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毛柳柳 图/昵 图
宁波人:“中国犹太商人”的简朴生活
文/毛柳柳图/昵图
宁波,位居中国东海之滨,背靠山,面朝海,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自古就是中国历史上造船和航海事业的发源地之一、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因此,说宁波人“有钱”,真不是吹牛皮。
事实确实如此,宁波人会挣钱,是从先人那里继承下来的。从唐朝时期开始,宁波的“明州商帮”,就北上高丽、日本,南下东南亚,驰骋国际商贸舞台。就连闻名遐迩的犹太人,宁波人也可与其媲美,并且毫不逊色,所以“宁波商帮”有着“中国犹太商人”的美誉。
宁波人虽然富有却很低调,赚了满盆金,也还是过着朴素舒适的生活,从内到外都散发出“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感觉。
甬江、姚江、奉化江三条河流纵横交错,背靠山,面朝海,这种地理位置的优势,无疑造就了宁波在历史上的重要地位,也让宁波人拥有了闯荡九州的勃勃雄心。南来北往,三教九流的人接触多了,无论是宁波的汉子还是女子,都被磨炼得精明、圆滑,个个堪比“九头鸟”。
说宁波人脑瓜子灵光,是有渊源的。从唐朝开始,他们就借舟楫之利,远涉重洋,北上日本、高丽,南下东南亚,与海外各国进行贸易;明朝时期,著名的商业群体“宁波帮”开始登上经济舞台;近代辛亥革命结束后,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甚至一度以人数优势“占领”了上海滩。
宁波商帮不是浪得虚名,他们创下了近代中国商业的很多“第一”:第一家近代意义的中资银行、第一家中资轮船航运公司、第一家中资机器厂……
走南闯北的老一辈宁波人富到什么程度,我们无从知晓,但从如今仍住在宁波旧宅大院的老人的生活中,便可管中窥豹。例如,有一位一直住在肖家巷、人称“赵四小姐”的老太家便是如此。有一次她家大扫除,扫出了一些垃圾堆在院门外,恰巧一个眼睛贼亮的外地人路过,一眼从“垃圾”中瞄到两双紫檀木包银筷子,起码值1000多元。乖乖,这可真富有,这个外地人干脆就此停下,在垃圾堆中开始“寻宝”。老太瞧着乐,闲来无事,就用无盖的旧小缸盛豆浆给外地人喝。这个外地人见老太使用的小缸不好使,就从包里翻出个有盖的新糖瓶来换。他接过灰不溜秋的旧缸擦亮一看,底圈足上印着几个正楷矾红大字:“大清乾隆年制”。这小缸其实大有来头,名为“清官窑羡黄釉金石纹酒杯”,按现在的市场价,起码超过3万元……
不过在外地人看来,宁波人固然有钱,但他们做事处处小心,又显得较为多疑。一些宁波老板对员工也是边用边试,员工在被委以重任之前,必定要经过重重考察,方能“修成正果”。
正因为如此,宁波人养成了“富而不露”的性格,他们发财后,仍然过着简朴的生活,让外人很难弄清他们到底有多少家财。你看,身边走过一个穿着大裤衩、踏着拖鞋的主儿,搞不好转过街角,他就钻进一辆大奔呼啸而去……
在中国的许多城市,一旦遇到马路脏乱或者治安不好,大多数市民就会摩拳擦掌、义愤填膺地痛骂,颇有“别处的月亮更圆”的感慨,但宁波人似乎是个例外。宁波人的安居幸福感非常强,要是拿杭州、上海来比较,他们肯定会在旁边酸溜溜地说:“还是宁波好啊,交通通畅,城市宜人,现代化设施和古典文化相结合。”其实在每天的高峰时段,宁波市区的塞车程度也绝不含糊,但宁波人依然骄傲。
不过对于老年人来说,宁波这座城市确实是安享晚年的宝地。平日里,在广场、公园或者社区,三五成群的老人聚在一起,各种娱乐活动开展得如火如荼,不过大多数都是打牌,其中以打麻将为甚。
