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萍
(贵州民族大学 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本研究基于现代化的背景。“现代化”这一概念的提出是20 世纪初,广泛使用是20 世纪中期。现代化是一个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变的过程,这个过程包含一系列的社会经济、文化、意识形态、社会心理、人的思维方式等变迁,其表现主要是经济层面上的工业化、社会层面上的城市化、政治层面上的民主化、文化层面上的世俗化以及观念层面上的理性化。
现代化是影响民族关系的重要因素之一。金炳镐与龚学增指出:“中国的民族关系是在国际环境、国内环境和民族自身条件的综合影响作用下发展变化的。”[1]P105现代化对民族关系的影响是双重的:一方面,现代化进程促进了民族地区的经济发展与社会进步,增进了各民族之间的交往,扩大了各民族之间的合作与交流,对促进和谐民族关系有重要作用。另一方面,现代化也可能增大各民族之间的裂痕,引发不同民族群体之间的矛盾和摩擦,在一定程度上成为阻碍和谐民族关系的绊脚石。因此,从现代化背景来审视当代中国的民族关系,尤其是审视汉族和少数民族之间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结构性差异,具有重要的理论和现实意义。
为了使研究结论更具说服力,我们将研究对象锁定为黔中屯堡人和周边少数民族的对比性研究。当今黔中屯堡是指大致以安顺为中心、东起坪坝县城西及长顺县西北、西至镇宁县城、北迄普定县成、南抵紫云县界的地区。该地区面积大约1 340 多平方公里,屯堡村寨有数百个,人口有约30 万人。这里有大家都较为熟知的明屯军后裔,还有同期入黔和以后入黔居住在屯堡村落或以外的汉族移民后裔,他们在文化习俗、服饰、宗教信仰、建筑、心理状况等方面有很多相似的地方[2]P74,共同构成所谓的“屯堡人”。其实,安顺的屯堡地区除了屯堡人外,还有苗、仡佬、彝、布依等少数民族。数百年来,这些少数民族与屯堡人或杂居同一村落内,或小聚居在其邻近,他们在经济、文化、政治等方面相互发生着影响。[3]在封建社会,征剿和招抚是统治者常用的处理民族关系的方法,这使得历史上的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关系一度恶化,产生了一些历史恩怨和误会。后来,屯堡人与当地少数民族虽有一些互动和整合,但由于国家政策、地势地形、居住格局、文化、心理等主客观因素所致,他们的关系基本上是相互封闭的,屯堡人在居住、服饰、语言、通婚、文化活动、心理归属上自有特征、坚守自我,因此,其文化变化不大,所以才有“600年的活化石”、“文化孤岛”之称,①成为目前国内仅存的因汉民族六百年前集团迁徙积淀而成的独特的地域历史文化现象。在多民族和谐共生关系备受关注和重视的今天,考察现代化背景下屯堡人与当地少数民族的结构性差异及其变迁,对识别文化认同和社会矛盾在民族关系中的角色地位,构建屯堡人与当地少数民族的和谐民族关系以及对地方政府制定多民族同步发展的策略都具有重要作用。
本研究主要使用的是2013年安顺市计生局的统计数据、贵州省第五次人口普查中的区域数据和第六次人口普查中的民族人口数据,力图通过对这些有限的数据的分析使我们对黔中安顺屯堡地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教育结构、经济结构的差异进行宏观了解。实际上,这些结构性差异所反映出来的问题,是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对于现代社会和经济生活的适应能力。“这一适应能力无疑会影响当前各族群对于中国现代化发展进程的参与程度以及对改革成果所能分享的程度,而这种参与程度和分享程度无疑会对当前和未来中国的族群关系带来重要影响。”[4]同时,为了对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结构性差异进行微观了解,本文也通过田野调查的156 份问卷数据和深入访谈进行有效的补充。②
