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中琉关系史研究述评

2015-12-17 15:41陈武强郭海东西藏民族大学陕西咸阳708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455000
安阳工学院学报 2015年3期
关键词:朝贡琉球倭寇

陈武强,郭海东(.西藏民族大学,陕西咸阳708;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455000)

明代中琉关系史研究述评

陈武强1,郭海东2
(1.西藏民族大学,陕西咸阳712082;安阳工学院,河南安阳455000)

明代中国、琉球同处东亚近邻,自洪武五年始,双方建立起友好邦交关系,并逐步得到发展。与此同时,双方关系先后遭遇日本、西方势力等外力的冲击,从而呈现出复杂多变之特点。关于与此相关的研究,涉及各个方面,已取得重要成果。但是,仍然存在一些未被重视或解决的问题,有待进一步深入研究。

明代;中国;琉球;关系

琉球王国是位于中国东海与太平洋之间的一个群岛国家,钓鱼群岛不属于琉球群岛范围之内。琉球虽然国土狭小,偏处一隅,但其在历史上却占有重要地位。关于明代中国与琉球关系的研究,成果颇丰。米庆余《琉球历史研究》(天津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详细介绍和论述了琉球历史的各个发展阶段,对延续数百年的中日琉等东亚各国关系进行了分析和研究;谢必震《中国与琉球》(厦门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以独特视角围绕中琉源远流长的历史关系,论述了中琉贸易以及琉球在东亚、东南亚所起到中介贸易地位的原因、特点和性质;台湾学者杨仲揆《琉球古今谈—兼论钓鱼岛问题》(台湾商务印书馆,1990年版),用翔实的史料对琉球的历史及钓鱼岛问题都做了考证,特别是对中国、日本、琉球等东亚各国之间的历史关系做了相关阐述;吴壮达《琉球与中国》(台湾正中书局,1948年版),阐述了明清时期的中琉政治、经济、文化交流。此外,还有王晓云、谢必震《闽南与琉球关系略考》(中央文献出版社,2003年版),陈侃《使琉球录》(商务印书馆,1937年版),黄枝连《亚洲的华夏秩序——中国与亚洲国家关系形态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1992年版),(日)真境名安兴《冲绳一千年史》(真境名安兴全集第一卷,琉球新报社,1993年版)等著作对琉球历史及其与中国、日本等东亚诸国关系进行了讨论和研究。这些著作,都是研究明代中琉关系的宝贵资源。论文方面,主要集中于对以下问题的探讨和研究。

一、明代中琉朝贡贸易的研究

从历史记载看,地处东南亚的古琉球王国自古便与中国大陆有着密切的联系。明代初期,“其国分为三:曰中山王;曰山南王;曰山北王,皆以尚为姓。”[1]明洪武五年(1372年),明太祖朱元璋派遣使臣杨载携带诏书出使琉球,琉球随即遣使入贡,自此,双方开始建立封贡关系。中琉关系建立后,双方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进行了友好交往,其主要形式是琉球与明朝之间的朝贡贸易。董蔡时认为,“琉球自洪武初年始正式与中国建立外交关系”;[2]方宝川也认为:洪武五年,朱元璋“命行人杨载以即位建元诏告其国,其中山王察度遣弟泰期等随载入朝、贡方物,是中琉两国政府正式建立外交关系的嚆矢。”[3]武尚清指出:“迄明初,琉球始入贡称臣,世为属国。”[4]

中琉邦交关系建立后,一方面,明朝经常派遣使臣前往琉球国,两国政治联系日益加强。王爱菊讨论了明臣夏子阳出使琉球问题,从中探讨明代中国和琉球的政治经济关系;[5]郑毅以地方志和明代史籍为根据,对明朝册封使及其在中琉关系中的历史作用进行考证、梳理和研究。”[6]另一方面,琉球王国也经常派遣使臣入明朝贡。王文楚指出,“明朝与琉球建立了外交关系后,琉球中山王一般每隔二年遣使一次,在明琉关系最密切时期,几乎每年遣使一次,一年中二或三至是常事……”[7]谢必震认为,“有明一代,中琉频繁交往,中国向琉球派遣使者共有二十余次,而琉球入明朝贡达三百余次。”[8]徐斌结合有关琉球的基本文献资料,对中国士大夫有关琉球问题的纪录作进一步深入发掘和分析。[9]

