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成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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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职业体育制度问题与改革的思想路径
纪成龙
职业体育作为国家体育产业的主体在我国发展缺乏足够活力。活力不足表征是三大球成绩不理想,原因归结起来是职业体育存在制度上的缺陷。通过对我国职业体育制度发展的问题考察,认为中国职业体育的制度创新目前所面临的困局是:具有超稳定结构的传统农业社会向现代化社会转型的过程中面临前所未有的文化冲突下怎样面对“现代性”的问题。经过对现代性问题的辩证分析,认为中国目前所处的历史方位决定了在以技术理性和人本主义精神为主要文化特质的现代社会,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不应该持有文化传统的保守主义以及受后现代文化批判思潮的影响而产生对现代社会问题的担忧。应该在遵循现代性的本质规定性和社会一般性原则下,不遗余力地面向现代化才是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的思想立场和实现改革的路径选择。
职业体育;文化冲突;现代性
体育俱乐部、职业体育联盟均起源于18、19世纪的西方国家,体育职业化产生的时间与空间与其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有着很深的联系——以技术理性和人本主义精神为主要文化特征的工业社会是职业体育产生的根本动力。随着西方发达国家工业文明进程的不断推进,以市场为主要导向的职业体育逐渐成为国家体育产业发展的主力军。我国竞技体育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伟大变革的背景下,于20世纪90年代以足球为试点开始逐步探索部分竞技体育项目面向社会和市场的职业化发展模式,如今这种竞技体育职业化的探索与改革已历时20多年,虽然取得的成就显著,但仍然存在着诸多问题[1-3],与西方发达国家比起来尚有一定的差距。这种差距主要体现在非日常生活领域的一系列制度设计和安排上。在现代性全球化潮流中,文化一旦固化为科技或制度、规则并被适用就会迅速在全球范围内传播开来,成为全人类的共同财富。这使得中国职业体育在制度改革上能够部分模仿和学习西方发达国家成功的治理模式,遗憾的是并未从根本上改变中国职业体育的问题现状。执其牛耳,我们把中国职业体育制度的问题归结为经过长期社会累积所形成的超稳定的传统文化(体制)结构在转型期面临着新旧文化模式和中外文化精神全方位的冲突所致。这种文化之间的冲突正是哲学界、文化学界所长期关注的现代性的问题。中国职业体育作为文化的一部分,同样面临着现代性的问题,本文试图从中国职业体育当下的问题出发,在厘定现代性的多维与本质规定性的基础上,探讨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的思想路径。
1.1 经济全球化推动我国职业体育的发展
职业体育的表现形式体现在一系列的制度安排。制度设计的不同,职业体育所表现出的治理模式往往存在差异。职业体育最早源起于英国,以俱乐部的形式存在,后来传播到美国,但由于地域、社会文化阶层的差异,英国的俱乐部形式并未在美国赢得较好的发展,反而美国的职业体育根据自身的市场需求最终定位于发展联盟的形式。如今美国的四大职业体育联盟已饮誉全球。英美两国可以说是职业体育发展的典范,他们虽然在制度模式(例如准入制度上)存在着一定的差异,但是他们发展的基本方式都是建立在一系列精益求精地制度设计之上,长达百年的探索和发展为职业体育领域积累了大量的成功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中国的三大球自职业化以来曾不断地模仿西方发达国家的制度形式。以CBA的准入制度为例:最初效仿过英超的开放式联盟准入形式(升降级),目前正在学习实行美国NBA的封闭式联盟准入制度。中国的三大球能够走向市场、发展职业联赛并不断汲取西方发达国家的治理经验,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中国实施改革开放的政策。特别是在全球化进程不断加快的现代社会,改革开放所建立的市场经济体制使得中国首先在经济上实现了全球化,并逐渐成长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全球化意味着统一的规则以及制度背后的合作理念。西方体育文化正是凭借信息时代文化传播的力量风靡全球,成为全世界学习的典范。作为后发国家的中国要想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需要积极主动融入全球经济环境的变化,根据自身的情况及时调整产业结构,转变竞技体育的发展方式。经济的全球化、产业结构的转型为职业体育的发展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自觉融入当前全球经济环境的需要,遵循部分体育项目自身发展的基本规律,促进职业体育现代化是我国职业体育治理的大势所趋。中国的职业体育(三大球)伴随着这种以经济全球化为主导的浪潮开阔了眼界,在制度创新上选择部分的模仿西方发达国家的做法,但是20多年以来这些项目的现代化水平、治理能力仍然处于前职业化(伪职业化)阶段,原因何在?在此我们不妨引入历史的尺度,对中国的职业体育源起和问题进行探索。