大多数时候,我国社会学者研究民族分层时使用的主要衡量指标是“劳动力就业的行业结构、人口的城乡比例、平均受教育水平、劳动者就业率、职业结构、收入与消费结构、社会综合发展情况”[5]-[10],这些指标仅有少许出现在计生局和人口普查的数据中。受此局限,本文仅从教育水平、经济状况和城镇化水平三个方面来初步考察现代化背景下屯堡人与当地民族关系之间的结构性差异及其变迁,以及此差异与变迁对民族关系发展的影响。
教育在社会中起着相当重要的作用,教育的根本价值在于培养经济社会发展所需要的各种人才。一般而言,一个人所接受的教育程度越高越容易迈上事业成功的台阶。“而一个族群所拥有的具有高学历的人员越多,这个族群成员在社会和经济活动中获得成功的比例也就越大,族群作为一个整体在社会和经济事务中的发言权和影响力也就越大。”[11]下面,我们就从计生局和人口普查中各民族的受教育状况来考察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教育差异。
结合计生局所能提供的统计数据和课题的需要,我们选取以下5个样本村作为本专题的研究对象。这5个样本村是:屯堡人聚居的大西桥镇吉昌村,苗族聚居的刘官乡兴红村和鸡场乡磨石上寨,仡佬族聚居的东关办事处湾子村以及布依族聚居的双堡镇鹁鸽村。
通过对样本村中15 周岁以上人口受教育程度的数据统计与整理发现,上述4个民族的样本总量为5 804 人,其中男性为2 755 人,女性为3 049人。需要说明的是,为了便于表述,我们将文化程度分为文盲或半文盲、小学、中学、大专及以上四个层次;同时为了了解九年义务教育的情况,我们还在总表中把“中学”分为“初中”和“高中/中专”两部分。
表1 样本村各民族15 岁以上人口受教育程度 单位:人、%
从表1 可见,安顺市屯堡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教育状况及其差距,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从总体上看,屯堡人的受教育水平要高于少数民族,主要表现在具有“初中及以上”文化程度的比例分别比苗族、布依族、仡佬族的比例高36.23%、40.84%和38.77%;第二,从“文盲或半文盲”的比例来看,少数民族的文盲率远远高于屯堡人的文盲率。其中苗族、布依族、仡佬族的文盲或半文盲率分别为25.75%、27.92%和25.67%,而屯堡人只有18.46%;第三,就“大专及以上”的文化程度而言,各个民族中具有大专及以上教育程度的比例都较低,但屯堡人的比例明显较高。屯堡人中具有大专及以上教育程度的比例达到1.24%,而少数民族的比例均很低,分别为0.30%、0 和0.27%,前者是后者的4 倍以上。
为了进一步从动态角度考察改革开放以来安顺市不同民族在教育方面取得的成就,我们分别对不同年龄段的受教育情况进行了统计分析。在年龄分段上,以我国推行重大教育政策的年代即高考制度的恢复(1977年)、九年义务教育的实施(1986年)和大学本科扩招(1999年)作为主要划分依据,将研究对象分成为“15 ~33 岁”、“33 ~60岁”和“60 岁及以上”三个年龄段(详见表2)。
表2 样本村各民族15 岁以上人口分年龄受教育程度 单位:人、%
由表2 可知,随着年龄段的变化,其受教育程度也不同。例如,各民族中“60 岁以上”年龄段人口的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其“文盲或半文盲”的比例均超过七成,而“15 ~33 岁”年龄阶段“文盲或半文盲”的比例已降至两成以内。其中屯堡人的文盲率从“60 岁以上”年龄段的72.26%降低到“15 ~33 岁”年龄阶段的1.85%,苗族从73.33%降低到16.18%,布依族从89.73%降低到1.98%,仡佬族从81.72%降低到0%;在中学及以上受教育程度上,屯堡人从8.32% 提高到77.01%,苗族从12.22%提高到37.13%,布依族从2.16%提高到84.16%,仡佬族从3.23%提高到73.69%。上述数据表明,改革开放以来,各民族的受教育程度和受教育水平随着年龄的提高而提高。
