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在南方
瓜
文/南在南方
歇了一冬的地,一场春雨就酥了,好像地头地脚不种点儿瓜便是辜负了春光,况且还“种瓜得瓜”!寻常人家只是种点南瓜、黄瓜、苦瓜、丝瓜、瓠子。至于西瓜,对气候有较高的要求,不是想种就种得成。还有木瓜,只是栽了树苗等它长,等它结。
《齐民要术》里专有一章记种瓜,“纳瓜子四枚,大豆三枚”,为何?“瓜性弱苗,不能独生,故须大豆为之起土”。是说豆苗有力,拱松泥土,这样瓜苗才好长出来。还有说冬天将瓜子和大豆放在粪坑里,下了雪,“迅并力推雪于坑上为大堆”,这样瓜熟得早。如今种瓜,不如古人细致。
我喜欢南瓜,看着憨头憨脑的,不像黄瓜还得搭架,南瓜顺着地走,走几步,开几朵花,结个小瓜;再走几步,又开几朵花,再结个小瓜,很散漫的样子。它的花也大,小时候捉了萤火虫放在里头,就成了现成的灯笼。
有一年,我从一本书里看到这样一段话:“南瓜色黄味甘,峻补元气,不得以贱而忽之。昔在闽中,有素火腿者,云食之滋津益血,蒸食之,切开成片,俨然与金华猪腿无二,而味尤鲜美。”并附了素火腿做法:“于九十月间,收绝大南瓜,须极老经霜者,摘下就蒂开一孔,去瓤子,以陈年酱油灌入令满,将原蒂盖好,封后放平,以草索悬檐户下。次年四五月取下蒸食,即素火腿也。”读之,简直美如乡村风景画。
黄瓜也神奇,有一年我回老家,坐在瓜架下,看到一条长满嫩刺的黄瓜,只有小拇指长。几小时之后,再看那条黄瓜,跟无名指差不多长了。不声不响,我像是揣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条黄瓜好像走过了青春期。
苦瓜被称为“菜中君子”,只是自己苦,不串味。不喜欢的人见之做苦相,喜欢的人却甘之如饴。我喜欢凉拌它,切得非常薄,和千张一同焯水,拍蒜,切葱,找一把花椒下油锅,听那“嗞嗞”的声响,再给点醋,便满口生津了。
西瓜是夏天的恩物。金圣叹说:“夏日于朱红盘中,自拔快刀,切绿沉西瓜,不亦快哉?”确为快事。张华《博物志》说:“人以冷水渍至膝,可顿啖瓜至数十枚;渍至项,其啖转多,水皆作瓜气也。”读之大乐,这是何苦呢?
自从有瓜之后,除了吃,还有寓意:“与君新为婚,瓜葛相结连。”瓜葛在这里真是妙意。前不久在网上看到一张民国时期的结婚证书:“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此证。”瓜瓞绵绵,早是子孙繁荣的象征了。
世上有一种瓜,却不是瓜。小时候,父母有时会叫我们小傻瓜,等到长大了,若有一天一个人对你说:“傻瓜呀!”这时你得当心,这人喜欢上你啦!
那么,朝瓜熟蒂落的时候努力。一个人同这世界有点瓜葛,总是好的。
(张 婧摘自新浪网南在南方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