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功夫熊猫》角色设计看梦工厂思维蜕变

李　宏　王　倩

从《功夫熊猫》角色设计看梦工厂思维蜕变

李宏王倩

《功夫熊猫》及续集是美国梦工厂(DreamWorks SKG)利用大量中国文化元素，结合精湛的动漫制作技术打造的一部优秀动画电影。该片故事主题、情节编排、角色设计，第一次以中国文化视角进行全新演绎，并取得了巨大成功，得到了东西方观众的一致好评。角色是电影故事的灵魂。角色设计可以把人物特征强化，可以彰显人物的精神风貌，美国梦工厂的设计师们做到了这一点。

功夫熊猫角色设计中国元素

一、故事梗概与角色布局

《功夫熊猫》和续集是完全以中国文化为背景的好莱坞动画电影，其片全球上映后，西方观众热捧，中国观众迷醉，好评如潮。影片的巨大成功是与梦工厂的设计师们包括主要角色配音演员杰克·布莱克等都是中国功夫的崇拜者紧密相连，这些西方电影精英们以学生的谦卑态度在电影创作过程中，认真仔细地观摩大量上世纪70年代的功夫片，对李安的《卧虎藏龙》及张艺谋的《英雄》进行了刻苦的钻研，致力于以正宗的中国文化来展现功夫与熊猫。

《功夫熊猫》全片贯穿了中国武侠片的叙事架构和情节模式，片中设置了一本神龙秘籍，以此为焦点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战争故事。片中设置反派人物恶魔残豹大龙和白孔雀沈王爷，以及他们所代表的黑恶势力，势必需要塑造英雄大侠熊猫阿宝来荡涤。影片通过比武竞赛推选领军人物，树立正义一方的大旗。选出的英雄出乎所有人意料，懒惰憨态的胖熊猫阿宝被推举为领军大侠。影片通过这个阿斗式的大侠历经磨难，千锤百炼，最终获取了神龙秘籍的伟大胜利。编剧采用“拜师”“练武”“复出”“得宝”四个故事情节的丰富演绎，实现了主角熊猫阿宝成长过程中的质的飞跃，角色形象塑造得非常出彩。续集编排“仇杀”和“流亡”两个故事环节。大侠阿宝和师父一起率领盖世五侠共同保卫“和平谷”的幸福生活。然而天降横祸，沈王爷开发了一种杀伤力巨大的火炮，以此摧毁功夫，统治中国。阿宝面临沈王爷的挑战，在羊仙姑帮助下，破解出自己身世的秘密，进而彻底击败了沈王爷。影片先后布局了角色阿宝爸爸平先生、阿宝师傅浣熊、俏小龙、猴王，残豹、沈王爷、羊仙姑、流星鳄、狼老大等生动形象。片中故事架构环环相扣，情节丰富多彩，人物刻画生动感人，主要角色形象塑造与性格特征表达得十分鲜明和准确，英雄的演化过程有血有肉，可歌可泣。

该片制作长达5年时间，参与动画设计的人员来自美国、中国、法国、意大利、英国、日本等10余国，可谓聚集全球能人和精英。片子“挑选龙战士”场景设计动用了2306名群众参加，十分壮观，所有功夫场景动作均有成龙大师审查把关。美术总监有研究中国民族艺术8年的底蕴，可见好莱坞梦工厂对影片角色塑造设计的完美追求。

二、动画正派角色形象的塑造设计

主角阿宝是以中国特有的熊猫为原型进行设计的。国宝熊猫是世界稀有珍贵动物，形象憨态可掬，十分招人喜欢，梦工厂以熊猫为原型营造电影主角可谓用心良苦，既有中国地域特色，又有东方民族韵味。熊猫面部具有独一无二的典型特征，一双大大黑眼圈嵌在雪白的大圆脸上，醒目而可爱，设计师抓住这一特征，进一步对熊猫阿宝的面部进行夸张变形，在加长额头中强化眼睛的位置，把黑眼圈再加工变大，同时缩短颧骨与下颌，塑造设计出一个十分卡通化的熊猫面相。以真实熊猫为依托进行设计，重点突出额头，收敛下颌部分，使原来一副椭圆的脸变得更加圆滚可爱，强化了主角熊猫阿宝贪吃爱睡懒洋洋的特征。