综上所述,安顺屯堡人和少数民族之间总体上还存在一定程度的教育差异,其差异表现为少数民族人口的教育水平整体上滞后于屯堡人。但随着改革开放以来一系列教育发展政策的实施和对少数民族教育资源的投入倾斜,屯堡人和少数民族之间的教育差异有了本质性的改善。这表明,改革开放以来,我省实施的“普九”和“两基”教育政策在安顺地区取得了实质性的成效。
在贵州“五普”和“六普”中,虽没有屯堡人和少数民族人口的具体数据,但有安顺分地区的数据。鉴于此,我们在这里通过考察屯堡人人口占多数的地区和少数民族人口占多数的地区的教育情况,来补充分析安顺市屯堡人和少数民族的教育成就及其差异。
表3 安顺各地区受教育程度人口比例 单位:%
从表3 可以看出,在安顺市各民族人口中,其受教育程度呈现出以下几方面的区域差异及其特征:第一,从文盲或半文盲看,自治县的文盲率要高于非自治县的文盲率;第二,从初中文化程度看,自治县享有初中文化人数的比例均低于非自治县;第三,从高中/中专文化程度看,非自治县的比例都高于自治县的相应比例,只有普定县略低于自治县;第四,从时间序列看,无论是自治县还是非自治县,改革开放以来的教育成就都是显著的,其表现是文盲率大幅度降低,而中学及以上文化程度的比例大幅度提升。同时,所有民族的初中受教育程度人口比例都出现了大幅的增长,且自治县的增长幅度均大于全市平均水平(详见表4)。这充分表明,我国《义务教育法》的深入实施和对少数民族地区的教育优惠政策都取得了引人注目的成就。
为了考察屯堡人与少数民族在教育上取得的进步及进步的差异情况,我们进一步做了差异性统计分析与比较,具体情况详见表4 与表5。
表4 安顺市屯堡人和周边少数民族2000年与2010年受教育程度差异变迁(1)单位:%
从表4 可知,从2000年到2010年,无论是屯堡人还是周边少数民族,他们受教育的程度都在大幅度提升,不仅文盲率大幅度减少,(分别减少了9.55%和15.18%);同时,初中及其以上的文化程度比例也在大幅度增加,增比最大的是初中文化比例,增幅分别为6.92%与8.63%。进一步分析发现,除小学和大专及以上文化的以外,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在各教育层次上的差异均随时代的变化而逐步缩小。究其原因,主要是经济社会的发展引发了人们思想观念的改变甚至革命,此种改变是当下各类人群受教育程度普遍提高的主要原因。再加上国家对“普九”和“两基达标”验收的重视和政策倾斜,当代人受教育程度的普遍提升已是不争的事实。
表5 安顺市屯堡人和周边少数民族2010 与2000年受教育程度差距对比(2)单位:%
就表5 而言,从2000年到2010年,屯堡人在文盲或半文盲、小学文化程度上的人口分别减少9.55%和9.9%,周边少数民族人口在此两个教育阶段的人口百分比分别减少15.18% 和6.49%。从减少的幅度来看,周边少数民族在文盲或半文盲上的减幅比屯堡人高5.63%。究其原因,主要是少数民族曾长期生活在封闭、贫瘠的环境中,整体文化素质较低,文盲或半文盲率较高。改革开放尤其是21 世纪以来,受外在环境的影响,少数民族思想观念日益开放,经济水平大幅度提升,这使得他们的民主、法治和公民意识大大增强,接受教育的观念也随之改变,文盲率或半文盲率自然下降。与此同时,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在初中、大专及其以上文化程度的人口比例呈明显的上升趋势,分别上升6.92% 与8.63%、2.53%和1.76%。从上升的幅度来看,屯堡人在大专及其以上人口的上升比例比少数民族略高0.77%。此差距虽然微弱,但仍然是屯堡人的政治、经济、文化在历史上比周边少数民族更为优越和繁荣的延续和象征。也即,哪怕在当代社会,精英阶层中的屯普人比例仍然高于少数民族。
可见,人口普查印证了上述计生局资料所反映的教育结构性差异及其变迁,即屯堡人与当地少数民族之间存在教育结构性差异,同时也印证了此差异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在逐步缩小。
