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举报信牵出一窝“水耗子”

文_周文平

匿名举报信牵出一窝“水耗子”

文_周文平

在外界看来,水利系统是一个无权无钱的“清水衙门”,但近年来随着中央和地方各级财政对水利建设的巨额资金投入,“清水衙门”瞬间变成了“香饽饽”。国家加大水利资金投入是为了在防洪抗旱、农田水利、农村饮水安全等方面发挥最大功效。而主管水利的部门本应是实施国家惠民政策的“守门人”，但是竟有这样一群“水耗子”干起了“靠水吃水”的勾当，把国家的惠民蛋糕当成了自己的“唐僧肉”。

2014年，安徽省六安市金安区检察院收到群众匿名举报线索，称该市金安区水利局有关人员收受贿赂，为他人承建水利工程提供帮助。经过一系列调查后，检察机关一举破获六安市淠史杭水电建筑安装工程公司（以下简称淠史杭水电）领导班子成员赵永生、桂运祥、杨代兵、荣育红、李修品、石英菊、陶才和等7人贪污案，进而引出了该区水利局相关领导张金中、高玉生、李本传、许秉琦等4人的受贿案，其中许秉琦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赵永生犯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其余人员因有自首情节或认罪态度好，免于刑事处罚，至此，这窝“水耗子”被成功端掉了。

以证促供

淠史杭水电是六安市金安区水利局下属事业单位，该公司法定代表人为赵永生。2007年、2008年，淠史杭水电分别以六安市飞宇建设工程有限公司和安徽省淠史杭灌区管理总局工程处名义，中标了两个农村饮水安全项目工程，这两个工程的实际承建单位均为淠史杭水电。按正常程序，工程款需经中标单位六安市飞宇建设工程有限公司和淠史杭灌区管理总局工程处在扣除管理费用后转付给淠史杭水电，但赵永生却指示单位会计石某某，将这两项工程款总计320余万元存于账外。

2013年5月，该公司领导班子成员赵永生、桂运祥、杨代兵、荣育红、李修品、石英菊、陶才和等研究，从该账外资金中给上述7人发了35万元，平均每人分得5万元，赵永生等7人涉嫌私分国有资产罪。另外，赵永生为在承接工程、工程协调、工程款结算等方面得到照顾，先后向水利局相关领导张金中、高玉生、李本传、许秉琦等人行贿，此4人涉嫌受贿罪；费明久为获取淠史杭水电建筑安装工程公司分包工程，向赵永生行贿，赵永生、费明久2人涉嫌贿赂犯罪。

这起案件是典型的窝案、串案，涉及人员广，牵涉面大，为避免打草惊蛇，金安区检察院派出反贪局副局长以参加“涉农惠农领域专项资金”检查活动为由，深入到区水利局调取近几年水利建设方面的工程资料，全面细致了解金安区水利工程概况及资金情况。其次，由于是匿名举报，无法联系举报人，如果直接向水利部门了解水利招投标方面信息，肯定会引起他们的警觉，于是金安区检察院决定从外围展开调查，在招投标资料中设法找到多次参与投标但没有中标的人员，详细了解水利工程招标流程等相关信息。

通过大量细致的工作，并对调取及调查的情报信息进行整理，金安区检察院了解到，近年来，国家对水利工程的投入逐年加大，金安区水利局每年都有农村安全饮水、小水库除险加固、农田水利整治等项目工程对外招标，从招标代理到工程验收，都由依附于水利部门的机构负责。表面上工程都是通过招投标这种公平竞争的形式进行开发，实际上外人很难参与进来。金安区的水利工程实际中标单位大都是金安区水利局下属单位淠史杭水电建筑安装工程公司。

在掌握了以上信息后，金安区检察院果断决定，从下往上查处，不直接以金安区水利局相关人员作为调查对象，而是先以淠史杭水电为初查首攻对象，突破该公司后，再顺势而上，主攻金安区水利局相关人员。

职务犯罪案件往往由于没有犯罪现场，一般通过审讯获得口供，再围绕口供收集证据。金安区检察院决定兵分三路：一是围绕淠史杭水电中标工程情况，查工程资金拨付去向；二是调查了解淠史杭水电主要负责人及人员分工情况；三是重点对该公司负责人赵永生、会计石英菊进行资产核查。

在此后的近两个月时间内，金安区检察院侦查人员走遍了全市各个银行、证券公司网点，以及房管所、车管所等机构。通过走访调查，侦查人员发现：公司负责人赵永生的银行账户中，经常有水利建筑公司的大笔汇款，同时赵永生与该公司会计石英菊之间有异常的资金来往。通过对该公司工程款去向情况的调查，发现其以霍山飞宇公司名义中标的两个工程款300余万元没有进淠史杭水电建筑安装工程公司账户，而是转入赵永生、石英菊的私人账户。由此可以判断该公司至少存在账外账，那么账外资金支出需要核实。至此，秘密初查任务已经基本完成。