1.2 中国职业体育制度源起与问题
笔者以为,中国职业篮球的职业化改革在很多制度安排上借鉴西方发达国家的做法,并未从根本上实现职业化的一个根本原因在于中国职业体育制度的源起不同于西方国家。也就说中国职业体育制度的起点决定了其制度变革的目标、动力和变迁的方向。
从中国职业体育制度源起的历史进程上来看,现代职业体育作为一种西方文化在传播到我国之初最先是由精英人群(精英文化)引入并采用自上而下的形式来推动发展,之后又被嵌入到计划经济体制之下[4]。由于对固有计划经济体制时期所确立的奥运争光战略具有强烈的路径依赖,使得当初以拓展我国竞技体育发展新途径为主要目标和价值取向的中国职业体育制度从起点到发展均未与行政体制实现完全脱钩。换言之,由于对职业体育参与主体利益多元化的新体制的认识不足,加上固有体制的惯性所产生的路径依赖,导致新旧体制之间的转接出现了问题。目前,国家体育总局项目管理中心与项目协会形成的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的职业体育管理模式不仅延续了行政管理的基本做法,而且与当初提出的“管办分离”、“项目协会实体化”等原则尚有一定差距。国家体育总局推进运动项目协会实体化的初衷应该是为了实现社会组织的自治,继而实现从国家的“善政”到“善治”的职能转型。由于作为国家体育总局的直属事业单位享有行政管理权的运动项目管理中心与运动项目协会(社团法人)组成的双轨制的运动项目管理模式[5],不仅使法人治理结构不够完善得以显现,甚至成为“有利于运动项目管理更好地适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推进体育社会化……”真正意义上的协会制建立的掣肘,这种善治目标并未根本实现。必须承认,近些年国家体育总局在深化体制改革、推动体制转型方面所取得的成绩,但是目前职业体育体制改革动力仍显不足,与社会融合不够,改革的基本目标和价值取向是对所有参与主体遵循相对单一的为国争光目标,还是尊重多元参与主体的自身权益还有待进一步理清。
相比较中国职业体育制度的源起长期受到体育行政体制的直接制约、对奥运争光单一目标路径依赖的现实,西方英美等经济发达国家的职业体育制度则是从现代资本主义市民社会民众的生活中自下而上地创造、自发而成,即产生之初就是市民社会生活的有机组成部分,不仅与行政体制相互独立,而且职业体育政策是建立在商业机构制定的公共政策和公共立法背景之下,受到国家层面特殊政策的支持[6]。两种制度的起点不同进而导致彼此之间的目标差异,即中国职业体育更加追求国际、国内大赛(全运会为主)奖牌数量,以竞技成绩为首要目标,这种目标趋向使得职业体育不同参与主体的多元利益常常难以受到尊重;与此不同的是,西方职业体育多数是以“经济上的合资企业,法律上的合作实体”的联盟形式存在,追求更多自身经济效益最大化(虽然以俱乐部为主要模式的英国职业体育以运动成绩、效益最大化主要目标,但是这种效益和运动成绩的追求仅限于俱乐部层面[7])。按照产权的相关理论,职业体育俱乐部业主作为项目联赛的主要投资人,职业联赛的所有权、支配权以及经营管理权理应在俱乐部或者联赛主要投资人的层面。笔者以为,这种基本的制度形态不应只属于西方职业体育制度,实践证明,这是职业体育发展本身的客观规律。
当然,中国体育制度的形成是社会发展累积的结果,而非个人设计。在中国体育市场尚不发达、职业体育刚起步的初级阶段,政府能够在政策和资金上起到引领和扶持的作用,因此过去的体制有其客观存在的历史合理性。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当我们去反思和批判旧有体制所带来的问题的时候,往往是处于对当下现实问题的考察。当下,建设中国社会主义道路的一个重要任务是要努力实现现代化。实现现代化的过程绝非只是经济的全球化、现代化,而是一个包括经济生活、政治生活、文化生活在内的整体性的社会变迁构成[8]。当下的社会事实已经告诉我们,在信息化的时代,现代化的影响已经渗透到了人们的日常生活领域,正深刻地影响和改变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生存样法。所以受全球化(现代性)的影响,对我国的整体而言已经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经济或者政治问题,而演变成了一个深刻的文化问题。目前中国正处于一个由前现代化向现代化迈进的过程中,在“前现代社会”这个历史方位下我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文化冲突。“现代性”的问题成为学术界,尤其是文化界、哲学界广为讨论和批判的话题,反映出中国学者对于现代化已具备了一种更加自觉的思维。体育作为文化和社会的一部分,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要面临现代性的问题。事实上,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的价值取向和目前体制改革所面临的问题,都深深体现着现代性的维度和内涵的把握和理解。
