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开往县城（外一首）

江一苇



客车开往县城（外一首）

江一苇

客车从小镇的东关十字开往县城

客车像一具棺材，载着我的身体开往县城

有一段时间，我睡得很熟

以为客车会一直这样前进

客车在盘山的连续弯道上七拐八拐

最终终于到达了县城

在下车的一刹那，我扫了一眼同行的人们

发现他们大多和我一样在高高的建筑前一脸茫然

仿佛一群草原羊被请进了奢华的饲养棚

又仿佛肉体突然复活了，迟迟找不到灵魂

几只蚂蚁

经过一个工地时

我看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

在猜拳行令

或许是他们的声音太大了

引起了我的好奇

我驻足了几分钟

看见他们一个个赤裸着上身

在灯光的映照下

脸涨得通红

其中一位络腮胡子的中年汉子

还一边吃着花生米

一边用方言哼着小曲儿

这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画面

不得不承认

它彻底颠覆了我的记忆

我搞不清他们是坐在他乡的冷风中

还是坐在家乡的罗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