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组成完整的家

●大海 孙昊

用爱组成完整的家

●大海 孙昊

为了小妹，他离过一次婚；为了小妹，他的一条腿被打残……为对得住“哥哥”这两个字，他错失了太多。30年后，当幸福来敲门，小妹再也不愿让哥哥错过，她说：“哥，别再傻了，为自己幸福一次吧！”

同样的命运，让兄妹相依为命

1965年出生的刘志文，如今是吉林省松原市一家馒头店的老板。1985年暑假，在长春大学物理系上大二的刘志文回到松原市扶余县的家。一进屋，就见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女婴，他不禁问道：“妈，这是谁家的孩子？”妈妈告诉他，是爸爸前几天在胡同口捡的。刘志文好奇地上前抱起女婴，轻轻捏了几下她肉肉的小脸，女婴咯咯笑了，刘志文一瞬间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女孩儿，他说：“妈，咱留下她吧，做我妹妹。”

其实，刘志文也曾是个弃婴。18年前，他被养父刘建军捡回家。刘建军和妻子不能生育，便收养了他，取名刘志文。刘志文15岁时，刘建军和妻子相继下岗，他们在家门口开了个馒头店。店面不大，收入勉强支撑一家三口的生活。

1985年8月21日，刘建军夫妇到民政局办理了相关手续，收养了女婴，并给她取了个英姿飒爽的名字：刘帅。

同样的命运，让刘志文格外疼爱刘帅。

1986年4月21日，刘建军和妻子出门买面粉，在家门前的拐弯处，他们不慎被一辆大货车撞飞，夫妻二人双双身亡……一场车祸，夺走了爸爸妈妈，家里就剩下刘志文和不到一岁的小妹。

处理完父母的后事，刘志文要返校上学。他犯愁了，妹妹不到一岁，自己在松原市也举目无亲，妹妹能托付给谁呢？无奈之下，他只有抱着妹妹回到了学校。

带着妹妹上学，困难可想而知，尤其每到半夜，小妹经常哭闹，刘志文怕影响同学们睡觉，只有抱着小妹躲在走廊尽头的浴室里。

除了各种不方便，养自己和小妹的经济压力，更让刘志文无法喘息。最终，他决定辍学，回家经营父亲留下的馒头店。

馒头店重新开张，刘志文将小妹用布带捆在自己后背上，揉面粉做馒头，每天忙到深夜才睡下。第二天天不亮，他便背着还在熟睡的小妹，推着独轮车走街串巷卖馒头。在哥哥细心呵护下，刘帅渐渐长大。

1992年9月，刘帅进入松原市宁江区第六小学读一年级。这时，刘志文才终于决定考虑找个人结婚。经人介绍，他与家政女工宋某结婚。婚前，刘志文跟宋某讲明，小妹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她是自己最亲的人，希望宋某也能和自己一起爱护她。宋某答应了。然而，婚后的生活是现实的。一开始，宋某对刘帅很好，但是渐渐地，姑嫂二人有了矛盾，宋某要求刘志文抛弃刘帅，让她自己独立生活。刘志文坚决不答应，夫妻俩争吵越来越多。结婚仅两年，他们便离婚了。

这个家，再次只剩下了刘志文和小妹。刘志文下决心，等小妹长大后，他再结婚找个伴儿。年幼的刘帅并不懂太多复杂的情感，她只是时常牵着哥哥的手说：“哥，我长大了一定会对你好。”

一个女人带来的希望

1998年7月，刘帅考入了宁江区一中。学校离家较远，刘志文每天骑摩托车接送小妹。1999年6月的一天，刘志文因办事耽误了时间，赶到学校时，刘帅已经离开，刘志文赶紧骑摩托车寻找小妹。在宁江区实验小学后边拐角处，他看到小妹正在被两个小流氓骚扰。刘志文不顾一切冲过去，揪住两个小流氓打了起来。但寡不敌众，很快，两个小流氓便将刘志文摁在地上，并抓起石块狠砸他的右腿……治疗了一年，刘志文的右腿依然无法正常行走，他成了跛子。