2.1 现代性的定位与划界
现代性是目前各国学术界广泛关注的问题,而对于现代性的理解和切入的角度,不同学科以及不同的研究者之间差异较大。一般认为,现代性具有多维度的特征[9]。首先,现代性具有其特殊的历史定位。现代性特指西方理性启蒙运动与现代化历程中所形成的理性文化模式和社会运行机理[9]。这种文化模式和社会运行机理的生成是工业文明取代农业文明,代表着一种以经验、自然、自在为本位的文化模式的“断裂”(吉登斯语),和一种以科学理性和人本精神为本质特征的自觉的文化模式生成,也就是所谓的现代化。
其次,现代性的根本性后果之一是全球化。如上所述,现代性的特殊历史定位已经决定他特有的和确定的本质规定性。现代性的全球化又强化了这样一个事实:后发展中国家在推进现代化的过程中必然已经把这种现代性的本质规定性作为预设的合法的价值确定下来[9]。因此对现代性的理解并不能停留在一种以西方社会为范例、追求全盘西方化的认识之中,而是依据现代性的本质规定、在现代性全球化的背景下追求一种普遍的、可以形成共识的思想原则。
再次,现代性其所确立下来的文化精神,已经通过现代性的精神性(个人的主体性与自我意识、理性化和契约化的公共文化精神、意识形态化的社会历史叙事等)、制度性(经济运行的理性化、行政管理的科层化、公共权力的民主化和契约化等)[6]深刻地影响到了现代社会和现代主体的每个层面,体现了现代性的多维度和全方位的特征。
对当下中国职业体育而言,寻求制度创新的途径首先需要在思想层面找到一种合理的资源或者理论依据,否则在制度创新层面的实践将是思想无法在现实安放,导致具体的实践改革成为“行尸走肉”。全球化的进程,让我们认识到了西方职业体育制度的优越性。而对于西方职业体制的模仿和借鉴,如同文化界和哲学面对现代性的问题一样,人们在思想上往往存在不同的认识。有赞同完全西方化的支持者;也有反对以西方为范例(尤其是面对后现代主义思潮对科技理性所带来的消极后果的批判),强调中国职业体育应该在否定现代性的基础上回归中国传统文化的保守主义者;还有认为要根据国际环境以及中国自身的实际情况,来选择一条适合中国职业体育发展的特色道路。至少从以上可以看出,在有关现代性的问题上,在面临全球化的趋势下,中国职业体育的制度创新的选择在思想层面存在着一定的认识分歧,这正是当下我们所面临的多种文化之间的冲突。立场不一和文化冲突的存在,可能导致改革的搁浅甚至发展的倒退,这就要求我们选择一条正确的改革和制度创新的道路。
2.2 问题1:受后现代文化思潮的影响是否要放弃走现代化、职业化的发展道路
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兴起与西方现代工业文明所主导文化精神——技术理性所带来的危机直接相关。后现代主义对于现代化价值体系的批判是持全面、彻底的否定态度,他们认为现代性给人类所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不仅导致了生态环境的破坏,而且也使人类自身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异化(物化),甚至主张对人之主体消解的思想。著名的后现代主义者福柯(Μ.FOUCAULT)指出:“随着语言的存在越来越明亮的照耀我们的地平线,人类便逐渐的消亡。[10]”后现代主义者认为,要想摆脱现代性所带来的这些影响就必须与现代性彻底断裂,进入后现代的文化模式之中。后现代主义思潮对现代性的这种彻底否定,导致正处于从前现代化(或者也可称为前工业文明——笔者注)向现代化过渡时期的中国陷入了歧路亡羊的困局(俞吾金语)。尤其是在西方职业体育中,对商品的盲目崇拜和经济利益的过度追求所导致的运动员主体地位的丧失,更是加剧了体育行业内部对现代性问题的担忧,进而在观念和行动上搁置不断推进职业体育现代化的进程。甚至有人在三大球折戟仁川亚运会之后,开始怀念过去在计划经济时代国家队靠集体圈养驰骋亚洲的模式,来反思中国目前所选择的职业体育的道路是否真的优越于过去的专业体育。再加上当马布里痛斥美职篮缺乏家人亲情的人文关怀进而转走CBA,并取得成功,在中国找到了人情的温暖,开始使人相信中国以家庭为本位的传统文化的回归似乎能够“治疗”现代性的焦虑。
