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秋渊
小时候在农村很期盼一年一度的端午。虽然当时不懂得这个节的含义,但这个节日是除了春节之外,最有趣味的。正节在五月初五这一天,节前、节后好长时间都充满着快乐、热闹的气氛,有吃的,有玩的,所以很喜欢。记得那时过端午的主要内容是:做香布袋、配五色线、吃鸡蛋、洗艾水和掐柳叶。
香布袋就是现在说的香囊。每年快到端午时,奶奶就把一年中做衣服集攒的碎布块拿出来,有时也去有缝纫机的邻居家讨要。那时的布头花色品种很少,以手工纺织的棉布为主,黑、白、蓝。后来的年份,各色的小碎花洋布占了主导。奶奶带上老花镜,用一块帆布摊到地上,把针、线、布头都摆在上面,小心仔细地缝制香布袋。我们姊妹几人就围着奶奶,在等待着做好后的分发。那时的香囊品种也不多,就料布袋、搬脚娃娃、鸡心、菱角等几样。前两种适合男孩佩戴、后两种适合女孩。用蒜杆截成小段作香囊的缀子,把炒菜的作料八角、茴香、如归等捣碎放在里面闻着还怪香哩。奶奶的眼睛不好,手工也一般,做的香囊不很精致,比较粗大,但总是每人给我们两个或三个甚至更多。端午那天到校后,大家都要互比香囊,一般我都是数量最多,同学们都会向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端午系五色线是女孩子的最爱。说是五色线,基本的是五种,也可以很多,是把不同颜色的线绳合在一起,用手搓捻系在手指上、手脖、脚脖、脖子里。每年配五色线都很费心。那些年代彩线少呀!基本色黑白是有的,于是我们总是在黑白的基础上创新。一年,姐姐用彩色的蜡笔把白线涂染,花花绿绿的真好看,可没几天蜡笔泥就掉了。又一年,我们几个妮们又有了新的主意:把白线用指甲草染成红色,用树叶染成绿色,用钢笔水染成蓝色。别说,这几种配在一起还真鲜艳!浑身上下绑系五色线的少男少女们总在一起比对、嬉耍、玩乐,是一道道亮丽多彩的风景,这多彩的风景旖旎了我多姿的梦境。奶奶交待佩戴五色线要一个月时间,中间不能解掉,当然它自己松落不在数。到六月初六的晚上,要把这些线绳剪下天黑时放在下水道里冲跑,以免变为长虫,也就是毒蛇。
小时过端午也有艾蒿,但不是买的,街上也没卖的,是我们在地里割的,没有现在从市场上买的整齐、秧高,也没有啥香味。现在想想应该是野艾蒿吧。端午的前一天晚上,奶奶总要把一大把艾蒿绑在大门上,一大把放在一个洗脸盆里,盛满水泡一夜。第二天日头出来前喊大家起床,先用艾水洗眼、洗脸,然后到河边、地埂上脱掉鞋子蹚露水,顺便掐柳树尖及嫩叶,说是泡茶去火。这些事情必须在日头出来前完成。所以每到五月初五这天,各家孩子都起得很早,我们成群结队,跑出去在河边、地边溜达,大家嬉笑玩耍,好不快乐!
小时过端午没有吃过粽子,可能是生活困难,没有粽米吧。后来上学了,才知道端午与一个叫屈原的人物有联系。但鸡蛋是要吃的,也只能到端午这天才能大吃特吃一顿。端午是春节后第二次丰盛的美食。端午的早上,奶奶总是起的很早,把准备好的鸡蛋、鸭蛋、鹅蛋,还有大蒜放在大锅里,加上清水烧煮,只一会儿的功夫,屋里、院里就飘出了“五月的味道”。吃饭时,几大簸箩放在桌上,随你当面吃个够,但不准藏起。一年也就这一天,吃吧、吃吧!有一年,我在外婆家过端午,外婆家的规矩与我家不同,端午那天早上,外婆要把所有煮熟的蛋蛋平均分给每人,你自己掌握着吃,一顿吃不完,你可藏起下顿再吃。我已经吃够了,不想要多余的了,但外婆不同意,结果我回家时又装在包里带回了,
端午的中午也是要吃鸡蛋的,一般家庭做的都是鸡蛋捞面条。面条都是手工擀的,且捞面条比汤面条费面,平时舍不得,所以吃鸡蛋捞面条也算是改善生活了。我的记忆中,每年的端午是过完年后第一顿捞面条,所以也很期待的。我们家的门前是个大饭场,平时都是劳力们在一起吃饭热闹。一到节日女人们也会来到这里显摆!记得有一年的端午,邻居胡大婶与天梅姑吃饭时发生了口角,两人对骂互辱,情急中,两人都把碗中的鸡蛋捞面条泼向了对方,白亮亮的面条、黄灿灿的鸡蛋洒了一地,甚是心疼。
现在还是比较喜欢过端午的。节日临近时,大街小巷比比皆是的香囊、大捆小堆的艾蒿,超市里琳琅满目的粽子等食品,至于鸡蛋,还有那捞面条,早已是我们的家常便饭了,吃的只有那么够了。经济发展了,物质丰盈了,生活品味提高了,但小时候在农村过端午的那些事总在我脑海里清晰着、明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