蒋介石的嫡系部队,共有3个团,兵力与红十军团的3个师相差无几,但武器装备异常精良。红十军团领导在分析了敌我力量对比之后,认为乌泥关是一个隘口,从那里到谭家桥之间的公路东侧有一个制高点,是个可以伏击敌人的有利地形。
红十军团的作战部署是:由乌泥关起沿着公路两侧自南向北,十九、二十、二十一师相连设伏,再从战斗力最强的十九师抽出一个连控制乌泥关以南的制高点,从二十一师抽出一个营在谭家桥正面构筑工事,以便向南封锁道路同时阻击北援之敌。
12月14日上午9时,补充第一旅前卫部队二团和旅直属队进入了乌泥关伏击圈。红十军团二十师和二十一师同时发起了攻击,敌人突遇埋伏顿时乱作一团,但是,补充第一旅很快就调整了部署稳住了阵脚,并且集中兵力开始猛烈的反击。尽管红军官兵奋力作战,但由于兵力单薄武器简陋,特别是由地方武装改编的二十一师士兵大多是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青年农民,因此,红军的阵地很快就被冲垮了。在这个急需增援的时候,红十军团指挥部发现十九师主力并没有按照事先的部署配置在便于冲击的公路北侧,而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配置在了公路的南侧。南侧是高高的悬崖峭壁,兵力和火力都无法展开,同时也无法及时增援二十师和二十一师。这一错误最终导致了从乌泥关以北至谭家桥东端的红十军团的阵地全部被敌人占领,包括乌泥关以南那个至关重要的制高点。
激战中,第十军团政治委员乐少华和政治部主任刘英先后负伤。
十九师师长寻淮洲对制高点的丢失异常愤怒,亲自组织起一支突击队向制高点冲去,冲击的时候寻淮洲位于所有红军士兵的最前面。决一死战的精神令红军的冲击一时间势不可挡。当敌人被迫从高地上退下去的时候,红军官兵发现他们的师长已经倒在地上,血流如注。
红军官兵抬着他们不忍丢下的师长的遗体走了很远。
1934年12月20日,第十军团到达了安徽南部的柯村地区,那里曾经是一个小小的苏区,但此时已是一片断壁残垣。军团领导最后的决定是:回闽浙赣苏区去,回到他们一个月前离开的那个地方去。
可是,回家的路上已经布满了敌人。
包围红十军团的国民党军是一直追击他们的第四十九师、补充第一旅、第二十一旅和浙江保安第五团。国民党军先于红十军团到达了安徽南部的徽州地区,并派出部队抢占了附近各个有利地形。
方志敏一直跟着红十军团参谋长粟裕率领的先头部队行动。方志敏和粟裕商定,部队必须立即出发,一刻也不能在此停留,当晚要全部突破敌人的包围,进入闽浙赣苏区内,并决定粟裕率领先头部队先行出发,军团长刘畴西率领军团主力迅速跟上。此时红十军团的先头部队,主要由军团机关人员、伤病员、后勤人员以及早已没有炮弹和子弹的迫击炮连和重机枪连组成,共800多人。天近黄昏的时候,粟裕刚要出发,军团长刘畴西派人过来说,由于官兵已十分疲劳,建议休息一个晚上再走。粟裕坚决不同意,要求部队当晚必须通过封锁线。方志敏同意粟裕的意见,他让来人回去告诉刘畴西今晚必须行动,否则将会面临极大的危险。之后,方志敏担心刘畴西行动犹豫,于是决定留下来等待军团主力。
1935年1月16日晚,粟裕带领红十军团先头部队消失在皖南的茫茫夜色中。从敌人严密包围的缝隙中冲出来后,粟裕整整等待了7天。7天之后,他从截获的国民党军的电台里听到了这样一条消息:国军在怀玉山地区的“清剿”已基本结束。
粟裕痛苦的心情难以言表。
那个夜晚,粟裕率领的那800多名红军官兵是幸运的。
粟裕出发以后,方志敏没能说服军团长刘畴西,第十军团主力开始原地休息。那一夜,天降大雪,山峦苍茫。等红军官兵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除了天地间一片洁白之外,敌人已经近在眼前了。层层包围的敌人呐喊着从四面冲上来,把第十军团的队伍切割成了碎块,然后开始疯狂的捕杀。
方志敏和刘畴西带领一部分官兵奋力突围,但是遭到国民党军的猛烈阻截。在迎着敌人的枪弹战斗了近5个小时后,红军官兵的背后又出现了另外一支国民党军。方志敏和刘畴西带领战士们向着山林最深处跑去。夜幕降临后,为了把散落的红军官兵集合起来,方志敏点燃了两堆大火,最后聚集在他身边的红军官兵还有80多人。官兵们劝方志敏化装逃出去,但方志敏不肯离开官兵们。天亮时,国民党军已把他们藏身的这座小山团团围住。方志敏在怀玉山东麓陇首村被俘。
中国工农红军第十军团从此在中国革命史中消失了。
1935年8月6日凌晨时分,方志敏被枪杀在南昌城外的一口小水井边。这位36岁的共产党人在牢房的墙壁上留下遗言:“敌人只能砍下我们的头颅,决不能动摇我们的信仰!”