中琉友好邦交关系的建立,促进了双方经济文化交流和发展。谢必震指出,“琉球的中介贸易在明代中国海外贸易史上处于一个非常重要的地位。”[8]李未醉、赖文斌认为,“琉球与中国明朝建立关系外交后,不仅在经济上互通有无,琉球国王还不断派遣王子、寨官子和陪臣等入明朝学习中国先进文化。”[10]郑辉认为:“明清时期,琉球来华留学生学成回国后在移植中国儒家文化思想、教育体制和推动琉球文教事业发展等方面做出了卓越贡献。”[11]

明代中琉关系的建立和发展,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对此,日本学者冈本弘道认为:“明朝目的是通过进一步支持琉球并将它培植成为有力的朝贡主体,得以实现在亚洲海域‘正常’运转朝贡体制,即以对海寇政策及实现明朝所期望的有序朝贡体制目标的目的。”[12]米庆余认为:“明王朝建立后,对外采取和平相处、友好往来的政策。”[13]李健认为:“明代中琉球关系的建立和深化,源于明朝实施的优待政策。”[14]陈梧桐认为:“明朝建立之初,需要有一个和平安定的国际环境。出于这种需要,朱元璋为明王朝制定了一个睦邻友好的外交政策。”[15]彭敏指出:“明初,琉球来明朝贡形式多样,次数频繁,贡期不定,明朝亦给予琉球诸多优惠待遇,其中有着双方各自的利益考量。”[16]贺琤认为:“中琉之间的关系是典型的宗藩关系,琉球奉中国为宗主国,以册封和朝贡为纽带维持着一种以中国为中心的国际和平秩序。”[17]

二、倭患对明代中琉关系的影响研究

自元初至有明一代,倭寇不断对中国沿海进行骚扰、掠夺,持续三百余年的倭寇之患对明代中琉关系产生了严重影响。倭寇之劫掠,使中国沿海海上通道危机四伏,进而影响到琉球朝贡使团在中国大陆的活动。川越泰博指出:“15世纪初的明永乐年间,日本海盗集团(倭寇)入侵中国,大肆进行掠夺。沿海军民或被杀戮,或被俘获,并转卖至日本。”[18]嘉靖以后,倭寇与中国走私势力相勾结而演变成海寇集团后变得异常猖獗,其入寇人数之多,掠夺规模之大,造成损失之惨重均属空前。胡凡认为:“倭寇之患,从明初以来就一直困扰着明王朝。从嘉靖二十六年起,倭寇侵扰东南沿海逐渐猖獗,到嘉靖三十一年,倭寇和东南沿海的海盗相勾结,大举进犯。”[19]明朝廷为了抵抗倭寇侵扰,进行了长期艰苦的抗倭斗争。

倭患不仅使中琉之间的册封和琉球使团在华朝贡活动无法正常开展,而且还使明代中日琉三国关系变得极为复杂。时晓红认为:“明代中日勘合贸易的兴始和断绝,都与倭寇问题相关联。永乐年间,明廷希国以勘合贸易换取日本政府对倭寇的抑制。然而,由于日本政局的变化,出现了事与愿违的结果,并导致了勘合贸易的断绝。宣德八年以后,中日勘合贸易再度恢复,但最终因倭寇问题导致了嘉靖年间勘合贸易的再一次断绝。”[20]方安发认为:“自永乐二年至嘉靖二十六年,中日两国之间进行了长达近一个半世纪的‘勘合贸易’。明代中日勘合贸易的建立绝非偶然发生的历史现象,它与洪武永乐初年中日两国外交政策有着不可分割的密切关系。”[21]李金明指出:“明太祖朱元璋为了抑制倭寇的入患,采取了朝贡与海禁相结合的对外政策。然而,这种贸易并不能满足日本方面对中国商品的迫切需求,于是一些以‘朝贡’为名的日本商人与中国的海寇商人互相勾结,由走私转而寇掠,使倭患愈演愈烈。”[22]

