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数据社会到智能社会

何亚非

全球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持续深刻调整。中国经济也不例外，对外贸易下降、股市动荡，困难不少。美国和西方国家对中国经济前景有很多猜测，负面的不在少数，说“经济要硬着陆”了、给世界经济笼罩阴影了等等，但大多数还是认为，中国经济已经进入新常态，基本面是好的，关键是坚持改革，乘势而为，以新一轮工业革命为契机，实现经济的稳步转型和新发展。

达沃斯的启示

9月9日至11日，夏季达沃斯在大连举行，今年会议的一个核心议题就是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发展给中国和世界带来的挑战。达沃斯论坛以紧紧跟住世界经济发展新潮流为豪，其主题与当前经济增长有密切的关联。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新工业革命已经初露端倪，正成为各国经济激烈竞争与合作的新制高点和增长点。

新工业革命以移动互联网、大数据、智能制造无缝对接为特点，开始彻底改变现行的生产模式和生活方式，引领世界经济的新一波快速发展。新一轮科技创新涵盖信息技术、生物技术、新材料、新能源、航天技术、海洋技术等诸多新兴领域。信息技术以摧枯拉朽之势向各领域深度渗透。多学科相互交叉、跨界交融，不同领域新技术互为支撑、相互激活，跨学科创新成果层出不穷。科技创新不仅向传统产业深度渗透，还催生了大批新兴产业。新工业革命使21世纪的经济和社会进入“颠覆性革命”的崭新时代。谁能抢占先机，谁就能引领世界经济的新一轮发展。

2014年3月30日，习近平主席在访问柏林的演讲中强调：新一轮科技革命导致新一轮产业革命。没有这一轮科技革命，也就没有这一轮产业革命。在政府与市场的共同推动下，中国新一轮工业革命正在孕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开始涌现，推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打造经济发展新引擎。新工业革命的核心是科技创新。因此，认识当前全球新一轮科技创新的趋势与特点，把握机遇，顺势而为，对中国经济打造全球竞争新优势，从数据社会步入智能生产和智能社会，具有重大战略意义。

2015年中国社会最红火的概念一是大众创业、万众创新，二是中国制造2025，三是“互联网+”。这三者相互联系、相辅相成，是中国新工业革命和经济转型的必然路径。当然，这也是世界经济发展的方向。正如大连夏季达沃斯所体现的，谁在科技创新中占据先机，就能在全球经济今后10年发展中起到“领军者”作用。

谈到科技创新，美国的做法值得学习和借鉴。美国作为科技强国，历来将前沿科技突破视作经济发展的战略机遇。二战结束以来，美国不同时期制定不同的前沿科技战略，官民并举共抓，取得引人瞩目的成果。我们看到，上世纪50年代核能计划、60年代阿波罗航天计划、80年代“星球大战”计划、90年代信息化计划，无一不是走在世界前列，使得美国在历次前沿技术革命中都执世界经济之牛耳。2008年金融危机后，美国提出“振兴制造业”战略，2011年又制定“美国创新战略”，其战略重点包括教育和培养世界一流的劳动力、保持基础研究领先地位、建设先进基础设施和信息科技生态系统。

其他大国都在急起直追。欧盟2014年启动“地平线2020”科研计划。其中，德国制定的“工业4.0”战略更是路人皆知，而且推进速度极快。俄罗斯2013年公布《2018年前信息技术产业发展规划》。日本继2001年“e-Japan”战略、2004年“u-Japan”战略，2009年又制定“i-Japan战略2015”。

就中国而言，政府近来大力推动“互联网+”，并出台了许多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政策和措施，已经形成良好的氛围和发展势头。互联网+的本质是产业互联网，与现在的工业4.0不谋而合，将推动中国制造向“中国智造”转型，成就中国新工业革命。日前，中国企业已经进军美国旧金山硅谷，在那里设立了创新孵化基地。

中国的后发优势

移动互联网在中国发展已十年有余，正从消费性的移动互联网向移动互联网+工业、农业和军事等各行业延伸。互联网+工业就是工业4.0，它将直接影响中国的经济形态，影响生产和就业，影响所有产品生产、制造、流程、供应链，颠覆了传统工业生产模式。

中国经济总量居世界第二，但是科技发展不均衡，一些核心技术仍控制在发达国家手中，严重制约了中国经济的转型升级。然而，新工业革命时代的来临给中国带来了后发优势，中国具有科技创新蓬勃发展的难得优势：

