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这样“古为今用”的

2015-11-22 08:52王树人
文史春秋 2015年12期

●王树人

毛泽东是这样“古为今用”的

●王树人

毛泽东是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是伟大的无产阶级革命家、战略家和理论家,同时也是伟大的文学家。他喜欢文学,尤其是中国文学,终生保持着对文学的浓厚兴趣。他不但在讲话、讲演和写诗文时经常恰到好处地“古为今用”,而且把中国优秀古典诗文当作中国优秀的文化传统、当作塑造中国人的人文精神的基本材料、当作现代中国人不可缺少的文化营养看待。

古书新说

有一次,毛泽东曾对薄一波谈起 《水浒传》时说:《水浒》要当作一部政治书看。它描写的是北宋末年的社会情况。中央政府腐败,群众就一定会起来革命。当时农民聚义,群雄割据,占据了好多山头,如清风山、桃花山、二龙山等,最后汇集到梁山泊,建立了一支武装,抵抗官军。这支队伍,来自各个山头,但是统帅得好。他从这里引伸出,我们领导革命也要从认识山头,承认山头,照顾山头,到消灭山头,克服山头主义。(见薄一波 《忆毛泽东同志二三事》)

1936年12月,毛泽东在作 《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讲演时,为了说明战略退去的必要性,曾举 《水浒传》中林冲和洪教头比武的故事:“谁人不知,两个拳师放对,聪明的拳师往往退让一步,而蠢人则其势汹汹,劈头就使出全副本领,结果却往往被退让者打倒。《水浒传》上的洪教头,在柴进家中要打林冲,连唤几个‘来’、‘来’、‘来’,结果是退让的林冲看出洪教头的破绽,一脚踢翻了洪教头。”以此来说明先让一步,敌疲再打,后发制人的道理。

1937年,毛泽东在 《矛盾论》中从哲学认识论的角度分析了 《水浒传》里 “三打祝家庄”的故事,说:“研究问题,忌带主观性、片面性和表面性…… 《水浒传》上宋江三打祝家庄,两次都因情况不明,方法不对,打了败仗。后来改变方法,从调查研究入手,于是,熟悉了盘陀路,拆散了李家庄、扈家庄和祝家庄的联盟,并且布置了藏在敌人营盘里的伏兵,用了和外国故事中所说木马计相像的办法,第三次就打了胜仗。《水浒传》上有很多唯物辩证法的事例,这个三打祝家庄,算是最好的一个。”毛泽东讲这个故事,是要说明,解决矛盾,要全面了解对象的情况,要有辩证法的全面的思想方法,“可是我们的同志看问题,往往带片面性,这样的人就往往碰钉子。”

1938年,毛泽东在一次关于保卫工作的讲话中说:“《水浒传》梁山上有军队有政府,也有保卫侦察这些特务工作。一百零八位高级将领中就有做特务工作的。梁山的对面,朱贵开了一个酒店,专门打听消息,然后报告上面。如果有大土豪路过,就派李逵去搞了回来。”

谈到 《西游记》,毛泽东说,要看到他们有个坚强的信仰。唐僧、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他们一起上西天去取经,虽然中途闹了点不团结,但是经过互相帮助,团结起来,终于克服了艰难险阻,战胜了妖魔鬼怪,到达了西天,取来了经,成了佛。这里主要讲的是不要怕有不同意见,不要怕有争论,只要朝着一个目标,团结一致,坚持奋斗,最后总是会成功的。(见薄一波 《忆毛泽东同志二三事》)

1938年4月底,毛泽东在延安对即将毕业的 “抗大”第三期二大队学员讲话中说:唐僧这个人,一心一意去西天取经,遭受九九八十一难,百折不回,他的方向是坚定不移的。但他也有缺点:麻痹,警惕性不高,敌人换个花样就不认识了。猪八戒有许多缺点,但有一个优点,就是能吃苦。臭柿胡同就是他拱开的。孙猴子很灵活、很机动,但他最大的缺点是方向不坚定,三心二意……毛泽东还特地提到了那匹白龙马,说:你们别小看了那匹小白龙马,它不图名,不为利,埋头苦干,把唐僧一直驮到西天,把经取了回来,这是一种朴素、踏实的作风,是值得我们效法的。