问题是,有关现代性的真正内涵是否像后现代主义所描述的那样“无可救药”,甚至亟需被完全否定和扬弃,我们还需要辩证地去看待这个问题。事实上,在很多激烈批判现代性、否定资本主义的西方学者观点中,也并非完全是否认科学的理性主义。例如在卢卡奇的《历史与阶级意识》、马尔库塞的《理性与革命》的著作中明显是直接推崇和肯定理性主义的。马尔库塞说道:“当科学技术已变成统治或控制工具的时候,革命的理论家应当探讨使科学技术变为解放的手段的必要性和可能性的问题”[11]。另外,在法兰克福学派中的哈贝马斯和生态学的马克思主义(Ecological Μarxism)者高兹看来,现代性危机并不是由现代性本身造成的,走出危机的唯一路径是由工具理性转向交往理性,依靠交往理性来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高兹在其《经济理性批判》一书中论述到:“解决现代性的危机需要对现代性本身加以现代化。[10]”由此笔者认为,在现代化进程中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并非是现代性本身的缘故,而是一种对科学理性维度的自觉认识和把握程度。同样,在我国竞技体育部分项目职业化探索的领域中,也并非像一部分观点所认为的那样把“中国足球20年来的退步归咎于实行了足球训练、比赛完全市场化管理”[12],反而问题的根本应该是职业化、现代化程度不够,职业体育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在我国还是一个尚未完成的方案。
2.3 问题2:实现现代化是否意味着要承受现代性所带来的负面效应
与保守态度不同的是,另外一种则是对现代性持有完全接受的态度,其基本逻辑是在倡导运动员的职业化、个体化发展(例如李娜“单飞”的成功)的过程中,对现代社会和现代体育所带来的竞技运动的异化——运动员之间人与人的关系被物化。极度商业化所产生的人不再能够正确把握和认识自己的身体(主客体统一),运动员的人之主体地位受到外在金钱等利益客体的支配所引发的一系列现代性的后果和负面效应,也应无一例外地承担和默默忍受。认为这是我们实现现代化、职业化所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按照阿伦·古特曼对现代体育总结的7个特征(世俗、平等、理性、科层化、专门化、量化、纪录)[13],由于西方文化在世界范围内的传播,体育文化在物质表层的现代科学技术在世界范围内传播后可以被迅速适用并转化为人类的共同财富,加上举国体制(竞技优先原则)文化中层结构的优势,短期内使得中国竞技体育在奥运会上实现了金牌大国的突破。但同时也因为这种长期“贯彻奥运战略、着力实施缩短战线、突出重点的项目布局”[5]工具理性的过度膨胀(甚至形成了一种马太效应),导致相对投入大、产出小,需要交给社会和市场办的职业体育项目的发展方式没有得到相应转变,进而出现我国职业体育、业余体育不断失分,专业体育不断加分失衡发展的局面。如果这种带有工具理性的发展方式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处于落后时期可以被认为是具有历史合理性的话,那么如今在中国社会的伟大变革、社会结构整体性变迁的背景下,仍然不加批判地全然接受现代性的负面影响,则是对中国社会进步的一种无视。在文化界和哲学界也有人持有这种观点,曾遭到一些学者的批判[11]。事实上,中国一直所坚持的走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在世界之林崛起,正成为世界其他社会主义国家学习的榜样。而这种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确立的思想基础则是建立在对“现代性”的自觉反思和批判。职业体育改革,同样不能例外。
3.1 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的基本立场
我们认为,以上两种对待现代性的理解和问题,深刻体现了我们所处的当下正面临着深刻的、全方位的多种文化冲突的现实。而这种现实局面的形成可以归结为传统文化的超稳定性结构与外来文化之间的冲突,也就是以经验和宗法、自在自发的日常生活为本位的中国传统文化与以技术理性和人本主义精神、自觉的非日常生活为本位的现代性之间的冲突。笔者认为,在这个问题上无论是持有保守主义问题倾向还是激进的西方化的观点,都是对现代性的一种误读和误判。将现代性放在中国的语境下来理解,即我们所强调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理应是建立在以理性代替经验和以契约、法治代替人情等普遍性原则的基础之上,来适用中国的具体国情。我们认为,与其说这种带有一般性的现代性的本质是一种西方化的文化精神,不如说是来自全球化的结果,因为这种带有一般性的文化精神(人的主体性、理性、契约性)展现的是现代社会和人的本质——现代社会是以理性为主导,强调人的主体性、创造性和自由精神。这种现代性的本质维度或者说是普遍性的治理原则,即使在所谓的后现代也概莫能外,在这个层面上来考察后现代主义的文化思潮实际上是对现代性所产生的负面效应的一种完善和修补,而非不加容纳的扬弃。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对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要求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这说明对于中国职业体育乃至整个中国社会的当下而言,我们所处的历史方位是并未完全进入现代化而是总体上处于前现代时期,虽然我们在实现现代化的过程中也取得了很多成果,但我们的职业体育在制度上仍然只是局部的模仿,组织体系仍旧相对封闭。