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江波
(保定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论李健吾在京派群落中的印象主义特征
郝江波
(保定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0)
在京派中李健吾是最突出的批评实践者,成为坚守文学本位的京派批评的旗帜人物。他将理论见解渗透在批评中,长于以感性的快速阅读获取整体性的审美体验,并通过快速的思考将这体验转化成自己“独有的印象”。
李健吾;京派批评;印象主义
任何事物的产生与发生作用,都与其周围的时空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离开这些联系去认识事物,常常会陷入抽象、孤立的困境。理解、分析李健吾的“咀华批评”,最关键、直接的“记时”情境因素应该是京派群体。李健吾本人是京派的重要成员,他的批评也被许多研究者称作京派批评的典范,而通过京派与即时文界、政界的关系,李健吾其人其文能得到更清晰的定位,可以讲,李健吾与京派,咀华批评与京派批评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
京派虽无明确分工却自成系统,在这个系统中,李健吾是最突出的批评者。朱光潜、梁宗岱等人精心构建融汇中西的理论系统,并循着自己的理论门径进行研究与批评,具浓厚的学术气息。他们的品鉴评论,优势所长是理论思维的深刻。朱光潜毋庸多言,以梁宗岱为例,他的代表评论集《诗与真》、《诗与真二集》,“大都是评说外国文学作家……或者作中西文论比较的,而且偏重学术性。这些文章常被划入外国文学研究范围。”[1]而最为著名的是他的“纯诗”理论。李长之也是一位研究型的批评者,主要致力于西方哲学及中国古代文学的研究,在20世纪三四十年代出版了十多本论著,他最为人称道的是以《鲁迅批判》、《道教徒的诗人李白及其痛苦》、《司马迁之人格风格》等为代表的人物传记类批评,他不沉潜于史料的搜罗考证,而凝神于作家的人格精神与创作风貌的联系,具有“很浓厚的文学批评与文学史研究的特点。”[2]这与李健吾短小精悍、飘逸灵动的批评风格显然不同。在京派批评中,和李健吾最相接近的该是沈从文,他也没有系统的理论建构,有的是充满个性、悟性的品评和畅谈创作经验的批评实践,但他与李健吾依然有着根本的区别,沈从文在批评中倾向于从作家与时代文化氛围的联系中进行评说分析,这一点似乎更与萧乾的批评理念相接近,以他的《沫沫集》为最典型,或者这与该评论集原为大学讲稿有关。而他的《烛虚》一集,是随想录式的创作感怀,其中的沈从文,不论谈经验还是讲个人心境,都更象是一位作家。而咀华批评写得如何主观、灵动,也会让人时刻感受到它的作者是一位立场鲜明的批评者。这成为李健吾与沈从文根本的差异。
李健吾也有理论见解,但他将意见全都散落、渗透在他的批评鉴赏中,而在形象灵动的文风中发散出智慧的馨香。朱光潜曾就态度和方法将批评分作四种类型:“导师型”、“法官型”、“舌人型”和“饕餮者型”,而他所倾向的乃是第四种,即近代在法国闹得很久的印象主义的批评。但他本人的批评却留有各种方法的印记,如他的名篇《评<谷>与<落日光>》,法郎士式的灵魂探险固确凿不移,同时在把握小说情感时所透露的思维方式,颇有些圣伯夫·阿诺德的风格。相类于此,萧乾的批评文字则有法国分析派的特点。而李健吾的咀华批评无形中成了京派文学批评的范式。朱光潜曾明确直接地称赞李健吾的评论:“书评成为艺术时,就是没有读过所评的书,还可以把评当作一篇好文章读……刘西渭的《读<里门拾记>》庶几近之.”[3]沈从文认为李健吾是他小说最好的读者,这都说明京派内部对李健吾的认同,也就无怪乎当代众多的研究者将李健吾的批评视作京派批评的代表。
咀华批评乐于选择给批评者印象最深、能唤起批评者审美体验
的作品为批评对象,以感性的快速阅读获取“第一印象”,即整体性的审美体验,并通过快速的思考将这体验转化成自己“独有的印象”,形成评论,在文体特征上善用游离的“铺排”功夫,用联想和比较的方法和优美清丽的语言将自我的内心共鸣表达出来。巴金曾经这样描述李健吾的评论:“你好像一个富家子弟,开了一部流线型的汽车,驰过一条宽广的马路。一路上你得意地左右顾盼,没有一辆比你的华丽,没有一个人有你那样驾驶的本领,你很快就达到了目的地,现在是坐在豪华的客厅里的沙发上,对着几个好友叙述你的见闻了。”[4]这确实形象地指出了咀华评论的特点(包括缺点在内):印象性和主观性。笔者不同意简单地以“印象主义”批评来定位李健吾的评论,但不能不承认李健吾的咀华批评具有鲜明的印象主义的特点。李健吾十分推崇法国印象主义批评大师法郎士的宣言:“好的批评家是这样一个人:叙述他的灵魂在杰作之间的奇遇”[5]张大明直接说:“一切是铺排,一切是绚丽。是心的旅程,是自我的实现,是对艺术美的发掘和宣泄。无疑这是一种鉴赏式批评,是印象主义的批评。”[6]他这种具印象主义特点的批评正是京派所推崇和适宜的批评方式,是与京派重表现、坚持“文学本位”文化批评观相适应的。他的批评就像一段形象优美、浮想联翩的散文,随意中透着大胆,却又不得不承认它语言的妙处,与所评对象有着难言的殊联,最终,我们只有感叹批评者才思的灵秀与敏锐。妙悟与遐思是李健吾批评思维的特征;这使他敏锐自由地发掘出文学世界的魅力,而工于无形的语言又形成他表达上的精致。诚如巴金言,没有人比他的坐车华丽,没有人及得上他的驾驶本领,这该是能够就整个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范围而言的,即使是以讲文学表现、重艺术技巧的众多的其他京派批评者也叹为观止。咀华批评出于京派,秀于京派!李健吾堪称“是现代中国最具文学性的批评家”,[7]无可争议地成为坚守文学本位的京派批评的旗帜人物。
注释:
[1]温儒敏《中国现代文学批评史》第290页,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
[2]朱光潜《“灵魂在杰作中的冒险”——考证批评与鉴赏》,《谈美》第52页,上海开明书店1932年版。
[3]朱光潜《编辑后记》,《文学杂志》第一卷,第二期。
[4][5]分别见《李健吾文学评论选》第37、214页,宁夏人们出版社1981年版。
[6]张大明《漫议李健吾的文学批评》,《天津师大学报》1990.6。
[7]郭宏安《走向自由的批评》,《同剖诗心》第164页,中央编译出版社199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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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864X(2015)09-0034-01
郝江波,男,河北徐水人,保定学院副研究员,主要从事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
本文系河北省社会科学发展研究课题《当代文化视野下李健吾文学批评研究》成果文章,项目编号2014031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