《西游记》中孙悟空这一形象,典型地体现了神话传说里浪漫主义的斗争精神。毛泽东对孙悟空这一形象颇为喜欢,但在评价和利用孙悟空这一形象说明问题时,却十分自由随便、不拘一格。1938年5月,毛泽东在谈到同日本帝国主义的包围和反包围斗争时说:“但是我之包围好似如来佛的手掌,它将化成一座横亘宇宙的五行山,把这几个新式孙悟空——法西斯侵略主义者,最后压倒在山底下,永世也不得翻身。”这儿的孙悟空,变成了法西斯、帝国主义者。1942年,毛泽东在讲解 “精兵简政”政策时,谈到 “何以对付敌人的庞大机构呢”,就用了 “孙悟空对付铁扇公主”的办法:“铁扇公主虽然是一个厉害的妖精,孙行者却化为一个小虫钻进铁扇公主的心脏里去把她战败了。”这里的孙悟空显然比喻八路军、革命者。1949年3月,在中共七届二中全会上,毛泽东在谈到既然允许同国民党谈判,就要准备在谈判成功后许多麻烦的事情到来时,说:“要准备一副清醒的头脑去对付对方采用孙悟空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兴妖作怪的政策。”这里的孙悟空又成了国民党反动派、阶级敌人的化身。1953年,毛泽东在谈到一些人的阶级本性变不了,伪装也没用时,又说:“孙猴子七十二变,有一个困难,就是尾巴不好变。他变成一座庙,把尾巴变作旗杆,结果被杨二郎看出来了。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呢?就是从那个尾巴上看出来的。”这里的孙悟空,又成了那种立场、感情没变的伪君子的代表。

毛泽东对 《三国演义》,评价很高。他曾说:看这本书,不但要看战争,看外交,而且要看组织。你们北方人——刘备、关羽、张飞、赵云、诸葛亮,组织了一个班子南下,到了四川,同“地方干部”一起建立了一个很好的根据地。他的意思是说,外来的干部一定要同地方的干部很好地团结在一起,才能做出一番事业。他还讲过,曹操下江南,东吴谁当统帅成了问题,结果找了个“青年团员”周瑜,29岁当了都督,大家不服,后来加以说服,还是由周瑜当,结果打了胜仗。他借这件事说明选拔干部,不能统统按资历,要按能力。(见薄一波《忆毛泽东同志二三事》)

1926年5月至9月,毛泽东主持广州第六届农民运动讲习所工作期间,在讲授中国农民问题时曾谈道:“《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当其未出茅庐时,一点用也没有,及一出山握有兵权,则神出鬼没了。”用此说明这恰恰不是说明帝王将相和掌握知识的人有什么特殊的能耐,而是表明,如果 “没有民众的拥护,一点力也没有”。后来毛泽东还说:《三国演义》里有三个国家,每个国家都有知识分子,有高级的,也有普通的。那些穿八卦衣的,或像诸葛亮那样拿鹅毛扇的就是知识分子(见毛泽东在中共 “七大”会议上的讲话)。通过阅读 《三国演义》,毛泽东形象地发现了革命事业中知识分子参加的重要性。

毛泽东对 《红楼梦》有浓厚的兴趣,讲过这是一部顶好的社会政治小说。他多次要大家读,说不是读故事,而是读历史,你要不读 《红楼梦》,怎么知道什么叫封建社会呢?这部小说描写的是乾隆年间,清朝开始走下坡路,曹雪芹借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兴衰,揭示了封建制度的腐朽。(见薄一波 《忆毛泽东同志二三事》)

1934年的一个冬夜,毛泽东与贺子珍谈起 《红楼梦》,贺子珍说:“《红楼梦》里尽是谈情说爱,软绵绵的,没有意思。”毛泽东说:“你这个评价不公正,这是一本难得的好书哩!《红楼梦》里写了两派,一派好,一派不好。贾母、王熙凤、贾政,这是一派,是不好的;贾宝玉、林黛玉、丫鬟,这是一派,是好的。《红楼梦》写了两派的斗争。”毛泽东还从《红楼梦》的细节中,敏锐地察觉了中国封建社会经济关系发生的变化,他曾说:“我国很早以前就有土地买卖。《红楼梦》里有这样的话:‘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在蓬窗上。’这段话说明了在封建社会里,社会关系的兴衰变化,家族的瓦解和崩溃。这种变化造成了土地所有权的不断转移,也助长了农民留恋土地的心理。”