以足球和篮球为主要标志的职业体育联盟,其基本价值取向和内涵——追求各俱乐部之间的竞争平衡并未真正实现,广州恒大、广东宏远等一家独大的现象仍然存在;市场机制尚未在职业体育发展中起到关键性作用,很多职业体育俱乐部的产权制度仍旧模糊而复杂;职业体育的很多领域仍然以行业的特殊性为由来规避社会的一般性法则——我们的青少年体育人才培养多数是以牺牲义务教育的权利——体育尚未完全回归教育;以项目中心和协会所组成的“双轨制”职业体育经营管理体制,不仅有违具有现代企业性质的职业体育联盟投资者与管理者自下而上向度的“委托与代理”的关系,而且这种双轨制的管理体制也并未充分遵循以法治为核心的市场经济体制原则(缺乏独立于两者之间的体育仲裁机构),近几年所引发的与职业体育相关的法律诉讼并未得到令双反满意的结果。
因此,在我国职业体制度创新上,我们的基本立场应该是,在正确认识“现代性”的维度和本质规定性的基础上坚定的面向现代化。我们面对的“现代性”所暴露出来的问题和展现的优势诠释着现代性本身——技术理性和人本精神之间所存在的一种张力和冲突,也就是黑格尔所谓的努斯(nuos)精神与逻各斯(logos)精神之间[14]——人的主体自由同理性精神(法律)之间的相辅相成。也就是我们仍然需要依靠现代性的基本原则——技术理性和人本主义——来解决解决职业体育的现代化问题。几乎可以预见的是,这种现代性本身所具有的张力与冲突,呈现在未来的文化模式中,将是在理性同价值、科学同人文之间实现融合[15]。应该说,作为后发国家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幸运的,一方面我们可以借后现代主义思潮对现代性的批判基础上充分认识到现代性的问题并对其进行修补;另一方面我们可以学习西方发达国家在实现现代化过程中所遭遇的后果和教训,足以大大缩短我们实现现代化的时间。
3.2 路径选择:遵循职业体育一般性规律的前提之下不遗余力地面向现代化
通过上文的论述,我们应该清楚的认识到,现代性并非像后现主义所描述的那样悲观,也不可能以“天人合一”和伦理精神来构建现代社会(新儒学思想),那样只会导致中国现代化“以过去为定向”的时代错误(衣俊卿语)。因为所谓的后现代文化模式中的主要文化精神不会超越和扬弃人们通常所熟悉的理性、科学、启蒙、主体性、契约、自我意识、自由、创造性等这些带有现代性的内在要素,而且就中国当下的语境而言我们还远没有进入现代化。正如有学者所认为的“按照马克思首倡的‘社会学意义上的形态学时间(morphological time in sociologicalmeaning)',当今的中国社会正处于人对物的依赖的第二形态中,即当代的中国社会与启蒙时期的欧洲社会在文化心态上应该是‘同时代'的。[16]”所以,中国职业体育制度创新的途径选择,不是仅将西方职业体育的制度安放在我们的职业体育现实当中走完全西方化的道路,更不能扬弃仅在思维层面的认为这会导致“水土不服”的反差,而是在充分尊重现代性的本质规定性和社会经济运行的普遍原则之下,充分遵循职业体育项目本身的运动规律。以中国篮球为例,早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后,中国男篮就面临着新老交替的局面,但为了篮协或者项目管理中心运动成绩的政治目标需要,直到2013年夏天兵败马尼拉才如梦方醒地意识到中国男篮应该革故鼎新了,而这换新竟然是“焕然一新”全副新面孔,乃至被外界诟病为缺乏主心骨,关键时候缺少一名老球员的引领,最终止步四强。事实上,这种违背项目规律的做法,早就遭到外界即媒体人批判[14]。只是我们的改革的在思想层面并未树立坚定的思想立场更奢谈思想真正参与、被安放到现实的改革之中了。
中国职业体育制度改革的思想路径、制度安排和发展方式,不可忽视中国具体的社会、政治、文化背景。事实也是如此——当代中国学术话语早已从现代化思维转向了现代性思维——我们追求已久的现代化有了一种自觉的反思与反省,而不再是一味的赞成,不再主张不计一切后果地去追求。但是我们仍然不可否认的一条基本规律和改革立场,是要遵循职业体育运动项目的基本规律,按照已发生变化的社会环境来选择符合我国国情的职业体育发展模式。中国的三大球选择以市场经济为基础走职业化的体育道路是现代性全球化背景下的必然选择,这种选择伴随着中国在世界之林的崛起以及不断实现现代化的道路上将呈现出一种不可逆的趋势。国外体育社会学杂志(SSJ)甚至专门举办了一期讨论全球本土化(Glocalization)在亚洲一些国家的适用、接纳和本土抵抗的问题。近日,由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中国足球改革发展总体方案》对外公布,在方案中除了部分分散的二级条目之外有两个一级条目直接与职业体育发展相关,并于“三步走”战略的中期目标中明确任务是要实现职业联赛组织和竞技水平达到亚洲一流,力争在远期目标中进入世界先进行列,应该说这是继去年国务院发布《关于加快发展体育产业促进体育消费的若干意见》把推进职业体育改革、创新体制机制作为一项主要任务之后又一次高规格的来自国家层面对体育整体发展的规划和布局。笔者认为,这既是一种制度上创新,也是面对文化滞差的阻力凭借现代化所带来的整体引领局部的伟大变革。