宁波人好打牌的习惯,也是有渊源的—据说这里是中国麻将的起源地。麻将本是脱胎于中国古代的博戏,在清朝时逐渐演变为默和牌、碰和牌,人称“纸牌”或“麻将纸牌”。在清同治三年(1864年),宁波的陈鱼门将纸牌改为竹牌,更改了一些牌型,由此形成至今风靡全球的全套136张的麻将牌。
由于陈鱼门是宁波人,所以,麻将术语与宁波方言和航海业有着密切关系。宁波方言将“和”读成“胡”,“停”读成“听”……牌中的索子(即条子),源于船上缆索的渔网;筒子源于船上盛淡水和粮食的木桶;万子则源于船家对财富的渴望;陈鱼门增添的“东西南北”四风,源于驶船人对风的敏感;游戏时,“碰”是两船相撞,“停”是船靠了岸;航行时,船上的人要是看到麻雀,就知道快到陆地了,因而麻将牌也称为“麻雀牌”……
宁波造了麻将,还将它深刻地融入了日常生活。茶余饭后,宁波人随时可摆开阵势搓两把,几乎成了一种传统。当然,宁波人的传统还不止于此,譬如放眼全国也找不出第二的独特传统—“十六过中秋”,也被他们玩得有模有样。农历八月十五,举国同庆中秋佳节,而一些宁波人竟自撰历书,定八月十六为中秋节,并一直延续了下来。但要问及这一传统的缘起,他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模棱两可地告诉你:“勾践孝母、宋高宗避难、赵文华充军……”虽然这些传说故事都与这一习俗有关,可是否属实也无从考证。不过,这些传说倒是蕴含着宁波人的忠孝礼仪文化,也算是为传统的中秋佳节增添了一点独特的文化底蕴吧。
有了钱,就要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所以,宁波人的物质生活是非常丰富的,超市、商场里是琳琅满目的副食品、服装、家电,菜市场里堆积如山、应有尽有的活蟹鲜虾、黄梅鱼……在小巷宅院,还有让人魂牵梦萦的黄泥螺、菜蕻干、芋艿头、臭豆腐……
物质生活丰富了,当然要追求品质。而鲜,就是宁波人对吃的第一个要求。怎样才能更鲜呢?他们的第一个答案就是生吃—虾要生吃,螃蟹同样要生吃,用开水一泡,白酒一呛,血淋淋的虾蟹立刻送入口中,吧唧吧唧嘴,怎一个“爽”字了得!
本色本味,是宁波人的第二个要求。每年8月,桂花鱼上市,厨师直接拌些盐酒作料,掺上腌菜汁清蒸一下,保证味道鲜美。宁波的特色小吃,也是“不失本味”,鱼是鱼,肉是肉,不像广东人、苏州人那般,随便炒些小菜配上七八种帮头(即配菜)、糖醋,结果吃起来,鱼不像鱼、肉不像肉。
第三个要求,就让外地人有点纳闷了—臭。臭菜、臭蛋、臭鱼、臭虾,在外地人闻来奇臭无比甚至难以忍受的食物,他们却吃得津津有味。还有更绝的“宁波三臭”—臭冬瓜、臭豆腐和臭苋菜,让外地人闻之色变,然而他们却乐此不疲。此外,他们的口味还喜欢咸,甚至骄傲地宣称:“三天不吃咸菜汤,两腿感到酸汪汪……”
当然,他们也喜欢如咸齑清炒笋丝、清蒸大闸蟹、咸菜大汤黄鱼那样清脆、鲜美、爽口、清淡如水的情怀,同样也能把大鱼大肉玩得别有生趣—比如独特的敬老习俗“六十六块肉”,就可窥见一斑。
宁波人有“年纪六十六,阎罗大王请吃肉”的说法,意思是到66岁那年是一道关卡,“阎罗王要吃你的肉”。因此,在寿辰之前,子女要事先送66块肉给父母吃,替父母消灾。这种习俗,其实是为了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祝福父母健康长寿。“送肉”的时候,不能从房门送进去,必须经过窗户,免得被“阎罗王”看见……
(陶书庵摘自《环球人文地理》2015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