梦工厂对阿宝的造型设计，第一次较准确地把握了中国民族文化的精髓。黑与白的对比呼应，是中国文化中的阴阳理论，阴阳相克相融，互为补充，互为转化，达到平衡是道家揭示万物相生相伴的学说根基。熊猫头部的黑白相间近似太极画面，圆滚滚的身躯轮廓也妙比太极符号。阿宝浑圆体形配上笨拙简单的动作设计，巧妙避免了影片画面的惰性视觉，利用造型元素与动作形式的和谐统一，可以产生极大的情感张力和喜剧效果。场景色调与角色形象互动契合，使电影画面达到完美的平衡。总体来讲，设计师把熊猫阿宝五官安排的疏密有致，鼻子中规中矩，嘴巴位置稍微向上移动了一点，意在增加调皮的感觉，设计核心是突出阿宝眼睛部位，放大了黑眼圈和眼睛的比例关系。

角色平先生是熊猫阿宝的爸爸。这个爸爸是由体型偏小的鸭子为原型构建的。鸭子与熊猫既不同科也不同种，反差极大，出乎社会普通人的意料。但仔细思考一下，又在情理之中，动物有出生之后第一眼看到谁就把谁视为亲人习性，且终身依赖。编剧格伦·伯杰选择动画设计师设计的鸭子作为阿宝的爸爸确有拍案惊奇之举。在让观众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从鸭子的“父爱”共性中获得了角色“认同”①。不同物种错位搭配本身就是一个出其不意。鸭子与熊猫从形体到物种的巨大反差，其夸张意义不言而喻。这种选择所形成的家庭生态，活动场面和亲人互动的行为语言效果令观众感到无比爽悦和刺激，角色肢体语言夸张性表露无余，幽默感跃然画面，使整部电影变得有滋有味。

鸭子平先生是作为一个中国传统父亲模式来设计的。在世界历史印记中，男人留辫子的只有中国人，所以设计师给阿宝爸爸脑袋瓜后面安上了一条长辫子，民族属性显露无遗。为了显示历史的变迁和年龄的变化，在中年时期又把平先生头上设计为一顶“面条帽子”的造型，并插上一对筷子作为装饰，筷子是东亚特别是中国的餐饮用具，民族符号特征十分突出，仔细琢磨一下，面条帽子又是清朝瓜皮小帽的异化。为他设计的服饰是件紫色大褂，光鲜亮丽。紫色代表阅历厚重的长者，光鲜亮丽代表时尚与时俱进。中国人讲民以食为天，家庭幸福温暖要有食物作保障，所以在刻画平先生作为爸爸身份时，特别强调他既热爱面条又宠爱儿子的喜剧效果。夸张的肢体动作设计，对烘托养父平先生角色功能大有帮助。弱小单薄的鸭子平先生与身形庞大的阿宝在一起互动，需要爸爸平先生站在小板凳上仰视可爱的儿子阿宝，双臂拥抱阿宝那种不可及，令人产生恻隐之心，这些细微的动作设计既体现了人性刻画的深度又不失动画语言的幽默性②。

蛇是人类比较讨厌的动物，很多人都对蛇无好感。然而梦工厂设计师们却把青蛇做原型设计出大家喜欢的盖世五侠中的俏小龙。设计师首先抓住蛇的头部基本特征，围绕头部三角形做文章，设计出圆滑鼻子，并与嘴部巧妙的结合，颠覆了原有的形象，面部造型既保留了蛇头特征，又有重大创新。面部细节刻画成为简单的几何图形，以较大空间强化眼睛位置。真实的蛇头三角形比较恐怖，令人惊悚，设计师们匠心独到地把三角形改成桃心形，敦厚的桃心造型彻底改变了观众对影片中蛇的化身俏小龙的印象。真实蛇嘴张闭可以大于180度，阴森而邪恶，把口型设计成上尖下圆带有曲线的红唇，体现出俏小龙女性性别的角色属性。把蛇形体拟人化是最难的。一般动物有四肢，而蛇没有，怎么办？设计师们另辟路径，用俏小龙蛇身花纹变化转移观众视线，上半身花纹精细，下半身花很粗犷，下半身直立起来模拟人类的身躯，以此设计架构俏小龙的身材。

三、动画反派角色的塑造设计

残豹是电影中反派角色的重量级人物，残暴凶狠，心毒手辣。设计师以雪豹为原型，对角色面部特征做了夸张与变形的处理，重点是在面部五官上做文章。首先拓展额头的长度，增加眉弓的高度，在眉弓边缘增添两道像似眉纹的黑色条，对圆圆的雪豹眼睛给予拉长并凹陷于眼眶深处，自此，猫科动物的原有形态被改造；在缩短颧骨与下巴时，突出对颧骨尺寸的压缩，改变残豹颧骨到下巴部分的边缘轮廓角度；鼻子被拍扁放大，突出放大下颚，使残豹的拟人化特点更为神似；由于大胆处理了脸颊面积实际比例关系，残豹整个脸部变的凸凹有致，肌肉紧绷，凶残的本性被深刻地刻画出来了，憎恨的杀气情绪表现由外部特征加以强化。