总之,中国是琉球赖以生存和发展的依托,因此琉球王国是极为热衷与中国联系的,他们千方百计寻找来华朝贡贸易的机会。但是,从十五世纪后半期起,琉球对华朝贡活动却开始衰落,造成这一结果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其中主要原因就是倭寇的劫掠活动。

三、日本并吞琉球和琉球亡国问题研究

十四、十五世纪,琉球依靠与中国明朝的联系,努力吸纳中华文明,并利用对明贸易的有利地位,一改原始、落后的而貌,国家实力和国际地位迅速提高,王国很快呈现出一派繁荣鼎盛的景象。然而,此时的日本,国内却群雄割据,相互攻伐,生产力受到严重破坏,农业生产、商品贸易难以发展。与此同时,对明贸易的时断时续,限制了日本的对外贸易利润的获得。于是,幕府统治者便把目光投向了这个离其不远的太平洋上的小岛。万历三十七年(1609年),日本兴兵入侵琉球,日本萨摩派遣精兵三千入侵琉球,最终占领琉球诸岛,从此开始了琉球对中国与日本“一仆二主”的历史。中琉日三国关系出现波折,开始走出和平的轨道。1693年,萨摩藩展开了逐步吞并琉球国的计划,到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日本擅自废除了中国皇帝册封予琉球的“琉球国王”封号,改为“藩王”。光绪五年(1879年)日本明治政府不顾中国与琉球王国的强烈反对,在琉球强行“废藩置县”,琉球国变为了日本冲绳县,琉球国至此消失了。

明王朝对琉球的请援为什么无动于衷甚至加以疏远,而与此前集兵出援朝鲜情形完全不同?这是由琉球与朝鲜的地理位置、国情、两国在宗藩体制中的不同地位等因素,以及明帝国国内形势的变化和明朝统治者传统的重农抑商,忽视海外国家与对外贸易的闭关自守的传统政策所决定的。在明朝统治者看来,琉球乃弹丸小国,地处偏海,鞭长莫及,对其不予理睬。柳岳武认为,明朝对日本侵略琉球消极应对态度正是中国历代“重农抑商”政策和自给自足的封建经济的恶性反映,“明廷在前期以及中后期对琉球的一系列不当政策,导致了琉球与日本联系以及日本对琉球控制的加强。随着明末国家实力的衰落,以及明廷对琉球采取保守的宗藩政策,日本在琉球的优越地位日益上升,这一地位的上升是日本在东亚执行对外积极扩张政策的开始。”[23]陈伏由认为:“日本庆长十四年,日本萨摩藩的藩主岛津氏在业经幕府许可的情况下出兵琉球,从此琉球不得不向日本萨摩藩以及幕府称臣纳贡,但同时维系着与明清延绵不断的藩宗关系。”[24]1879年,日本正式发布“琉球处分”,宣布废琉球藩为冲绳县,从此琉球国变为了日本的一个县,日本正式吞并琉球。修斌、姜秉国从封贡体制的内部和外部两个方面考察了琉球亡国的原因,认为:“琉球亡国对传统东亚封贡体制产生了重要影响,琉球灭亡的原因有三个方面:一是西方势力对东亚大环境的改变,二是封贡体制自身功能的丧失,三是日本的压榨和侵吞,这三个原因互相影响又互为因果。”[25]

