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响战斗的号角——记谱写抗战歌曲的几位音乐家

2015-11-14 03:10王梦悦
文史春秋 2015年6期
关键词:贺绿汀军歌冼星海

● 王梦悦

抗战歌曲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文化的产物,波澜壮阔的抗日民族解放战争为抗战歌曲注入了永远的生命力和战斗力。抗战歌曲产生于国家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最集中地体现了全中国人民的爱国意志,一经问世,便迅疾在民众中产生出无比巨大的震憾力和感召力……

抗战歌曲,最有力的抗战武器

抗日战争时期,广大音乐工作者纷纷投入到抗日洪流之中。 “团结群众,挽救危亡,促进抗战胜利,彰显民族精神”成为了这一时代音乐创作的主题。这一时期,以黄自等为代表的学院派作曲家;由李元庆、黎国荃、任光、安娥、聂耳、张曙、吕骥等组成的左翼音乐运动组织;以贺绿汀、冼星海、孙慎、周巍峙、麦新、刘良模等为骨干的抗日救亡歌咏运动组织,以及有贺绿汀、冼星海等参加的抗日救亡演剧队等,先后投入到了全国性的抗日救亡歌咏活动的洪流之中。这其中,以黄自作词作曲的四声部合唱 《抗敌歌》为先导,一大批优秀的抗日救亡歌曲在中华大地广泛传唱。其中, 《保卫南京》 《热血歌》《旗正飘飘》 《救国军歌》 《救亡进行曲》《新编 “九·一八小调”》 《五月的鲜花》 《松花江上》 《长城谣》 《毕业歌》 《在太行山上》 《到敌人后方去》 《歌唱二小放牛郎》等作品以专业性与群众性相结合的歌曲特色给人们留下了良久的记忆。

全面抗战爆发后,一大批知识分子和艺术人才加入到了八路军和新四军的行列之中,创作出许多流传于抗日民主根据地的歌曲。在这些题材广泛的作品中,有歌颂和拥戴共产党、八路军、新四军及其领袖人物的 《延安颂》 《延水谣》 《跟着共产党走》 《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朱德将军》等;有宣扬八路军、新四军宗旨、展现军队雄姿的《抗日军政大学校歌》 《八路军军歌》 《新四军军歌》 《炮兵进行曲》 《我们的铁骑兵》《露营之歌》 《行军小唱》等。

这其中,由公木作词、郑律成作曲的《八路军进行曲》,是 《八路军大合唱》中最为著名的一首。歌曲以坚定而富有冲击力的乐句 “向前,向前,向前”为起句,以切分音与附点音符交替重复造成的铿锵有力的节奏为载体,在大调主和弦上构起一个冲锋号似的音调,又经过八度大跳,活现出人民军队前赴后继、坚强有力的英雄形象,最后以排山倒海的磅礴气势结束全曲。 《八路军进行曲》在解放战争时期改称为 《人民解放军进行曲》。1988年 “八一”建军节前夕,时任中央军委主席邓小平签署命令,正式将 《中国人民解放军进行曲》定为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

张寒晖与打动人心的 《松花江上》

张寒晖,1902年5月5日生于河北定县,1925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6年,张寒晖在定县做地下工作。这年秋的一个晚上,一位在东北军中做地下工作的同乡孙志远 (新中国成立后曾任第三机械工业部部长)给他带来一本东北军第六十七军军部出版的 《东望》杂志,封面上印着爱国将领王以哲军长的亲笔题字: “我们何时能返那美丽的田园?何时能慰我们的祖宗于地下?又何时能救我亲爱的父老兄弟姐妹于水火之中?”短短几句话表达了每个流亡者的心声,也激发了张寒晖的创作热情。

入夜,张寒晖开始了歌曲的构思。睡梦中,他眼前好像又浮现出了东北难民对故土的无限思念和泣血呼唤,耳边好像听到了东北妇女跪在坟前的啼哭,这啼哭继而又转变成了定县城南那寡妇哭坟的声调……此刻,他猛然在妇女哭坟的音调中抓到了一个素材,他抓住不放,反复琢磨着、哼唱着……在试唱时,连张寒晖自己都忍不住泪流满面,呜咽得唱不下去,身旁的学生和东北难民也跟着恸哭,当唱到 “爹娘啊,爹娘啊”时,大家哭作一团。

1937年12月,周恩来在给武汉大学学生演讲 《现阶段青年运动的性质和任务》时,感慨万端地说:成千上万的青年无家可归,尤其是东北的青年朋友一再地漂泊流浪,一再地尝受人世间的惨痛。一支名叫 《松花江上》的歌曲真使人伤心断肠啊。