毛泽东在评论 《红楼梦》时,还特别要人们注意对贾府的人员作阶级分析:“《红楼梦》写四大家族,阶级斗争激烈,几十条人命。统治者二十几人 (有人算了说是三十三人),其他都是奴隶,三百多人,鸳鸯、司棋、尤二姐、尤三姐等等……”毛泽东对王熙凤的评价甚高。在与他身边的最后一个女护士孟晓云谈 《红楼梦》时,他夸王熙凤是个当内务部长的材料,称赞她有战略头脑。一次毛泽东还说:“王熙凤处理尤二姐事件,真是有理、有利、有节哟!”他还说王熙凤善使两把杀人不见血的飞刀:“你看,她把那个贾瑞弄得死而无怨,至死不悟。”

古事新讲

大约在1929年12月末,毛泽东为了阐述党和军队的宣传鼓动工作重于指派命令,他便给大家讲了三国时期老将黄忠大败夏侯渊的故事。他说:“黄忠本来年迈、体衰,很难取胜夏侯渊。可是诸葛亮使用了 ‘激将法’,把黄忠的勇气鼓动起来了。于是黄忠表示:如果不斩夏侯渊于马下,提头来见。结果,黄忠果然杀了夏侯渊。”

1939年7月7日,华北联合大学举行开学典礼,校长成仿吾请毛泽东给师生作报告。当时,中央决定华北联大迁到抗日根据地去办,出发在即,毛泽东讲话的主要内容是号召大家 “深入敌后,动员群众,坚持抗战到底”。演讲过程中,毛泽东引用了古代一段故事:“当年姜子牙下昆仑,元始天尊赠了他杏黄旗、四不像和打神鞭三样法宝。现在你们出发上前线,我也赠你们 ‘三样法宝’,这就是:‘统一战线,武装斗争,党的建设。’”再早,秋收起义后,他曾利用战斗间隙对抓紧时间练操的指战员风趣地说:“《封神榜》上有个土行孙,还有哪吒,他们会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为什么你们没有那样的本事呀!”

1941年5月,毛泽东在延安干部大会上作了 《改造我们的学习》的报告。当时。他并没有写讲稿,而是娓娓道来,讲了许多生动有趣的民间故事和典故,引得七八百位高级干部不时哄堂大笑。他首先讲了一个 《笑林广记》中的故事。他说,有一个人举着根长竹竿进城,城门小,竹竿长,横过来进不去,竖起来也进不去,急得满头大汗。一个过路人看了,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笨,你把竹竿砍断了不就可以进去了么?这个举竹竿的人果真这么做了。其实,这两个人都犯了教条主义的错误,只知道把竹竿横着拿,就不知道把竹竿顺过来进去。接着,他又讲了一个秀才过沟的故事。他说,秀才要过沟,怎么也过不去。一个农夫看到了,叫他跳过去。秀才两腿一并,往前一蹦,结果掉在了沟里头。农夫说,你的跳法不对,于是做了个示范动作。秀才看了埋怨农夫说,你一条腿在前一条腿在后叫作 “跃”,两腿并起来才叫“跳”,你为什么不叫我 “跃”呢?毛泽东讲完这个故事后说:“这个秀才教条主义到了家,他比猪还不如。猪过河还知道用前腿探一下,调查研究一番……”

1938年,毛泽东在抗大毕业大会讲话。

毛泽东还用一个民间传说挖苦了教条主义者的崇洋思想。他说,有一个留美学生,得了美国博士学位,回到家里,趾高气扬,谁也瞧不起。他爸爸问他在美国学什么,他说学烹饪。老头一生就奉行孔夫子的脍不厌细,食不厌精,听见儿子是学烹饪的,很高兴,便叫儿子给他炒个鸡蛋。这位博士抱来一大堆洋书,边翻边做,油都烘起了火,鸡蛋却还未下锅,结果鸡蛋炒焦了。老头很生气,打了儿子两个耳光。这小子还摸着脸说:“爸爸,你打我两个耳光没什么,可是你没有外国人打得好。”毛泽东讲到这,评论说:“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是为了运用,决不能像那个博士一样,什么都是外国的好。教条主义者就是不顾中国的实际,马列主义词句背得朗朗响,就是不会用。”

