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即“火山”

伍继延

随着反腐败的深入，我们不难发现一个规律：每一个打下的“老虎”背后，都有几个成功的商人，而每一个垮掉的老板背后，也常常会带出若干“苍蝇”或“老虎”。

当权力与市场合谋，许多老板愿意选择方便的路径，就是“一手抓市场，一手抓市长”。通过从市长这里抓到资源，比如土地或者矿产或者各种各样的政策，另一只手在市场上变成大把的现金牟取暴利。但是 “靠山”可能就是“火山”，一旦你依靠的靠山失利，就难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现在商帮最大的问题，就是以利益往来的亲疏而重建的老乡同学战友等关系，已经不再纯粹，变成了的官商勾结的通道。老乡当中有当官的，有做买卖的，他们很容易形成新的利益链，对当下中国的社会不良风气起着推波助澜的坏作用。

20世纪90年代下海的知识分子，许多人都读过《红顶商人》这本书。高阳的小说《胡雪岩》则以讹传讹地讲述了一个生动的官商合作的经典案例，让刚刚离开官场下海经商、没有任何实践经验和工商管理教育背景的人士津津乐道，甚至成为那一代所谓“九二派”下海经商的“葵花宝典”。

作为晚清重臣，湘军统帅和洋务派首领，左宗棠一生经历了平定太平天国，开创洋务运动，镇压陕甘回变和收复新疆等重要历史事件。从落魄的书生到伟大的统帅，从体制外不合作的独立知识分子，到体制内边缘化生存的封疆大吏，左宗棠的一生可以给我们特别的启迪。

左宗棠运用金融工具收复新疆，他是怎么做到的呢？当时，朝廷说钱不够。西征军经费虽然由各省共同筹集，但为数不多且经常拖欠。为解决经费问题，左宗棠只好奏请借洋款救急。左宗棠开创性地做了一件事情，找他的老朋友民营企业老板胡雪岩帮忙。

胡雪岩是一个开钱庄的老板，跟左宗棠本来就已经有过一段合作。那时候中国没有银行，只有钱庄，规模太小，也没什么款，要贷款必须找外国银行贷。外国人怎么可能贷款给你去打仗呢？只有通过胡雪岩的民营企业家身份，去向西方的大银行贷款。为助左宗棠西征，胡雪岩先后六次向洋人借款，累计金额为一千八百七十万两白银。

左宗棠并不在乎胡雪岩之获利，他是从结果看实质的。1878年3月，他在给同僚的信中写道：“弟饷事全赖东南协解。论采运转输之劳，雪岩、苦农之功伟矣。至无中生有，绝处逢生，则雪岩之功，实一时无两。”左宗棠既让胡在商业上得到利益，又通过他商业的成功来支持自己的政治、军事上的事业，左、胡这一对应该算是政商合作的黄金搭档。

胡雪岩后来达到人生的高峰，获得慈禧亲授的红顶戴和黄马褂，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可是随着左宗棠去世，政敌李鸿章起来清算胡雪岩，胡雪岩虽聪明一世，却成为左、李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成为排左先排胡，倒左先倒胡策略的牺牲者，实在令人为之扼腕叹惜。

胡雪岩是典型的“一手抓市场，一手抓市长”。他紧紧依靠左宗棠，左宗棠所有的军饷、粮草、军火都交给他办。在那样的体制下，官商关系做好了一荣俱荣，做不好一损俱损。如果没有胡雪岩帮他运筹这些银子，左宗棠没有这么多粮饷，收复新疆的伟业也就完不成。但是反过来，当李鸿章收拾胡雪岩时这就成了把柄：你从洋行贷来的款利息那么低，你怎么拿给政府去做公事要那么高利息，你不是趁火打劫吗？最后又成了胡雪岩的一大罪状。

从这个案例延展至今日之现状，可叹即使左宗棠为了国家而与商人权钱交易尚不见容，何况现今很多全为一己之私的官商关系！

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中纪委三次全会讲话明确指出：“我们共产党人决不能搞封建社会那种‘封妻荫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腐败之道！”“不能把党组织等同于领导干部个人，对党尽忠不是对领导干部个人尽忠”。“干部都是党的干部，不是哪个人的家臣”。

不知道现在还在“一手抓市场，一手抓市长”的老路上忐忑不安的各位，听懂了习总书记讲话的潜台词吗？

（作者系湘商文化促进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