日本向外扩张的结果和中国、日本、琉球三国关系发生的嬗变,标志着明代以“华夷”秩序为基础的国际关系网络破裂。“华夷”秩序的崩溃,东亚的势力范围又被重新划定。

四、中琉关系档案资料的研究

综观明代中琉关系史研究,现今已经形成多角度、广层面、宽领域、跨学科的研究趋势,取得了丰富多彩的成果。20世纪80年代以来,中琉关系史研究的国际会议,更是推动了该领域学术研究的进步。有关琉球历史及其相关国际学术会议研究的论文成果有:张存武《谢杰对琉日关系之认识》(第一届,1988年),谢必震、傅朗《汪楫使琉球及其着述论略》(《中外关系史论丛:第四辑,1992年)》,米庆余《近代日本“琉球处分”的历史》(第九届,2002年),谢必震《关于“球案”的几个问题》(第九届,2002年),戴东阳《甲申事变前后黎庶昌的琉球策略》(《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青年学术论坛2006年卷》,2006年),侯中军《困中求变: 20世纪40年代国民政府围绕琉球问题的论争与实践》(《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青年学术论坛2009年卷》,2011年)等等。一些学者还指出,不能仅仅将琉球看作幕藩体制统治下的客体,而应将其作为一个主体,应该从其独有的册封礼仪及王权体制角度去研究,这对于中琉关系研究中更新视角,揭示中国和琉球关系史中的各个层面问题具有重要启迪。

然而,中琉关系史研究还是存在着一些不足之处,主要表现在对中琉关系档案文献资料的深入解读和探讨不足。从历史资料看,记载中琉关系的明代文献相当多,这些史料大致有三类:

一是古代各类著述。明人陈子龙等辑《皇明经世文编》,收录了明人奏疏、序、记等,其中不乏明朝政治、经济、武备等诸多内容之文献。特别是“外交”编中对于琉球、日本等国情况和“海防”编中对于倭寇等问题的珍贵资料,为研究明代中琉球关系史提供了重要的历史史料。二是中国和琉球及日本三国的官方史书。最重要的当属明官修编年体史书——《明实录》,其中就有大量关于明朝与琉球王国交往的详细资料记载。除此之外,还有《明史》《国榷》《大明会典》等官修史籍,这些官方档案资料对于中琉关系的历史记载比较完整。琉球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官方文书——《历代宝案》。该书收录了从明成祖永乐二十二年(1424年)到清穆宗同治六年(1867年)共四百四十三年间琉球与中国、朝鲜、东南亚等国来往的原始公文,这些原始档案资料是弥补和校订明清时期琉球史料和中琉关系的珍贵文献。三是各类册封琉球使录。由于明朝派往琉球的册封使回国后,大多根据他们在琉球国的所见所闻、实地访问和考察,留下册封使录传世。因此,册封使录是研究琉球问题最重要的一手史料,翔实可靠、弥足珍贵。

但是,目前学界对于以上三类涉及中琉关系的档案文献资料研究比较薄弱,有较少量的一些研究成果对其进行了探讨。如亚平对《历代宝案》一书的编纂、版本及其流传情况、具体内容以及史料价值进行了研究,认为:“明清两代,琉球作为中国封建王朝的藩属长达五百余年。期间,琉球国频频入贡,中国封建王朝亦时常遣使前往册封,彼此关系十分密切。然而,明清两代的正史、实录、会典、方志、丛书以及笔记中有关记载或过于琐碎,或失之于简略,难以给人以清晰、完整的轮廓。琉球编纂的《历代宝案》恰好弥补了不足,这部历史档案的史料价值甚高。”[26]朱淑媛对新发现的明代册封琉球国王诏书原件进行了考证和分析。[27]另外,徐光启的《徐光启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王韬的《琉球朝贡考》(北京图书馆馆藏琉球资料汇编,2002年)、《中山世谱》《中山世谱附卷》等从不同视角、不同侧面对琉球王国史地和风土人情、对外关系进行了记载,而这些相关中琉关系研究的珍贵历史资料之研究比较欠缺。除此之外,学界对中琉关系史研究的进一步拓宽不够,如语言、绘画、民俗、交通、科技等方面的专题研究尚需深入;因此,学界尚需深入挖掘、整理日本文献和最新研究成果中相关中琉关系研究资料和成果,提升该学术领域研究的整体综合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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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朱淑媛.新发现的明代册封琉球国王诏书原件[J].历史档案,1995(2).

(责任编辑:刘怀山)

K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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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2928(2015)03-0038-04

2015-03-21

2013年度教育部人文社科规划基金项目:“明代中国日本琉球三国关系与东亚国际秩序研究”(项目批准号:13YJA770005)的阶段性成果之一。

陈武强(1966-),男,甘肃通渭人,历史学博士,西藏民族大学民族研究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宋史、明史和民族史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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