1975年5月,护士孟晓云调到毛泽东的身边工作后,毛泽东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有一个人,从自己脖子上捉到一只虱子,害怕别人嫌他脏,连忙扔到地下说:‘我当是一个虱子呢,原来不是虱子。’谁知另一个人很认真,马上捡起来说:‘我当不是个虱子,原来是个虱子呀!’”孟晓云听完,觉得这个故事太简单,没什么意思。毛泽东给她解释说:“傻丫头,你什么都不懂噢。这就是告诉我们要讲实话,虚伪的人真是可笑。”接着,他又给孟晓云讲了一个故事:“有一天,乾隆皇帝和一个大臣来到一个庙里,迎面是一个大肚子弥勒佛。乾隆便问大臣,弥勒佛为什么对着我笑啊?那大臣说,这是佛见佛笑。乾隆听了很高兴。当他往佛的侧面走几步后,回头一看,见弥勒佛又对着大臣笑,于是又问那大臣:弥勒佛为什么也对你笑呢?那大臣赶紧回答说:他笑我今生不能成佛。”孟晓云听后马上说:“这是讲那个大臣会拍马屁。”毛泽东点头称赞说:“进步很快嘛。好个聪明的傻丫头。”

古戏新解

毛泽东看戏也常常与众不同。比如看 《打金枝》,他是从工作方法的角度去看的,说郭子仪的儿子同皇帝的女儿结亲以后,闹矛盾,郭子仪和皇帝各自批评了自己的孩子,解决得很好。这是说解决内部矛盾要各自多作自我批评。他还说过郭子仪这个人很有政治头脑,当时有人告郭有谋反之心,郭听到后就把自己的门第敞开,任人参观,“门户洞开”这个典故就是从这里来的。

看 《打渔杀家》,毛泽东曾经对一位起义的原国民党将领讲,肖桂英一度动摇过,后来醒悟过来了,终于一起去复仇,这就好嘛!我把你比作肖桂英,肖桂英终于是革命了。这一席话,使那位朋友很感动。1957年,毛泽东在一次大会上,批评少数党员干部争地位、争薪水的不正之风时说:有个戏叫做《林冲夜奔》,那上面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我们现在有些同志,他也是男儿,也许还有女儿。请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碰到评级这个机会。同志们,这个风也要整一下吧!我们大家回去劝他一下,男儿有泪不轻弹是对的,伤心处是什么伤心处呢?就是工人阶级、农民阶级危急存亡的时候,那个时候是可以弹几滴眼泪的。(见薄一波《忆毛泽东同志二三事》)

京剧 《法门寺》描写了这样一个故事:公子傅朋在孙家庄偶遇孙玉姣,互生爱恋,后因歹人诬陷卷入一桩人命奇案,蒙冤入狱。侠女宋巧姣乘刘瑾陪同皇太后至法门寺进香时,冒死告状。刘瑾命人复查,真相大白,结案在陕西扶风法门寺内。对这出戏,毛泽东十分爱看,在延安时就不厌其倦地看过四遍。毛泽东如此喜爱 《法门寺》,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非常重视剧中刘瑾身边一个叫贾桂的小太监。据毛泽东在延安时的身边工作人员回忆,每次看 《法门寺》,当演到刘瑾让贾桂坐下,贾桂说 “我站惯了”时,毛泽东总是不禁哈哈大笑,还经常指着贾桂说:“你看,他真是一副奴才相,人家叫他坐下,他说站惯了。”1949年夏天,毛泽东在北平长安大戏院观看京剧 《法门寺》后,对身边的警卫说:“《法门寺》里有两个人物很典型,一个是刘瑾,一个是贾桂。刘瑾从来没有办过一件好事,唯独在法门寺进香时,纠正了一件错案,这也算他为人民办了一件好事。贾桂在他上司面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十足的奴才相。我们反对这种奴才思想,要提倡独立思考,实事求是,要有自尊心。”

1956年4月20日,毛泽东为撰写 《论十大关系》在听取国务院部门负责人汇报时,针对社会上流行的“如果没有苏联的援助,中国的建设是不可能的”的错误观点,批评说:“当奴隶当惯了,总是有点奴隶气,好像 《法门寺》里的贾桂一样,叫他坐,他说站惯了。”毛泽东后来还在 《论十大关系》中特意写到:“有些人做奴隶做久了,感觉事事不如人,在外国人面前伸不直腰,像《法门寺》里的贾桂一样,人家让他坐,他说站惯了,不想坐。在这方面要鼓点劲,要把民族自信心提高起来,把抗美援朝中提倡的 ‘藐视美帝国主义’的精神发展起来。”

