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生
作者:李寅生,广西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530004。
1997年,我还在四川大学读博士时,常听恩师张志烈先生谈起《杜甫研究学刊》。在介绍某些学者研究杜诗的经验和不足之处时,先生便推荐我们去阅读《杜甫研究学刊》上发表的相关研究文章,同时亦能及时让我们了解学术界最新研杜动态,从而对杜诗有一个全面深入的了解。张先生认为,杜甫是古代诗歌的大家,其人被认为是“诗圣”,其诗被称为是“诗史”,是自有它道理的。只有认真阅读并钻研杜诗,才能打好唐诗的基础,进而对唐代文学有一个全方位的了解,为论文的选题打开一扇窗户。因张先生非常强调研读杜诗,所以在读博期间《杜甫研究学刊》遂成为了我们古典文献学专业博士生的必读刊物。后来我才知道,张先生是这个刊物的主编。据张先生说,“十年文革”结束后,中国的学术研究百废待举,全国有影响的学术刊物十分稀少。为了弥补这个缺憾,杜甫草堂博物馆和当时刚刚成立的四川省杜甫学会(当时名为成都杜甫研究会)打算联合办一个关于杜甫研究的刊物,以便海内外的研杜学者有一个相互交流、学习、刊发杜诗研究成果的平台。于是,就在当时条件极为艰难的情况下,草堂和学会倾力合办了这本名为《草堂》的刊物。当时许多海内外著名专家、学者借助于这个平台,在上面发表了许多富有真知灼见的文章。老一辈学者周汝昌、程千帆、萧涤非、周振甫、王运熙、刘开扬、金启华、屈守元、钟树梁等诸位先生的研杜大作,以及后起之秀的莫砺锋、林继中、陈尚君、蒋寅、胡可先、刘明华、杨胜宽、徐希平等诸位先生研杜论文,为改革开放后的杜甫研究学术复兴起到了推动作用。
由于《草堂》的名气越来越大,后来便更名为《杜甫研究学刊》,成为了海内外唯一公开发行的杜甫研究学术专刊。在张先生的指导下,我开始对杜甫的诗歌格外地关注起来。虽然杜甫被称为“诗圣”,但我对杜诗并没有更多的深入研究,当时对杜诗作品的阅读也局限于大学阶段的几十首杜诗,每每想到于此,心中不免有些惴惴之意。
从此之后,我便对杜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对杜诗有一个全面的了解,我按照张先生的要求,认真研读了清代仇兆鳌的《杜诗详注》,在张先生的指导下,写出了第一篇研杜论文《杜甫雨诗寓意管窥》,发表在1998年第2期的《杜甫研究学刊》上。后来,我又在上面发表了数篇研杜论文,在得到了学界前辈们首肯的同时,我也对杜甫和杜诗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随着阅历的增长,在阅读《杜甫研究学刊》上面的一些方家之作后,过去对杜诗中的一些模糊认识也变得清晰起来了。我想,这也是我对《杜甫研究学刊》情有独钟的一个原因吧!
作为中国古代的诗歌大家,杜甫的诗歌不仅是属于中国的,也是属于世界的。在我国的东邻日本,也有一批研究杜诗的学者,而且他们的成果并不逊色于国内某些学者。在研究杜甫诗歌方面,他们以域外学者的角度,对杜诗研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吉川幸次郎教授、兴膳宏教授、宇野直人教授等人几十年来一直在从事杜诗的研究,他们从异邦学者的视点,孜孜不倦地研究着这位中国文化巨人的诗歌,提出了一些他们与中国学者不同的观点。在这种情况下,我利用通晓日语的特长,翻译了兴膳宏、长谷部刚、佐藤浩一、上田武、高桥良行等日本学者研杜的十多篇论文。其中长谷部刚的《简论〈宋本杜工部集〉中的几个问题》(《杜甫研究学刊》1999年4期;人大复印资料2000年7期全文转载)发表后受到中国学者的好评。从日本学者的论文中,国内研杜学者们可以了解和学习国外杜甫研究中的一些新方法与理念,这对推动和深入杜甫研究是大有好处的。通过与日本学者们的交流和学习,也可以扩大杜甫在国外的影响。
2011年我到日本早稻田大学讲学时,发现日本书店中有关研究杜甫的书籍是中国古代文学研究领域中最多的。仅在神田古籍一条街中,就发现介绍和研究杜甫的书籍不下三、四十种。从半个世纪前日本老一辈学者吉川幸次郎教授的《杜甫私记》(此书我已经翻译成汉语,译后名为《读杜札记》,2013年由江苏出版集团·凤凰出版社出版),一直到当下著名汉学家石川忠九先生的《读汉诗——杜甫100首诗选》,杜诗在日本堪称是最热门的中国文学作品。相比较而言,我们对杜甫的研究在微观之处还是有些不足的。有一位热心的日本学者、北海道教育大学教授后藤秋正先生还把《杜甫研究学刊》的一百期目录整理出来,编成能够随时在日本查阅的研杜文献。后藤秋正先生整理的中国学者的研杜资料非常详细,甚至《草堂》杂志从1983年第1期开始在杂志下面的副标题“杜甫研究学刊”的字样,都标记得非常清晰。后藤秋正先生把这些文献目录放到网上之后,为日本学者查找中国的研杜资料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作用。可见《杜甫研究学刊》的影响力已经走出了国门。在日本的书店中,我把找到的一些日本学者研究杜甫的专著买回来送给成都杜甫草堂博物馆,以使中国读者能更好地了解日本研杜的学术动态。
在京都时,我见到了日本著名汉学家兴膳宏学者。他和他的老师吉川幸次郎教授对研究杜甫诗歌的兴趣深厚,兴膳宏先生还曾向我谈起,他的先辈是明朝郕王后裔,因避明末闯王之乱而流落日本,因此对中国古代的文化和历史极感兴趣和亲切。之所以选择研究中国古代文学进行研究,其中与他在京都大学读书时吉川幸次郎教授为他讲授杜诗有很大关系。他告诉我说,《杜甫研究学刊》是日本很多汉学家喜欢的读物,对这个刊物评价很高。我还曾经在《杜甫研究学刊》2001年1期上翻译过兴膳宏先生写的《略论〈岁寒堂诗话〉对杜甫与白居易诗歌的比较评论》一文,他希望我今后能够在《杜甫研究学刊》上面多翻译一些日本学者的研杜论文。十多年前,他就授权给我,只要看到他发表在日本学术刊物上的论文,不用征询他的意见就可以直接翻译成汉语投稿给《杜甫研究学刊》。可惜由于我工作繁忙,在这方面还有很多日本学者的研杜论文未能翻译完成,感觉有负重托。
作为一名教师,除了教学之外,还有培养学生传承、光大学术研究的使命。在我的培养下,硕士弟子周生杰、杨经华、李杰玲等也都在杜甫研究方面有所成就,并且都在《杜甫研究学刊》上面发表过研杜的文章。看到他们在这方面取得的成绩,我感到格外的欣慰。杜甫研究如同薪火相传,只有年轻一代的学者成长起来,杜甫研究事业才能越来越辉煌,中华民族传统文化才能得以继承和复兴。我相信,借助于《杜甫研究学刊》这个重要平台,今后的杜甫研究会迎来一个更加辉煌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