刘志文的腿瘸了，独自经营馒头店感到有些吃力，便决定聘个帮手。经过选择，他招聘了一位叫关玉梅的女人。关玉梅比刘志文大3岁，刚从延吉市来松原不久，离异。关玉梅懂经营，而且十分稳重，刘志文对她越来越放心。更让刘志文感到欣喜的是，关玉梅对刘帅非常关心，隔三差五给刘帅买好吃的。正值青春期的刘帅，也渐渐喜欢把各种心事和秘密跟关玉梅分享。而刘志文也悄悄爱上了关玉梅。心里有了爱，做起事情也更有动力，刘志文的馒头店生意开始好转。1999～2002年，刘志文在松原市的江南和江北，又开了两家分店。

转眼，刘帅高中毕业，考上了吉林大学服装设计与工程学院。开学前，关玉梅亲自带着刘帅去商场购买各种生活用品，还花了两个月的薪水，给刘帅买了部三星手机。看着关玉梅细心而忙碌的身影，刘志文的心中泛起深深的爱怜。如果关玉梅和自己结婚，她这个嫂子一定会像母亲般照顾刘帅。

刘帅上大学后，刘志文感到身上的担子轻松了许多。2005年9月16日，是刘志文40岁生日。关玉梅特意做了一桌好菜，还买了几瓶啤酒。几杯酒下肚，刘志文勇敢地抓住关玉梅的手说：“玉梅，你说，你是不是也喜欢我？不然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离不弃守在我和刘帅身边。”摇曳的烛光下，关玉梅的脸红了，她说：“其实，我早就爱上了踏实善良的你。你对刘帅的爱，让人感动。”关玉梅的一番真心话，让刘志文激动得落泪，小妹长大了，爱情也来了，他苦了这么久，终于听到了幸福敲门的声音。

对于刘帅的身世，刘志文本来一直瞒着。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刘帅一次无意中听到别人的议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无比震惊，问刘志文：“哥，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妹吗？”纸终究包不住火，刘志文点头，将这20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刘帅。

真相来得太突然，刘帅大哭起来。关玉梅怜惜地将她抱在怀中，刘帅哭喊道：“关姐，我好想见一见我的亲妈啊。”关玉梅轻轻抚摸着刘帅的发丝，泪水不断滚落。

好不容易安抚好刘帅，关玉梅和刘志文长谈了一次。她说：“我们还是分手吧，你去找个好女人做老婆……”刘志文不明就里，这时，关玉梅道出了一个惊天秘密：她就是刘帅的亲妈！

1985年，关玉梅临近大学毕业时，发现自己怀孕了。由于当时她和男友工作还没有着落，困难重重，无奈之下，关玉梅在松原市扶余县一家私人医院生下刘帅后，就把她放到团结街的一条胡同口，亲眼看见刘帅被刘志文的父亲抱进馒头店，才哭着离开。第二天，关玉梅和男友去了长春。婚后，关玉梅因为一次夜班受到惊吓流产，之后因子宫内膜太薄患上了不孕症。原本感情挺好的夫妻也渐渐产生了隔阂，导致最后离婚。关玉梅绝望了，这时她想起曾经扔在松原的女儿，就回来寻找。她辗转找到了刘志文的馒头店，看到店里正在招员工，便决定来这里打工，以此接近日思夜想的女儿。没想到，日久生情，刘志文爱上了她，她也爱上了善良能干的刘志文。

可那晚，刘帅扑在关玉梅的怀里，说希望能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后，让关玉梅彻夜不眠。刘志文是刘帅的哥哥，自己是刘志文的女友，也是刘帅的妈妈。妈妈和哥哥结婚，这错综复杂的关系会惹人笑话，也让刘帅难堪。关玉梅明白，自己在“妈妈”和“嫂子”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身份。几乎没太多犹豫，关玉梅选择做刘帅的妈妈，只能辜负和刘志文之间的爱情。

刘志文疼爱小妹，他深深理解关玉梅的纠结与痛苦。最终，他也选择了割舍这份爱情。

幸福再次来敲门

刘志文和关玉梅将一切告诉了刘帅，刘帅理解了妈妈当初丢掉她的难处，更明白关玉梅这么多年潜伏在她身边关心她爱护她的不易。

也许刘志文的人生注定多舛。2008年年初开始，他发现尿液中有时候会带点儿血，刚开始也没有太在意，可后来排尿变得越来越困难，他这才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慢性膀胱炎。可吃了几个月消炎药，症状不仅没减轻，刘志文更出现了呕吐、食欲下降、消瘦乏力等症状。其间刘帅和关玉梅几次劝他住院，固执的他都没有同意。刘帅大学毕业时，刘志文的病情更严重了，每次小便都带血，开始发低烧。