一是巨大的国内市场有利于分摊研发成本、培育巨型企业，为科技创新提供有力需求支撑，吸引全球企业和创新要素聚集。二是研发人力资源的优势。中国每年约有700万大学毕业生，理工科占的比例高，研发人员成本低于发达国家。三是经过几十年的奋斗，形成了强大产业基础。中国制造业规模居世界之首，产业配套完善。战略性新兴产业已经起步，部分领域占世界前列。如世界十大信息科技企业，美中分别占6家和4家。四是创新体制与政策环境较好。“中国制造2025”以建设创新型国家为目标，研发投入不断增加。2014年中国研发投入占GDP的2.09%，虽与发达国家尚有差距，如北欧国家占GDP比例是3%～3.5%，但中国研发投入基数大，2014年总额13312亿元，居全球第二;出台了企业登记、创新孵化器、风险投资、融资税收等方面鼓励创新的政策和做法，创新型企业和各类“创客”（Geeks）如山花烂漫遍地涌现。

当然，我们需要看到差距，才能找准努力的方向。一是研发投入占GDP比例总的还小，中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研发投入仅占销售收入的0.9%，而其他国家为2%-3%。二是中国科技成果转化率不高，估计为30%，发达国家是60%-70%;我们的科技贡献率估计为50%，而发达国家为70%。三是核心和关键技术对外依存度为50%-60%，而先进国家是30%，新产品开发70%靠外来技术。高铁轴承、核电主泵密封件、海上钻井平台定位系统、工程机械液压系统密封、汽车发动机等重要零部件与关键材料80%以上靠进口。四是中国全球化企业的技术创新模式较为保守、谨慎。在海外市场中，38%的企业采取“市场阅读”战略，25%采取“需求追寻”战略，表明跟随者明显多于先行者。

我们还需要从历史机遇来看待这次新工业革命。前三次工业革命大致为：第一次工业革命以1784年瓦特发明蒸汽机为标志，延续了86年;第二次工业革命1870年发明电力起，延续99年;第三次工业革命1969年从硅谷发源，已有40多年，还能延续一、二十年。一般认为，新一轮工业革命是以2013年德国宣布工业4.0为标志、以智能制造为核心开始的，专家估计大概会延续30～40年。可以说，这一轮工业革命对中国经济的颠覆和再造浪潮才刚出现在地平线上。

我最近去过安徽的科大讯飞，了解回国创业人员的情况。这个完全由海归创立的企业目前在人工智能特别是语音识别研发方面占世界前列，不仅是汉语，而且英语也是如此。从人操作机器到机器智能化，使机器能主导、指挥生产，人工智能前景无限。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科技是国家强盛之基，创新是民族进步之魂。科技兴则民族兴，科技强则国家强。麦肯锡咨询公司预测，2013年～2025年，互联网对中国经济增长将贡献0.3%～1.0%。

政府需要做好四方面事情

中国在新工业革命时代要做的事情很多。政府已经制定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需要着重做好几方面的事情：

一是完善创业创新体制机制，继续简政放权，深化行政改革，形成支持创新创业的政策空间。政府根据创新创业需求，加强顶层设计，营造公平竞争的有利市场环境，加强部门间政策协调，形成支持创新创业政策体系;通过财税优惠降低新技术企业入门的门槛，把鼓励大众创业、万众创新落到实处;推行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制度，依法保护知识产权;实施各种创新项目计划，由各级政府择优资助。

二是以“互联网+”等新技术、新生产、新业态推动创新经济的发展，改造传统产业，增强发展后劲。促进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与制造业、农业、消费等社会生产各领域融合创新，在技术、标准、政策等方面创造政策和环境空间;在安全条件许可情况下开放公共数据，政务民生服务平台分类逐步开放数据和接口;利用移动互联网建立“智慧城市”管理服务体系。

三是培育和加强全球化时代企业海外长期创新能力，注重人才队伍建设，吸收国际创新先进经验和做法，积极开展国际产能合作，取长补短，增强中国企业国际市场竞争力。美国硅谷和旧金山湾区“创客”孵化机制等开放式创新方式值得研究借鉴。

四是为支持创新的小微企业提供金融支持，发挥金融对“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的支撑作用。同时创造良好环境，扶持大学生创新创业。加强科技与金融的政策协调，形成政策合力。积极引导金融机构增加对科技企业尤其是小型微型企业的信贷，全方位、多角度、多维度地提供金融支持。推动高校普及创新创业教育，实现创新创业教育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

随着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入新常态，增强创新能力，推动中国社会从数据化走向智能化，跟上新一轮工业革命的步伐，已在全社会形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