白孔雀沈王爷是片中重要反派角色。从角色形象基因看，沈王爷的父母属于蓝孔雀家族，家族的后裔竟出现白色变异逆子。本来蓝孔雀是美丽的物种，变异就意味着背叛，意味着特殊和个别，也意味着稀奇和罕见。白孔雀的形象十分典型，它以珍贵血统傲视世界，昂首挺胸凌波微步的姿势，表现出沈王爷的高贵身份；华丽服饰标榜自己的奢嗜；手持金钢蛇矛枪，这种武器形态与其形体十分协调；飞镖暗器附身，强调各式武器样样娴熟精通，武艺高强，功夫了得。辩证法告诉我们，反派角色强大才可证明正派角色的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功力。

四、动画角色的色彩与服饰设计

动画角色的色彩设计可以更加明确角色性格，强化角色的特点，使观者更加快速准确的接受角色设计师想要传达的意图③。同样的色彩，亮度不一样，其效果也不一样，有时甚至走向反面。阿宝和残豹是电影中正反派的代表性角色，两人同是黑白相间配色，由于亮度不同，给人的感觉就截然相反。熊猫阿宝全身色彩是黑白清晰，色彩纯净，给人安全可靠，值得信赖的感官印象；残豹通身色彩基调也是以白色为底，设计师把实际雪豹的白色皮毛调低一度，色的亮点度发生了变化，白色转变成灰白色，上面植入复杂的黑色花纹，产生的外观形体是神秘、狡诈，狰狞的视觉感应。

色彩可以表达情绪。对动画角色造型选择什么样的色彩，是设计师根据角色地位、作用和道德标准确定的。红色代表热烈、兴旺和正义，绿色代表生命、希望，特定环境下也代表恶毒的暗示。由于色彩具有强烈的感情特征，中国红也成为极具特色的一个标志性色彩，西方观众认为红色与中华民族不可分的，如，故宫、中国结、庙宇等中国元素都是红色的。据此，梦工厂的设计师们对片中每个角色或多或少的都安排了红色的元素，包括已黑白色为主的熊猫阿宝都配饰了一条红黄相间的腰带。红色、黄色、绿色三个色系，基本上涵盖了整部影片中正派角色们使用的颜色④。唯一例外就是把残豹下身裤子颜色配成紫色，紫色代表神秘、血腥和残酷，这样布色的目的是表示残豹压抑、凶狠、无情的性格特征。

汉代、唐代和清代的服饰是中国服饰文化的精髓，比较之下，汉唐服饰艺术品味更上，那么梦工厂设计师为什么取材清代服饰作为《功夫熊猫》角色的服饰呢？原因是基于清代离我们近，中国现代服饰还没有脱离清代的影子，又加之清代是马上民族，能征善战，武打动画片的设计取材清代应该是首选。片中角色的长袍、马褂、马蹄袖子，以及灵鹤头顶的花翎这些细节表现都印证了这一事实。旗服是清朝时期的穿衣习惯，旗服修长，衣袖短窄，偏襟盘扣，坎肩马褂，造型独树一帜⑤。设计师们为角色悍娇虎配置了用纽扣链连接起来的偏襟坎肩，为浣熊师傅配置了一件长衫到底。中国历代女人有在发髻上插簪子的传统，清代女人也不例外，人们想不到的是梦工厂设计师们居然给鸭子老爸平先生头顶插上一对筷子作装饰。筷子和簪子在形状上有相似之处。不仅如此，把筷子拟成簪子从常规思路思考，应该插在脑后才对，插在前面妙就妙在平先生是男人，是面馆老板，一双筷子的寓意任由观众想去。配饰、发型、服装是动画角色设计的对象。动画角色的性格特征需要合适的服饰设计。

【注释】

①詹凯丽、刘峰.从功夫熊猫到喜羊羊与灰太狼[J].商业文化,2009(03):76.

②王筱竹、吴冠英.《功夫熊猫2》角色塑造分析[J].装饰,2012(03):80-81.

③袁源谈.电影《功夫熊猫》中国元素的美学接受[J].电影评介,2008(19):43-45.

④康慧.《功夫熊猫》对中国传统造型及动画形象设计的启示[J].群文天地,2012(16):79.

⑤孟祥发.论动画电影《功夫熊猫》的角色造型设计[D].河北大学,2014:18-33.

李宏，广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信息工程系教师。

王倩，广州铁路职业技术学院信息工程系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