因受研究基础及现实条件的限制,此处仅利用田野资料对改革开放前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经济状况及差异进行了粗略考察,而对改革开放后的考察,则利用不同渠道的统计数据进行不同层面的分析与探讨。
文献和访谈资料都显示,解放前屯堡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经济差异是比较大的。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几乎所有的富人都是屯堡人;二是少数民族的经济状况总体上要差于屯堡人,不过屯堡人中也有穷人。这种局面一直延续到新中国成立。正如在安顺市做田野调查时了解的情况一样,几乎所有的被访谈对象都肯定地表示“这一带的屯堡人中虽然也有穷人,但所有的地主富农都是屯堡人,而几乎所有的少数民族都是贫雇农。所有这些,从安顺市土地改革时的政治成分划分情况和当地的民间记忆都得以证实。”
对于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经济方面的差异,课题组在安顺市西秀区民宗局召开的座谈会上,几位领导也都相应地做了肯定。许多领导明确表示,“从民间的实际情况来看,屯堡人要富裕一些,这是不争的事实”。例如,“安顺市西秀区五个民族乡的经济总量和GDP 都赶不到非民族乡和公路沿线的屯堡人所在地的乡(镇)。不仅如此,农业人均纯收入也有很大的差距,一般少数民族的农业人均纯收入是三四千元,屯堡人人均可达到七八千元。”③
仔细分析发现,历史原因是造成安顺市屯堡人和少数民族之间存在经济差异的主要因素。据资料显示,屯堡人到来之前,安顺市就已经居住着仡佬族、布依族和苗族。在悠长的历史中,这些少数民族辛勤劳动,开垦出安顺市的肥田沃土。但屯堡人来到安顺后,凭借其政治军事实力,迅速占有了大量田土资源,当地少数民族要么逃往深山老林,以耕种贫瘠的山地为生;要么租种屯堡富人的田地,成为依附他们的佃户和雇农。历史形成的这种地理分布,使得少数民族多居住在生态环境恶劣、资源匮乏、交通闭塞的山区,从而导致了屯堡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贫富差距。
鉴于已有官方统计资料中缺乏各具体民族的经济指标,也无法剥离出有关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相关数据,因此,我们只好借助当地政府各类公报中有关的区域数据、政府工作报告及规划纲要、部门统计资料以及样本调查数据,分别从县(区)、乡(镇)、村三个层面对改革开放后安顺市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经济变迁进行对比分析。
表6 2010年安顺市各区县基本经济情况比较
从乡(镇)层面看,屯堡人口比例大的乡(镇),其人均农业产值、人均收入、财政总收入均高于少数民族人口比例高的乡(镇)。具体来看,就屯堡人口与少数民族人口而言,在人均农业产值方面,前者是后者的2.1 倍;在人均收入方面,前者是后者的2.5 倍;在财政总收入方面,前者是后者的3.8 倍(详见表7)。由此表明,安顺市屯堡人比例高的乡(镇)的经济水平,明显高于少数民族比例大的乡(镇)的经济水平。
表7 样本乡(镇)基本经济情况比较
从聚居村层面看,屯堡人聚居村的人均收入整体上高于少数民族聚居村的人均收入。具体来看,调查数据显示,本寨、九溪、吉昌等屯堡人聚居村的人均收入为3 166.66 元(均值),而岩上、湾子、青山等少数民族聚居村的人均收入为1 753.33元(均值),前者是后者的1.81 倍。然而,作为苗族聚居村,岩上村的情况值得引起关注。该村紧邻屯堡人聚居村本寨,两村都座落在地势比较平坦的坝区,同饮一条河的水,但岩上苗族聚居村的人均收入却非常低,尚不足本寨村人均收入的三分之一(详见表8)。
表8 2013年不同民族聚居村人均年收入状况