见哥哥身体越来越差，刘帅推掉了长春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的工作邀请，决定回松原找工作，方便照顾哥哥。

得知小妹推掉了很好的工作机会，刘志文非常生气。他第一次跟刘帅发火：“小帅，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哥当年辍学，到现在都后悔，本指望你弥补我的遗憾，可是……”说着，他无力地倒在床上。刘帅牵着刘志文的手，哽咽道：“哥，你为了我，腿瘸了，身体也毁了，小妹心里不安。不能在身边照顾你，即便拥有再好的工作，也没有意义。”

一个多月后，刘帅凭着较好的文字功底，在松原市一家公司找了份文员工作，每月有3000多元的薪水。刘帅和妈妈关玉梅悉心照顾着刘志文，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2012年3月，刘帅领着哥哥来到长春医大一院泌尿科，做详细检查。拿着各种检查报告，医生告诉刘帅和关玉梅，刘志文患了膀胱癌，已经到了中晚期。

刘帅和关玉梅暗暗落泪了，心如刀绞。擦干眼泪，她们决定坚强面对一切，全力挽救刘志文。关玉梅独自挑起了经营馒头店的责任，刘帅则承担了照顾刘志文的各种细微琐事。

2012年4月21日，刘志文住进了长春医大一院，接受放化疗。每天下班后，刘帅都提着关玉梅为刘志文做的饭菜，坐两个多小时的大巴从松原市赶到长春陪伴哥哥。第二天早上5点，再离开医院赶回松原上班。披星戴月，刘帅只为哥哥能早日康复。

因为长期治病吃药，刘志文原本就不多的存款已经花光，关玉梅瞒着刘志文卖掉了自己在松原市唯一的住房，将全部的钱都用来给刘志文治病。得知这件事后，刘志文非常感动，关玉梅说：“我欠你太多，所以我要尽自己最大努力来救你。”妹妹的情，关玉梅的爱，让刘志文变成了医院肿瘤科最坚强的病人。短短3个月，他咬牙忍受住了12次化疗。每当被癌细胞折磨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刘志文便想起妹妹和关玉梅，对自己说着不放弃。信念一点点拉长了刘志文的生命，他闯过了医生的死亡宣判期。2014年12月24日，刘志文在关玉梅和刘帅的陪伴下，在吉林油田职工总医院成功做了膀胱全切除手术，进入后期康复阶段。

一天傍晚，刘帅下班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关玉梅在卧室哭着跟朋友打电话。刘帅有些好奇，便躲在外面偷听。关玉梅说：“我欠刘志文太多了，现在真不知道他哪天就走了。我很多次都想告诉刘帅，我想和刘志文结婚，可刘志文却让我不要冲动……”刘帅在客厅听得满脸泪水，她终于读懂了哥哥和妈妈之间复杂的眼神，读懂了这么多年妈妈对哥哥的照顾和不离不弃。刘帅悄悄走出屋子，下决心给妈妈和哥哥举行一场婚礼。

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刘帅买来了洁白的雪纺和蕾丝，学服装工程的她要亲手给妈妈做一件婚纱，给哥哥做套西服，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一次。

2015年2月14日，下班回家的刘帅，买回了一大捧玫瑰花，然后她将藏在衣柜里的婚纱和西服捧到了妈妈和哥哥面前。面对惊呆的他们，刘帅亲手为妈妈穿上白纱，为哥哥穿上西服。然后，刘帅将他们的手握在一起，说：“你们为我苦了一辈子，今天，为自己的幸福活一次吧，让我们组成一个完整的家！”说完，3人抱在一起，泪流满面……

4月，刘志文和关玉梅去影楼拍了婚纱照，刘帅又给他们在酒店订了婚宴。当这个喜讯在亲朋好友中公布后，大家没有一丝嘲笑，而是满怀感动和衷心祝福，苦难的3个人，终于因为爱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家。

（摘自《知音》2015年6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