1934年11月6日,红二十五军开始西进。
2.地质工程一体化设计。搭建地质工程一体化协同研究云平台,集成油藏工程、钻井工程、采油工程、地面工程、效益评价等专业软件,互通各专业软件基础数据,开展“目的层位靶点-井身轨迹-井口平台”可视化交互设计,实现防碰、绕障、靶点地质工程协同优化。钻井过程中,将实时的井斜、录井、随钻测井数据导入研究平台,采用卡深度、角定度的“卡层入窗”技术,实现井眼轨迹和防碰最优。
这时,张学良东北军的第一○七、第一○九、第一一○、第一一七、第一二九师共5个整师已经在红二十五军西进的路上设置了数道封锁线。
红二十五军出发后的第二天,突袭了东北军第一○九师的一个工兵营,然后又与企图阻截的第一○七师的两个团发生了激战。当晚,红二十五军强行军130里,拂晓时分逼近了敌人的第四道封锁线。为了摆脱追击,避免陷入包围,体力消耗已到极限的红军官兵疾速地且战且行。8日上午,到达河南南部光山县扶山寨地区。红军停下了突进的脚步准备稍事休息。然而,追击来的东北军第一○七师和第一一七师各一部共4个团,以及国民党军刘镇华部的第六十四、第六十五师共6个团,从东西两面开始夹击。
红二十五军再次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国民党军从地面向红军发起猛烈冲击之时,4架战机在空中盘旋轰炸红军的阵地。红二十五军指挥员认为,在如此强大的敌人面前,如果撤退,不但退不出去,还很可能彻底覆灭,唯一的选择只能是坚决地打,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身处绝境的红军官兵爆发出的战斗勇气惊天动地,国民党军一次又一次地发起冲锋,红军一次又一次地顽强阻击。战斗从上午一直打到黄昏,红军的阵地始终屹立不倒。就在国民党军的攻击锐气被残酷的战斗逐渐消磨之时,一声军号在残阳的余晖中嘹亮响起,红二十五军开始大规模反击。年轻的红军官兵从各自阵地上跃起,向当面敌人猛扑过去。在红军官兵视死如归的气势面前,国民党军立即慌乱起来,接着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大撤退。
红军抓获近4000俘虏,打扫战场时仅捡回的机枪就有100多挺。
俘虏无法处置,全部就地释放。红军对他们的要求很简单:不要在国民党军队里当兵了,回家老老实实种地去吧。被释放的国民党军士兵坐在地上直发愣,因为他们的长官多次对他们说,红军是一群土匪,只要被抓住就要被扒皮抽筋砍头活埋。
第二天,红二十五军到达了光山县西南的花山寨。
1934年11月11日,在花山寨举行的中共鄂豫皖省委第十四次常委会,在红二十五军的历史上具有相当重要的意义。会议在讨论了周恩来同志的指示后,作出了“放弃已经不适合红军生存的地域,开始军事转移以寻找创建新的根据地”的决定。虽然中央的指示是程子华任红二十五军参谋长,但根据红二十五军军长徐海东的提议,会议决定程子华任红二十五军军长,徐海东任副军长,吴焕先为政治委员。
红二十五军开始军事转移前紧张的准备和动员:安置好不能随军的伤员,部队准备3天的干粮和两双草鞋,动员官兵们有“打远游击”的准备。同时,红二十五军重新整编了部队,撤销了师一级建制,军部直接指挥二二三团、二二四团、二二五团和手枪团,共2987人。
1934年11月16日,红二十五军,这支在鄂豫皖洒下了无数红军官兵鲜血的部队,离开了他们亲手创建的红色革命根据地,开始长征。
获悉红二十五军开始转移的国民党军用飞机撒下传单,传单上写着:击毙徐海东者,赏大洋十万。
经过急促的行军,红二十五军很快进入了桐柏山。