由于 《松花江上》悲哀的曲调及歌词摧人泪下,结尾一连3个哭诉的问句更使人心碎,张寒晖便想,应该再写一首雄壮的歌曲,来鼓舞民众的信心。很快,一首 《干吗要悲伤》 (又名 《回答松花江上》)的歌曲便酝酿成熟了。从此, 《松花江上》和 《干吗要悲伤》便被当作姊妹篇一同演唱。就这样,伴随着《松花江上》的歌声燃起的抗日烽火成为了燎原之势,更多的热血青年伴着歌声走向了抗战沙场。

由于长期操劳过度,1946年3月11日,张寒晖病逝于延安。

贺绿汀的 《游击队歌》得到赞扬

抗日战争爆发后,贺绿汀参加了上海文化界救亡演剧队第一队,从武汉、开封一直演到西安。在西安,贺绿汀应邀访问了八路军刚刚成立的一个炮兵团。指战员们指着一门门大炮兴奋地告诉他说: “咱们过去没有一门大炮,这些大炮都是缴获日本鬼子的。”此时,贺绿汀突然来了灵感,化作一串火热的音乐旋律。几天后,他在防空洞内完成了《游击队歌》的词曲创作: “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密密的树林里,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在高高的山冈上,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生长在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无论谁要强占去,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1938年新年,这首歌首次在山西洪洞县高庄八路军高级将领会议上演出,得到朱德、刘伯承、贺龙、任弼时等领导同志的赞扬。稍后,当演剧一队到八路军各部队演出时,这首歌早已在他们到达之前就传唱开了。

1946年4月,贺绿汀被调回延安,在王家坪的一次晚会上,毛泽东亲切地对贺绿汀说: “你的 《游击队歌》写得很好啊!你为人民做了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

这年11月党中央撤离延安时,毛泽东在繁忙中还关切地问: “还有个贺绿汀呢?”

为抗战发出怒吼的冼星海、光末然

冼星海一生从事音乐创作活动的时间大约持续了15年。1939年在延安创作的 《黄河大合唱》是冼星海音乐创作中最突出、影响最广泛的一部代表作。

1938年10月30日,青年诗人光未然带领着抗敌演剧三队的同志们准备东渡黄河转入吕梁山抗日根据地。在黄河壶口下游的圪滩渡口,原来较宽的河面突然被挤在仅有几丈宽的峡口里,向下直奔狂泻,吼声震天动地。

在渡船上,只见桨手和舵手们随着划桨的节奏,一呼一应地呼喊着低沉有力的船工号子。此时, 《黄河大合唱》的歌词已开始在光未然的心中酝酿。

1939年初,光未然在吕梁山行军时不慎坠马,左臂骨折被送进了延安边区医院。

2月26日,冼星海到医院看望光未然,他向光未然透露了想谱写大型音乐作品的愿望。

5天之后,光未然完成了 《黄河大合唱》的全部歌词创作。

大约在3月底,冼星海完成了 《黄河大合唱》的全部曲谱。4月13日晚,在延安陕北公学大礼堂, 《黄河大合唱》首次亮相,光未然亲自登台朗诵了 《黄河之水天上来》。他披着黑斗篷,盖住了受伤的左臂,挥舞着右臂,激情地倾诉着、高呼着。

1939年6月,周恩来从前方回到延安。他观看了 《黄河大合唱》演出后,立即为冼星海挥笔题词: “为抗战发出怒吼,为大众谱出呼声。”由于周恩来从内心喜爱这部作品,他甚至还亲自指挥着一群热血青年,演唱过其中的 《保卫黄河》。

《黄河大合唱》就这样诞生了。歌词插上了音乐的翅膀,传遍了延安,飞向各大城市、各大战区。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年代,唱着它,游击健儿、游击战士奔赴前线,驰骋敌后……

这一时期,随着群众性救亡歌咏运动的蓬勃高涨,进一步激发了冼星海的创作灵感和创作激情。他又相继创作完成了一大批新的抗战歌曲,其中影响最突出的有 《送棉衣》《江南三月》 《太行山上》 《到敌人后方去》《游击军》 《赞美新中国》等,更加坚定了全国人民战胜日本侵略者的信念。

《新四军军歌》震霄汉

1939年春,何士德被任命为新四军军部文化队队长。在新四军军部大礼堂举行的欢迎会上,何士德被点名独唱了一首 《歌八百壮士》,他那浑厚雄壮的歌声,那一句高过一句的 “中国不会亡,中国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不会亡”引起了强烈反响。当时,在场的陈毅感慨地说: “要是有我们新四军自己的一支歌就好了!”身旁的周恩来点头说: “好呀!你是诗人,你就写个歌词吧!”陈毅慨然应允。他以 《十年》为题赋诗,后经叶挺、项英、袁国平、周子昆、李一氓等集体修改定稿,于6月发表在 《抗敌》杂志上,署名为 “集体创作,陈毅执笔”。