由证到供

掌握了相关证据后，反贪局侦查人员迅速出击，直接赶赴淠史杭水电将赵永生带回检察院调查，并控制了石英菊。侦查人员的突然到来，让石英菊不得不将自己保管的“账外账”提交出来，并到检察院配合调查。

通过对“账外账”信息的查询，侦查人员掌握到了淠史杭水电的工程招标、验收等方面向他人行贿及公司班子成员贪污、挪用的情况。

侦查人员根据这一重大发现，决定把石英菊列为案件突破的切入点，并集中力量展开审讯。在银行资金来往凭证，“账外账”记载等如山铁证面前，石英菊很快放弃了对抗侦查的念头，供述了自己伙同其他班子成员贪污，挪用公款以及设立公司账外资金的犯罪事实。

而在讯问石英菊的同时，另一组展开对该公司负责人赵永生的审讯。在事实和证据面前，案件也迅速取得突破，赵永生供述了其贪污的犯罪事实，还交代了其收受下属费明久财物，为其谋取不正当利益的事实。

接下来，从已获取的事实和证据分析，以及从审讯中赵永生和石英菊吞吞吐吐的口气和犹豫的眼神中，侦查人员敏锐地发现，正如案件阶段分析的那样，该案牵涉的绝不仅仅就赵永生和石英菊两个人。对此，金安区检察院对该案的调查并没有结束，而是根据账外账记载的巨额行贿事实，大胆决定对赵永生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的强制措施，进一步深挖案件。

利用指定居所监视居住这一办案手段，侦查人员进一步证实了赵永生贪污的犯罪事实，并顺利挖出赵永生向水利局原局长张金中，副局长高玉生、李本传以及主管股长许秉琦等行贿的犯罪事实。

在查清石英菊涉嫌的犯罪事实后，鉴于其认罪及积极配合调查的态度，经研究决定，对其采取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并向其他人表明：积极配合调查，如实供述，可以得到从宽处理。这一策略果然奏效，石英菊回去后，淠史杭水电其他5名公司班子成员自知犯罪事实败露，纷纷到检察机关自首，积极退赃，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实。立案后，虽然均为5万元以上的案件，但依法兑现政策，对他们均采取了取保候审的强制措施，这样在短短5天之内就立案贪污、贿赂等案7件7人。

为了打击极少数，教育挽救大多数，六安市检察院也作出指示：在3天内，对涉案案值小且能积极说明情况的依法可以不做犯罪处理，交纪检部门做党政纪处理；对涉案案值在5万元以上，主动到检察机关来投案的，依法可以从轻处理。

在庄严的法律威慑和强大的政策攻势下，3天内，涉案的金安区水利局原局长张金中、副局长高玉生、李本传相继到检察机关投案。

淠史杭水电灌区鸟瞰图

零口供定案

然而，在规定的时限内，也有少数干部抱着侥幸心理，对宣布的政策置若罔闻，试图“瞒天过海”。金安区水利局农水股原股长许秉琦便是其中典型。

根据掌握的事实，许秉琦虽然官职不大，但“含金量”十足，其具体负责农水工程的招投标和验收，收受、索要贿赂数额较大。

在规定的时间内，许秉琦不是选择主动投案争取从宽处理，而是私下找行贿人退赃并订立攻守同盟来对抗侦查。在突破行贿人心里防线，掌握铁证的情况下，金安区检察院侦查人员立即出击，将许秉琦带回检察院展开审讯。面对大量的证据和侦查人员的问话，犯罪嫌疑人许秉琦始终不配合、不认罪，无论侦查人员问什么问题都以“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等回答加以搪塞。对此，反贪局通过变更不同讯问人员、转换不同讯问方式、变更强制措施等等方法进行审讯，许秉琦均是油盐不进，装傻充愣。

最终，办案人员决定转变侦查思路，通过技术手段继续搜集其他证据，包括固定行贿人员的证言；开展大量的间接证据的搜集；调查许秉琦的家庭财产。最终通过广泛、全面收集的外围证据，形成了环环相扣、牢不可破的证据锁链。

最终，认定其受贿40余万元的犯罪事实成立，使得“零口供”对案件侦查的影响降为“零”。法院开庭审理许秉琦受贿案，他当庭承认了部分犯罪事实。2015年4月23日，法院一审判决徐许秉琦犯受贿罪，判处其有期徒刑6年，六安市金安区检察院以认定事实不清提出抗诉，目前此案正在抗诉中。至此，金安区检察院查办的水利系统腐败窝案、串案告一段落。

国家投入巨额资金建设水利工程，本是惠民之举，不料却养肥了一群“蛀虫”，不能不令人扼腕痛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