综上所述,尽管近年来安顺市少数民族的各项条件有所改善,但由于历史原因导致的一些不可改变或者在短期里难以改变的因素,致使屯堡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经济差距仍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我们的调查发现,差距的主要原因可以归结为两点:第一,区位因素。地理环境差、区位限制、交通不便等是造成少数民族地区相对落后于屯堡人聚居地区的主要原因。第二,文化因素。比较而言,黔中地区的少数民族一是生活简单,不太去动脑筋发展经济,另一方面是不太会计划。访谈中,村民普遍认为如此。一位仡佬族村干部说:“以前我们大仡佬是最差的,又是民族(即少数民族),又不想找事情做,人家汉族一闲到就想去找个事情做。”“汉族就不会这样。外面卖豆腐,卖牛肉的都拿到大仡佬村去卖,因为那些少数民族一有点钱就拿来吃了,又不晓得咋个计划。”“少数民族不太会计划家庭经济,不会去寻找发展的机会”。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与改革开放前相比,当前屯堡人与少数民族在经济上的差异正在逐步缩小。至于差距缩小的原因,则有以下几个影响因素:第一,交通条件的逐渐改善,对缩短屯堡人与少数民族之间的经济差距有巨大的帮助。第二,政策因素。对于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经济差异逐步缩小并日益趋于平等的原因,与各级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发展社会事业的政策关怀与政策倾斜有着密切的关系。第三,打工因素。一方面,打工经济直接在一定程度上缩小了安顺市不同民族间的经济差距。另一方面,打工也可以改变很多传统习惯和思维,间接促进经济发展和缩小经济差距。
此处所指的城镇人口概念,是指居住在镇一级以上政府所在地、享受镇以上基础设施的常住人口和部分暂住人口的总和。
为了从宏观上大体了解安顺市的城镇化进程,我们对五普、六普中关于安顺市(地区级)及6个县(区)的城镇化率进行整理,统计结果详见表9。
表9 2000年与2010年安顺市各区县城镇化率及增长幅度
从表9 可以看出,安顺市及各区县的城镇化进程有如下特征。
第一,从横向上看,安顺市的城镇化率呈偏低状态。数据显示,安顺市的城镇化率不仅低于全国平均水平,而且低于贵州平均水平。如第六次人口普查时安顺市城镇化率为30.04%,而同年全国城镇化率为49.68%,贵州城镇化率为33.81%④,前者比后两者分别低19.64个百分点和3.77个百分点。
机能实验室重组后,在人员方面仅剩实验室技术人员,而教师负责实验教学,在编制上不属于实验室。教师和实验技术人员缺少沟通和理解,实验室教学与管理出现了脱轨,工作衔接不上,给日常实验教学顺利进行增加许多困难[6]。实验技术人员必须具有整体观念和团结协作精神,在工作上与教研室教师互相配合,遇到问题及时沟通、商讨,凡事从整体利益出发,保证工作顺利进行。实验技术人员和教师在专业分工、职业规划、工作价值追求等方面都不尽相同,合理地对待这种差异,用平等的态度看待彼此的工作,有利于营造全体教职人员团结和谐的工作氛围,符合整个学校教学体系建设的初衷。
第二,从纵向上看,安顺地区城镇化水平整体呈上升趋势且少数民族地区的速度要快于非少数民族地区的速度。具体来看,在2000 ~2010年期间,该地区的城镇化水平整体提升了4.16个百分点,年均提升1.50%。其中少数民族地区提升了6.79个百分点(均值),非少数民族县(区)提升了5.17个百分点(均值)。
第三,从区域上看,非少数民族地区的城镇化率显明高于少数民族地区,但彼此之间的差距在逐步缩小。具体来看,五普资料显示,2000年非少数民族地区和少数民族地区的城镇化率分别为28.91%和13.36%,到2010年的六普时两者分别提高到34.08%和20.14%。可见,在2000 ~2010年期间,尽管非少数民族地区的城镇化率均高出少数民族地区10个百分点以上,但是,后者与前者之间的发展差距已由15.55个百分点缩小为13.94个百分点,十年间缩小了1.61个百分点,年均缩小1.09%。
此处在参考五普和六普中关于安顺市各区县城镇化率及差异的基础上,进一步从安顺市各级行政区非农人口的分布情况来对城镇化进行分析。需要说明的是,本文大体以安顺市非少数民族各区县的人口状况来代表安顺市屯堡人的情况,而以自治县的人口状况来代表安顺市少数民族地区的人口状况⑤。而在行政区划上,也依据第五次人口普查时用的单位“镇人口和乡村人口”,镇人口包括区县所辖的建制镇里的居民人口,乡村人口包括城市和城镇以外的乡村居民人口,即集镇或村寨里的居民人口。从表10 可知,就安顺市各区县的非农人口比重而言,呈现出如下一些特征。