不久,何士德便接受了为新四军谱曲军歌的任务。

何士德深感责任重大。他信心十足地表示: “我一定不辜负党和同志们的期望,一定要把这支歌谱好!” 何士德为军歌谱曲先后共写了3稿。在最后一稿的结尾处,他用“东进!东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和 “前进!前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来表现人民军队一往无前的抗击精神和争取胜利的决心与信心,而且反复连续唱了3遍,一句比一句更为高昂。

《新四军军歌》谱曲完成后,在建党十八周年纪念大会上进行了试唱。陈毅也赶来聆听。何士德兴致勃勃地登台指挥。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嘹亮的歌声在会堂里回荡,当唱完最后一句: “前进!前进!我们是铁的新四军!”时,全场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从此, 《新四军军歌》传遍了大江南北,几十年来成为许多文艺团体的保留节目。解放后,在很多有关新四军的影视节目及作品中,也总是少不了 《新四军军歌》的旋律。上海人民广播电台曾长期以这首歌作为开始曲,新四军军部旧址纪念馆 (泾县云岭乡)和皖南事变烈士纪念碑 (泾县城郊水西山)都刻有 《新四军军歌》,以示缅怀与纪念。

《义勇军进行曲》吹响抗日救亡的进军号角

聂耳,中国无产阶级音乐的先驱者。“九·一八”事变后,他以音乐为武器,投身抗日救亡运动,谱写了一首又一首激发和鼓励人民斗志的抗战歌曲。

1935年2月,聂耳听说上海电通公司已经开拍的影片 《风云儿女》的结尾处还需要一首主题歌,便找到了此片的编剧夏衍,要求为该片写歌。据夏衍回忆: “我给他看了电影台本,这个剧本的故事他早就知道,所以他一拿到手就找到了最后那一首歌词。他连着念了两遍,很快地说, ‘作曲交给我,我干。’等不及我开口,他已经伸出手来和我握手了。 ‘我干!交给我。’之后他又重复了一遍, ‘田先生 (田汉) 一定会同意的。’”为音乐表达的需要,聂耳在歌词中加进了3个 “起来”,并在结尾处 “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又加进了 “前进!进!”,使整个歌曲节奏更加浑然一体、铿锵有力。

就这样,聂耳终于成功地把他对祖国的爱、对侵略者的满腔仇恨及全国人民奋起抗战的时代呼声,全部凝聚在了这首杰出的战歌之中。这首歌就是后来唱响全中国、闻名于全世界的 《义勇军进行曲》。

这首歌的词作者田汉是剧作家、诗人,中国现代戏剧的奠基人。究竟何时完成歌词的创作,就连田汉自己也记不清楚了。民间曾流传着一种说法:当年,田汉因宣传抗日被国民党当局逮捕入狱,在监狱中,他将歌词写在一张烟盒纸上,后经过内线从狱中传了出来。

影片 《风云儿女》上映后,这首表达了全国亿万人民共同心愿的歌曲迅速传播到四面八方。1949年9月27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将 《义勇军进行曲》定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代国歌。1978年3月5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通过了改定的代国歌歌词为正式国歌。1982年12月4日,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五次会议决议恢复 《义勇军进行曲》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2004年3月14日,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二次会议正式将 《义勇军进行曲》作为国歌写入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豪迈的抗战歌曲——《大刀进行曲》

作曲家、音乐活动家麦新1914年12月5日生于上海。麦新的创作实践是从写作歌词开始的。他创作的第一批歌词作品中就有冼星海谱曲的 《九·一八纪念歌》 《妇女进行曲》和儿童歌曲 《只怕不抵抗》;吕骥谱曲的《保卫马德里》以及敦促蒋介石坚持抗日的《牺牲已到最后关头》等。

这一时期,麦新最成功的作品就是由他一人作词曲的 《大刀进行曲》。全面抗战爆发几天后,中国第二十九军大刀队与日本侵略军在宛平大王庙激战。据报载, “日军二百余名,被宋部大刀队迎头痛击,被斩首者占三分之一。” “二十九军大刀队急向日军冲锋,相与肉搏,白刃下处,日军头颅落地,遂获大胜。” “迨日军行近,大刀队突起,挥刀大杀,日军头颅随刀而下……日军伤亡无数。”

第二十九军的胜利捷报和大刀队奋勇杀敌的事迹通过电讯迅速传遍各地,北京、上海的学生们纷纷走上街头进行慕捐,为前方的将士赶制大刀,掀起了一个 “献刀运动”。大刀队抗日卫国的英勇精神,更深深地震撼了年仅23岁的麦新。大刀队的英雄气概,在麦新心中化为艺术形象,他几乎是一气呵成地谱写出这首气壮山河的抗日战歌。出于对第二十九军大刀队的爱慕、感激和崇敬之情,又写下了 “献给二十九军大刀队”的副标题。歌曲7月完成,8月在上海浦东大厦由麦新亲自指挥了首场演出,激起了听众强烈的共鸣。

1947年6月6日,麦新在东北从事群众工作时不幸遇匪袭击英勇牺牲,年仅33岁。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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