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铭
对酒当歌 酒是另一种血液
歌是深藏心底的另一种声音
要饮 就饮一场可以燃烧血液的酒
要唱 就唱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江
然后都叫江水流向脉管
血脉贲张 酒是血
红红地冲上脸庞
就胸胆开张 搬动胸襟里的群山
安放在大江边 那些山欲歌欲舞
就让它们对天空
呕出一轮明月
我只伸出一条树枝或一个指头
就能悬挂满江的月辉
乌鸦 是夜的碎片
扔得到处都是
如果没有那几棵树
要挂住月亮 一阵轻风
就是我腋下的双翼
现在我还不能飞翔
我得饮下这杯酒 喉管接通
长江 我短短的一曲《短歌行》
得融入长长一条江的生平
我得饮下杯里的这轮月
得呕出这颗心 接替
杯上的月
我得逼退身体内的所有黑暗
让自己通体透明
看得见燃烧的火焰
一首短短的诗歌
长长地唱了一千多年
我听见慷慨的吟诵 还有
同样激昂的咳嗽
那些咳嗽抑扬顿挫
一千多年后 依旧荡气回肠
人生就该有这么一刻的任性
为自己饮一场酒
然后宿醉一二千年
只想用水墨来画你们
地上是皑皑白雪 天空
本来就是空的 就留白
一身素衣是白的
无需风就能飞动的白 飞白
羽扇纶巾 无需勾勒
要画 就画一只鹤
放置在他们身旁
无需鹤鸣九皋 也无需
一鹤冲天 自然可以放一把琴
无需弹奏 广陵散绝
那是后来的事了 此刻
那些音符不在指尖
在心内 一逶迤出来
就是山和水 就是胸中的丘壑
一定得画上竹林 寥寥几笔
画上扶疏的竹叶 能够
碰响深夜滴落下来的月光
以及 能够戛然作响的阳光
还得加上嶙峋的骨节
被随意的风敲响放浪的形骸
画酒瓶容易 画豪情难
有他们豪气干云 酒瓶可省略
屋室一退再退 连一抹淡痕也不留
他们在 天地就是宅舍和衣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