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芳菲——别样的警犬训练手记

陈 舒

一夕·芳菲
——别样的警犬训练手记

陈 舒

一位新入警的带犬女民警，于2 0014年9月 2220日至2015年11月 220日参加了警犬技术（硬质地面追踪）专门业务与岗位培训班的学习，在此期间训练了菲菲。于是，写下了——

每当有人对我说：哎呀，你个小姑娘家家的，成绩又不差，不读研也就算了，怎么跑去训狗了？你爸妈是怎么想的啊？我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因为每一次，我都会想起我第一次看见蓝色警服伫立在犬群中的那份自信、那份游刃有余，那份不同于其他警种的镇定自若。如果说，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坚定信念的理由是什么，现在，我知道了。是老前辈说过的“想干好警犬这行，你就要做好起早贪黑，不断吃苦的心理准备。”是菲菲那满是依恋和信任的双瞳，更是我在内心对警犬事业许下的坚定承诺。

菲菲，一头普通的纯黑色德牧，在档案里被称做伊丝鲁。对很多人来说，她不过是一头犬，但对于我而言，她是独一无二、唯一的菲菲。

菲菲，没有人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有朋友还笑我，给那么霸气的警犬取了这么个没有气势的名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一开始，我就知道菲菲和我的缘分只能有四个月。第一眼看见菲菲的时候，我是害怕的，可当我第一次对视上她那充满好奇和依恋的眼睛时，我就知道她会是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芳菲”。白居易在写下这句诗时，原是感叹逝去的春光是那样地匆匆，却又惊喜地发现春色不过是像孩子般调皮地躲起来了。

亦如我的菲菲。

从一开始的怕、畏惧、不敢靠近，到发现菲菲的活泼、可爱、调皮，一切似乎都是那样地顺理成章。

不一样的亲和

记得离别的那天，我亲手将菲菲送去了禄口的犬场基地。下了车，菲菲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直缠绕在我腿边，一圈又一圈，紧贴着我，不愿离开。就像是每一次我们出去训练，回来时走在环所路上，菲菲环绕着我，时不时抬起琥珀色的眼眸望着我，像是催着我似的：你怎么不走快点，我要回家。

神情专注的菲菲

别人的亲和是在与犬的玩耍、逗弄中不断培养出来。我和菲菲的亲和却是因为陪伴和相守。菲菲刚来所里的时候，天天拉肚子、发烧，我和菲菲基本上每天都泡在兽医室，我陪着她检查，陪着她打吊针。看着她一天一天消瘦，发现她越来越依恋我，我是既难过又开心。到了9月末，菲菲病得越来越重，我急得不行，有个同事提醒说换一种犬粮可以提高免疫力，我赶紧向他借了些先给菲菲试着吃吃。傍晚看见她有了些精神，我赶紧订了十公斤的同款犬粮。“十一”长假，我回家后一直惦记着菲菲，只休了一天，2号一早，我就回所了。因为我害怕菲菲病情反复，害怕菲菲刚来所里不适应，更害怕让她独自一个面对陌生的环境。当我穿好作训服出现在菲菲面前时，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盈溢着满满的喜悦，似乎在说：太好了，你来了！那一刻，我知道，菲菲已经成为了我重要的牵挂。

不敢间断的训练

与菲菲离别在1月18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一如9月18日，我第一次从银色的小面包车上接下菲菲。我是个非科班出身的新手，面对这么个活泼的“庞然大物”，说不害怕绝对是骗人。在建立了足够的亲和度的基础上，我们开始了真正的刑侦犬的训练。

最先也是最重要的基础科目是挑引。对于很多老训导员来说，这是一件非常简单、轻易的事情。但对我来说，学习、练习这项基础科目有着说不完的艰辛。从小我家都不曾养过宠物，父母也没让我接触过任何动物，更别说和它们一起玩耍，甚至是从它们嘴里卸去物品。第一次挑引，我很失败，得到的评价是：狗比人兴奋。沮丧的情绪充斥着我整个人，但我不愿意就这样认输。每天夜里，我都牵着菲菲出来专门训练挑引，向老训导员们请教如何挑引，研究菲菲对不同挑引物品的喜爱，制定最合适菲菲和我的挑引手法。很快，我们进行了挑引考核，这一次我不仅很顺利地通过还得到了主任的表扬。开心的我，抱着菲菲快速旋转地跳起舞来，那一刻，我似乎爱上了训练，我知道那些半夜里爬起来的训练没有白费，我知道那些我对菲菲爱好的研究没有白费，我知道只有专注地干好一件事你才会真正地爱上它。