第一,从全市的层面看,屯堡人所在县(区)的非农人口比重均有所提升,且整体上高于少数民族地区。具体来看,2000年前者非农人口比重为17.84%(取西秀、平坝、普定的平均值),后者为7.35%(取镇宁、关岭、紫云的平均值);到2010年前者比重提高为19.27%,后者提高为9.70%。不难看出,在此期间,两者非农人口比重都获得了提升,分别提高1.43个和2.35个百分点(详见表10)。这表明,前者非农人口比重明显高于后者,彼此之间的差距保持在10个百分点左右;不过,值得关注的是,十年来两者之间的差异整体上又有所缩小,主要原因在于后者的年均增速2.81%快于前者的年均速度0.77%。
第二,从镇的层面看,屯堡人所在镇的非农人口比重均有所下降,且整体下降幅度大于少数民族所在镇。具体来看,2000年两者比重分别为52.46%和45.13%,到2010年两者分别又下降为41.19%和41.63%(详见表10)。由此可知,在此期间,前者下降了11.27个百分点,而后者下降了3.5个百分点,前者是后者的3 倍多。这表明,随着城镇化发展进程的加快,安顺市屯堡人所在镇的农业人口不断实现向城市的转移,其速度大大快于同期少数民族所在镇的速度。进一步看,经过十年的发展,两者非农人口比重已十分接近,仅相差0.44个百分点。
第三,从乡村的层面看,屯堡人所在乡村的非农人口比重有所提升⑥,且整体提升幅度大于少数民族所在乡村。具体来看,在2000 ~2010年期间,前者由3.08% 提高到3.81%,整体提升了0.72个百分点;而后者由1.66%提高到1.81%,整体提升了0.15个百分点(详见表10)。这表明,二者非农业人口比重都有所提升,但快慢不一,前者的提升幅度明显大于后者,彼此之间相差近5 倍。
表10 2000年、2010年安顺市(市、镇、村)非农人口比重及变化 单位:%
为了更直接考察安顺市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城镇化水平及差异,以弥补上述粗略分析的欠缺,我们专门统计了西秀区各民族高度聚居乡(镇)⑦的非农人口的分布情况,具体详见表11。统计显示,在安顺市西秀区中,大西桥镇、七眼桥镇的非农人口比重明显高于杨武、黄腊两个少数民族乡。
表11 西秀区样本乡(镇)非农人口分布情况 单位:人、%
上述分析大致反映了安顺市屯堡人与少数民族的城镇化水平与差异,以及屯堡人与少数民族在城镇化发展上的演变过程,该过程呈现出以下几个特征:第一,安顺市非农业人口增长较快,但城镇人口规模偏小、城市化水平不高,整体上尚处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过渡阶段,其主要体现是安顺市农业人口的规模过大,目前仍然占绝大部分,超过八成。第二,安顺市各民族非农人口的比例较低,且城镇化发展的地域差异明显。由于安顺市民族的地理分布比较明显,因此其地域差异很大程度上会表现为民族差异。换句话说,安顺市地域的城镇化差异与民族的城镇化差异之间趋向一致的可能性很大,而相关民族的统计数据也印证了这一趋势。显然,这一格局不利于民族关系的和谐发展。第三,安顺市屯堡人的城镇化水平总体高于少数民族,但彼此之间的差异在逐步缩小,且呈现部分少数民族地区城镇化水平提升速度超过屯堡人的趋势。可以预见的是,随着政府对少数民族地区的城镇建设与发展提供更多的资金和政策支持,随着更多的少数民族青壮年通过上学、务工等形式流向城镇,特别是随着中央和贵州省政府在实施十二五规划过程中加大对安顺市经济圈的建设,必将进一步推动安顺市少数民族城镇化水平的提升,使其与屯堡人的城镇化水平及差距进一步缩小。