红二十五军的突围行动令蒋介石颇感意外,因为根据他所能看到的《匪情通报》,中原地区的那一小股“赤匪”早已“覆灭”很多次了。蒋介石立即让鄂豫皖三省“剿共”副司令张学良命“追剿”纵队5个支队和东北军第一一五师跟踪追击,同时命驻扎在河南南阳、泌阳、方城、叶县一带的庞炳勋部第四十军和驻扎在湖北老河口一带的萧之楚部第四十四师迎头阻截。蒋介石决心以30多个团的兵力趁红二十五军孤军远征之际,一举将其包围歼灭。
进入了桐柏山的红二十五军不久就发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首先,因为这里距平汉路和汉水太近,国民党军调动起来十分便捷。同时,桐柏山也使红军难以与敌人兜圈子打运动战。经过研究,红二十五军决定放弃在这里建立根据地的计划,部队迅速向北通过豫西平原,向河南西部的伏牛山转移。
国民党军第四十军已经在这条公路上一个叫独树镇的地方布防了阻击阵地。独树镇是红二十五军进入伏牛山区的必经之地。
袭击是突然间开始的。红二十五军二二四团在混乱中开始迎战,手枪团冲了上去,向蜂拥而来的国民党军抡起大刀,其他两个团迅速展开应敌阵形。二二三团五连一排排长用几台大轱辘车挡住了通往镇子的路,敌人的一队骑兵被堵在这里,红军官兵躲在车轱辘后面扔出手榴弹,硝烟散尽后,五连被敌人密集的子弹打倒了一片。这时,一个叫薛云阶的参谋惊慌地喊叫起来:“我们被包围了!我们被包围了!”他的喊叫令红军瞬间出现撤退的迹象。关键时刻,军政委吴焕先提着大刀冲了过来,他厉声喊道:“谁也不准撤退!撤退就等于自己找死!现在只有冲上去和敌人拼了!共产党员跟我上!”说完,吴焕先举起大刀率先向敌人扑了上去,红军官兵跟随着他,残酷的肉搏战开始了。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黑以后,由于国民党军固守在坚固的工事里,红军的反击始终无法突破,于是战场陷入僵持。
当夜,红二十五军绕过敌人的阵地,沿着弯曲的小路在寒冷的狂风中开始秘密突围。红军官兵不顾极度的饥饿和疲劳,伤病员们忍受着剧烈的伤痛,彼此相互鼓励着坚持前进。天亮之前,他们终于穿过了南阳至许昌的公路。
国民党军发觉红军已经脱离战场,便立即展开追击。
澧河边有一个叫孤石山的渡口,当红二十五军到达这里准备渡河时,大量的敌军从南北两面压了过来。
向红二十五军进攻的是国民党军第四十军骑兵第五师和第一一五旅又一个骑兵团。其中的一部分骑兵已经越过红二十五军,占领了澧河对岸的高地,把红二十五军进入伏牛山的道路封锁了。
徐海东命令前卫二二三团无论付出多大牺牲也要强渡澧河,并消灭对岸的国民党骑兵,为全军开辟进山的道路。
河水冰冷,火网炽热。红二十五军官兵拼出最后的气力,一边抵抗敌人的阻击,一边跳入河水中奋力向对岸游去。连日的作战使国民党军万分疲惫,恶劣的天气严重影响了他们的士气,更令他们心惊的是,眼前这些还是孩子的红军战士面对子弹,脸上显现出的慷慨赴死的神情。
红二十五军终于冲过了澧河,进入伏牛山的大山之中。刚刚进山,吴焕先就说:“同志们,咱们来了三个团的增援!”官兵们惊讶之余,顺着政委的手臂看去,他们看见了伏牛山三座高高的尖峰。
大山,永远是红军的家。
(责任编辑:何荷)
* 王树增,著名军旅作家,专业技术3级。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长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朝鲜战争》等,曾获中国人民解放军文艺大奖、鲁迅文学奖、曹禺戏剧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