在训练期间，我还要兼顾自己在科管处的工作。在参与“重点实验室项目验收会”、“重点实验室成立大会”、“警犬技术国际学术交流会”等会议会务工作的同时，每一天我都要腾出晚上的时间训练。虽然，我与班上其他同学相比，进度比较慢，但我相信勤能补拙。训练是环环相扣的，没多久我们就分组了，我分到和两位山东老训导员一个组，他们两位很体谅我，也为了配合我的训练，经常将他们自己的训练安排在白天，晚上专门陪我训练。因为我的笨手笨脚，他们也曾开玩笑说：别人训犬靠技术，你训犬是玩命啊！

到了训练后期，为了更好地锻炼菲菲对不同环境的追踪能力，在布线时两位老大哥也会穿插很多不同的环境，例如：硬质地面、台阶、石子路以及施工地等。为了最大程度上让每一头犬得到最好的锻炼，我们每天都步行到秦淮河边训练，也是在那里，为了救菲菲我第一次“跳河”了；晚间训练对兴奋性高、贪玩的菲菲来说是最有效的，但对我这样“缺乏经验”的人来说也是最危险的，晚间训练中我经常是拖着伤回宿舍；草地搜索训练是菲菲最擅长的，却是我最不擅长的，我曾因踩空滚落山坡，救我的是菲菲。在训练中存在着许多可知、不可预知的危险，但对于每一头犬、每一位训导员来说，最宝贵的莫过于人犬之间那份不可割舍的爱与信任。

芳菲延续，生命不息

2015年1月18日，在结束考核后的第三天，我接到了将菲菲送往基地的命令。那一刻，我的心脏像是被人生生地撕开了不停淌血的口子，我知道这一别我们再不可能如现在日日相守。似乎菲菲也感觉到了，那天她格外听话，无论是放她出笼子，还是给她上牵引带，都安安静静地靠在我身边。当我将她拴在操场入口，去办公室找送她离开的老师时，我回头望向菲菲，发现她也在直愣愣地望着我。那一瞬间，泪水像决堤般涌了出来，我冲过去抱住菲菲，不一会我感觉她头靠着我脖颈处有湿湿的感觉。

菲菲，你也舍不得我，对吗？

没有菲菲刚开始的几天，我根本没办法习惯。当我走过菲菲曾经住过的犬舍，当我看到菲菲最喜欢玩的红球，当我整理着菲菲用过的物品，眼前像是放电影般闪过一幕幕，全是菲菲。每天，我都思念着菲菲。

现在，菲菲已经像是我们家的亲戚一样，每个月父母都会陪我去看它，带去她最爱的鸡蛋、最喜欢的排骨汤，还为她订制独属于它的装备。我渐渐适应了没有菲菲陪伴的日子，也明白虽然不能和她每天相守在一起，但她已经成为我生命中重要的牵挂。在她刚刚诞下了第一窝小菲菲的第一个周末，我去看菲菲。当菲菲认出我，满地撒欢时，我开心极了，由着她扑到我身上，舔我，向我撒娇；当我看见菲菲因为生了五个小菲菲，消耗太大，后脊背的黑色毛发都枯了，我心疼得搂着菲菲，眼泪在眼眶直打转；当所有人都夸赞着小菲菲的健康和毛发时，我凝视着菲菲，菲菲也看着我，四目相对，泪花盈盈。或许对很多人来说，小菲菲的诞生意味着其他很多很有意义的事情，但于我而言，它们是菲菲生命的延续。或许有一天菲菲会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我再也不会看见她跟我装委屈，跟我撒娇，跟我耍赖，跟我一起训练，跟我一起跑步……跟我一起跌跌撞撞地走向前方，到那个时候再看见小菲菲们、小小菲们、小小小菲们……会不会有一份恍如昨日的感觉？

那山那犬

犬的寿命，是短暂的。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这不过是人生中的一段时期，却是犬的一生。

四月芳菲，灿若桃花。生之所续，芬菲不止。

（作者：公安部南京警犬研究所，210012）

（本文照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邬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