1943年底,京剧 《逼上梁山》在延安演出成功后,毛泽东于1944年春又指示延安平剧院创演 《三打祝家庄》,以期通过这个戏对干部、战士进行运用 “里应外合”战术解放城市的策略教育。此剧于当年7月开始创作,1945年2月22日、23日在延安正式公演。毛泽东多次观看此剧,他还说:“三打祝家庄,为什么要三次?我看宋江这个人有头脑,办事谨慎,前两次是试探,后一次才是真打。我们干革命,就要学宋江,要谨慎。”1953年到1954年,毛泽东连续看了几遍京剧 《白蛇传》,每次看都流泪。1958年毛泽东在上海工人俱乐部和群众一起观看李玉茹主演的 《白蛇传》时,几次为许仙和白娘子的生离死别所哽咽,当白娘子被压在雷峰塔下,毛泽东竟拍 “案”(坐椅扶手)而起,激动地说:“不革命行吗?不造反行吗?”剧终,毛泽东上台分别同“许仙”和 “白娘子”握手,更是用两只手紧握剧中勇敢的 “青蛇”,仿佛是在感谢她救出了 “白娘子”,肯定她抗争到底的精神,然而,却始终没有理睬一旁的 “法海”。

有一次,毛泽东听了李和曾清唱京剧 《李陵碑》中那段反二黄唱腔后,很风趣地对李和曾说:“杨老令公八个儿子死了四个,发发牢骚是可以的,但总的说来,他还是忠心报国,坚贞不屈的将领,所以不宜唱得太悲。你现在唱的有悲有愤,是对的,应该这样唱。”过了些日子,李和曾又为毛泽东清唱,毛泽东用商量的口气对李和曾说:上次,你唱的 《李陵碑》唱词里有一句 “方良臣与潘洪又生机巧”,我查了查资料,没有查到 “方良臣”这个人,是否改成 “魍魉臣贼潘洪又生机巧”?李和曾觉得很有道理,以后就按照毛泽东改的词去唱了。

毛泽东很喜欢听京剧《斩黄袍》,有时是边听边跟着唱,特别是后面几句:“一见人头泪珠滚,不由孤王痛在心……孤王酒醉将你斩,我那三弟呀……”对这一句句撕人心肺、悔恨莫及的唱腔,毛泽东曾说:“听到或看到某一事情感到气愤时,可暂且不作决定,因为这时决定问题容易出错。怎么办?先看别的东西,不理睬它,放一阵子再说。等过几天或睡一觉醒来之后,再回过头来看看,就比较冷静了。”毛泽东还对自己作出规定,并向工作人员交代,凡是在他吃安眠药后,不作决定;如果他作了决定也不算数,等第二天起床后再定。

古句新用

借用一句诗:1949年4月,毛泽东写了一首 《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其中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一句是借用唐代李贺 《金铜仙人辞汉歌》中的诗句。传说三国时期魏主曹睿想求长生不老之方,听说汉武帝建柏梁台,上立铜人,手捧承露盘,接三更北斗所降之水,名叫天浆,用美玉为屑,调和服用,可以返老还童。曹睿就派人到长安去拆铜人,移往洛阳。拆时只见铜人潸然泪下。唐代李贺根据这个故事写出了 《金铜仙人辞汉歌》。其中有 “衰兰送客咸阳道,天若有情天亦老”之句。本来是说,天如果有感情,见着因辞别汉宫而哭泣的铜人,也要因感伤而衰老。毛泽东在 《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这首诗中借用了李贺的诗句,意思是说,中国己经被蒋介石统治了22年,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天要是有感情的话,也不能忍受这样的痛苦,而要感到衰老。

改造一句诗:1950年10月,毛泽东写了一首 《浣溪纱·和柳亚子先生》的词。词中的 “一唱雄鸡天下白”一句,源于唐代诗人李贺 《致酒行》中的 “雄鸡一声天下白”。李贺是用 “雄鸡一声天下白”来比喻自己的政治抱负总有一天会实现的。毛泽东在 《浣溪纱·和柳亚子先生》中把 “雄鸡一声天下白”改造为 “一唱雄鸡天下白”,很形象地描绘出新中国的诞生,就好像一轮朝阳在东方升起照耀了全世界,告诉全世界的人们中国的黑暗过去了,光明终于到来。

引用半句话:1956年6月,毛泽东写了一首 《水调歌头·游泳》的词。词中借用了 《论语·子罕》里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的半句,即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论语·子罕》里的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孔子在河边发出感叹:流逝去了的就像这河里的水一样啊,日夜不停!毛泽东在词中写自己在长江里游泳时,深切地感到时光的消失就像流水一样,一去不回,所以必须珍惜光阴,搞好革命建设,因而想起了孔子的这句话,并在词中引用了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