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黎武静
读书有多难
文/黎武静
忘了从哪里听来的一句话:“那些要等到有了图书馆才读书的人,即使有了图书馆也不会看书的。”
爱书如命的家伙,从古到今都是见缝插针、见到好书就走不动路的人。比如三国时代的著名书法家钟繇,此人看到韦诞家的《石室神授笔势》时,苦求对方不与,都急到捶胸呕血的地步。这本出自蔡邕的书法理论经典著作珍贵难得,令钟繇念念不忘,直到韦诞故去后将此书陪葬,钟繇才得了机会盗发其墓,一偿所愿。
有偷书的,就得有防偷的。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放眼看看,图书馆里矗立着的防盗感应门,每本书里深藏的磁条,不就是防着那些雅贼吗?这是现代化时代的应对措施,而在中世纪的西方,某些图书馆里的书都系着粗重的锁链固定在书架上。想看书的话,就得在书架旁的书桌上就近阅读。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几百年。迄今大英图书馆大厅里的铜椅的造型,就是一本翻开的书,在这本书上保留了那根古老的锁链,被牢牢地锁在地上。
中世纪的图书馆最令人欣喜的图片,是锁链旁边那些斜面的阅读桌。平日里读书最痛苦的莫过于姿势,放在书桌上读,老低着头颈椎受不了;若捧在手里读,沉沉的一本书,时间长了连胳膊都觉得酸。人们常常幻想,什么时候弄个乐谱架之类的架子放在眼前,看书时也悠悠闲闲翻上一页,那该多么美妙。看到这些斜面的阅读桌才明白,原来以前的人们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想出了聪明的解决办法:书摆在斜面形的桌子上有自然的角度,又不用两手端着看,又不用低着头累了颈椎。
中国现存最古老的私家藏书楼—天一阁,历经四百余年而不倒,全靠另一条无形的锁链—严格无比的藏书管理制度:“烟酒切忌登楼”“代不分书,书不出阁”,还规定藏书柜门钥匙由子孙多房掌管,非各房齐集不得开锁,外姓人不得入阁,不得私自领亲友入阁,不得无故入阁,不得留宿阁内,不得借书与外房他姓,违反者将受到严厉的处罚。读书人以声名和学问敲开了这座门,时逢开通的范氏四世孙范光燮,康熙十二年(1673年),黄宗羲被允许破例登阁看书,成为外姓登楼第一人。而在嘉庆年间,宁波知府丘铁卿的内侄女钱绣云,却无如此幸运,这个酷爱读书的女子,抱着入阁读书的痴想,嫁进了范家,却因范家规定妇女不能登楼而终生抱憾。
如今,我们面对着浩如烟海的数字图书馆,拔剑四顾心茫然,千歌万歌读书难,只为无从下手。
(啃书虫摘自《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