本文主要讨论和分析的是贵州安顺地区的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结构性差异及其变迁,所使用的主要是2013年安顺市计生局的统计数据、贵州省第五次人口普查中的区域数据、第六次人口普查中的民族人口数据以及2013年本团队的田野调查数据,力图对现代化背景下安顺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在教育、经济和城镇化水平中的结构性差异及其变迁进行分析和描述。研究发现,在现代化背景下,屯堡人与当地少数民族在教育水平、经济状况和城镇化水平上尚存在一定程度的结构性差异,不过这种差异随现代化的推进在逐步缩小。
那么,安顺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结构性差异究竟有哪些制约因素,这一直是人们关心的话题。从现有的研究来看,传统文化和意识形态是造成族群分野和族群隔阂的重要因素,族群分层也会对族群交往和族群冲突产生影响。但是,就本文而言,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的关系属于共同居住在同一个地区的不同族群成员之间的关系。由于同处一个地区,具有共同的自然资源和经济发展条件,族群之间的结构性差异及差异的原因与知识技能、生产经验、思想观念、文化素质、族群歧视和政策倾斜都可能存在关联。当然,如果这些差异是由族群人员的先天禀赋、个人能力、后天努力程度、个人的价值偏好等原因造成的,这些差异不会激起太大的民族矛盾,但也应该通过“事实上的平等”来消除此种差异。如果这些差异是由制度偏狭、政策歧视或种族隔离造成的,这些差异就是以族群为单位的“法律上的不平等”,必然造成族群关系的紧张,需要通过新的制度安排来予以调整。显然,安顺屯堡人与周边少数民族之间的历史差异主要与后者有关,现代化背景下的差异主要与前者有关。所谓“存在决定意识”,不同族群之间在教育、经济和城镇化过程中的结构性差异无疑对成员之间的相互交往有一定的负面影响。为此,应在正视各民族合理差异的基础上制定民族融合政策,通过经济发展、文化认同、政治参与、社会包容等策略缩小各民族之间的差异,促进民族关系的和谐发展。
注 释:
①参见孙兆霞,《屯堡乡民社会的特征》,《中央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9;袁少芬,《汉族的“孤岛文化现象”探析》,《寻根》1996。
②本文是作者2008年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现代化背景下贵州高原屯堡后裔与当地少数民族关系的演变研究》的成果之一。本文内容所涉及的田野调查数据则主要是该课题在2013年做补充调查时收集的。我们这次的补充调查是专门针对屯堡社区分层的问题。问卷样本村选择了双铺镇的大坝村、龙宫镇的龙嘎村和东关街道办事处的罗仙村。我们正式发放了156 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155 份。涉及的问题包括不同民族受教育程度、不同民族家庭年收入情况、外出农民工打工收入情况等。访谈则是课题组在正式调查和补充调查时都做了的。
③对当地干部的访谈。
④数据来源于第六次人口普查。
⑤由于西秀区、平坝县和普定县3个非少数民族县区的屯堡人人口均达到73%以上,我们用以此粗略代表安顺市地区屯堡人的大体情况;而镇宁、关岭和紫云3个自治县的少数民族人口比例均达到60%以上,我们以此粗略代表安顺市地区少数民族的大体情况。
⑥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在屯堡人所在乡村中,只有平坝县的情况有所不同,其非农业人口比重略有下降,主要原因由于该县距离安顺市比较近(50 公里以内),从而改变了该地区非农化模式,出现“亦农亦工”的状况,并使得其非农人口比重呈现出稳中略降的现象。
⑦在安顺市西秀区中,大西桥镇和七眼桥镇都是屯堡人高度聚居的地方,屯堡人人口均占了90%以上;杨武的布依族人口和黄腊的少数民族人口也分别占了50%和80%以上。由于这4个乡镇的主要民族的比例都很高,所以一定程度上能较好的反映相应民族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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