因此,在面对现代性全球化的大背景之下,中国体育要找好正确的发展方向,在职业体育领域的制度创新上要正确、辩证地理解现代性的问题,发挥体育体制治理改革突破口的作用。我们只有在充分遵循现代性的本质规定的基础上,按照项目本身的运动规律不遗余力地实现现代化才是中国职业体育正确的道路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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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inkingPathofProblemsandInnovationinChineseProfessionalSportsSystem
JI Chenglong
(Jiangxi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Nanchang 330013,China)
Professional sports as the main national sports industry lacks of sufficient vigor in China.Its vitality can be characterized the three big balls'(football,basketball and volleyball)unsatisfactory results,the reasons can be summed up the professional sports institutional flaws.Through studying the issue of professional sports system concluded that institutional innovation of Chinese professional sports currently facing the dilemma is:the process of traditional agricultural society to a modern super-stable structure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 in how to face an nprecedented cultural conflict modern issues.This article through dialectical analysis about the modernity,believed that the historical position of China determine the technical rationality and humanism spirit as the main cultural characteristics of modern society,the Chinese professional sports system innovation should not hold traditional conservative culture doctrine and modern social problems arising concerns affected by post-modern cultural criticism Trends.Following the provisions of the essence of modernity and basic principles under the law,The China's position and realize innovative ideas path of reforms is to spare no effort for the modern professional sports system.
professional sports;issue;innovation;modernity
G 80-05
:A
:1005-0000(2015)02-136-05
10.13297/j.cnki.issn1005-0000.2015.02.009
2015-01-04;
2015-03-17;录用日期:2015-03-18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项目编号:14AZD086);福建省社会科学规划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13B149)
纪成龙(1988-),男,山东青岛人,在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体育治理、体育文化哲学。
江西财经大学财税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西南昌33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