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外二章)

■蒋默

石壁上雕刻的苹果祭祀已久，光耀的花瓣被云霞抹去了，留下的核，发芽长成了一个怒放的季节——

苹果花妖娆绽放，一张张笑脸映在天空，阳光的清香扑鼻。

鸟的飞翔鸣着钟声。

古典的叶泛着禅意。

一粒粒果子在祈祷中孕育。

土地，把最好的时光给了四月。四月，把最初的萌动给了苹果花。

一场小雨，一阵和风，都是孩子们稚拙而欢乐的嬉戏呵！

一只蜜蜂和一叶风筝，把明媚的歌声传播得很远很远。

站在苹果树下，采下青青的诺言之后，石壁开始一层层风蚀剥落——可是那位雕刻者手上记载千年的老趼？

根

并非所有的手掌都向上高举，去抓那些随风飘浮的云絮，有一种手掌向下延伸，紧紧地抓住大地。

抓住大地的手掌成了根。

你粗粗细细曲曲直直的根系，在光秃秃的崖壁上织成一张网，不断伸延的网，包裹着荒芜的岁月。

根在半壁的石缝间呼唤着褐色的泥土，几束野草，像老不掉的虬髯。

伸过去，伸过去！你的指头攀援成蛇，成蜥蜴，你颤抖的根须快触到那柔软的肌肤了，那丰厚的面包。

你也是一棵树呵，在嵯峨的地表撑开一朵绿荫，然而你没有土地。

你是一粒野种！田园不属于你，山岭不属于你，你在漫长的忘却中长成了一株顽强的树，在坚硬的岩石上，甚至没有一抔瘠土。你依然站得坚定，没有倒在风暴中，反而掩护着那些陌生的路鸟作暂短的栖息。

要画你就该画你不屈的灵魂，要画你的灵魂就该画你艰辛的根。

你的根是你变形的手掌，每根指头都滴着洁白的血，却依然死死地抓住希望。

伸进去，伸进去，石缝的背面是辽阔的土地。

村庄

在山的那边。

山梁与沟谷之间，翠竹掩映处，瓦房和草舍拼缀的村庄呵！

农忙时节，孩子们放下课本便读田野。耕牛劳作后不再追逐山坡的青草，而是站在地角享受农人的馈赠，反刍的功夫，麦子在期待中熟了。

许多的游戏淡忘了，唯有一粒粒萤火虫在碗豆荚和麦桔里发着绿色的光。

村庄不设围墙栅篱，却挡去了许多都市的烦恼，清新的晚风中溅几声鸟啼。

无电。煤油灯照着一支夜耕的笔，稿笺上的梦呓夹杂着蛙鸣。

村庄酣睡了，有一个小小的木窗难眠。

淳厚土地呵，把村庄默默养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