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的山西“遗墨”(连载)

2015-10-21 01:05申力行
文史月刊 2015年8期
关键词:首词首诗山西

申力行

毛泽东一生创作的诗词大概有100多首,公开发表的不过40首。其中与山西有渊源的只有1首。但毛泽东还喜欢以书法的方式抄录古诗,这些诗词手迹中,却与山西的关联度极高。

《沁园春·雪》的历史公案悬疑

对于山西来讲,毛泽东的诗词与山西有关联肯定是一件好事,可惜毛泽东诗词创作的两个高峰阶段——长征前后和六十年代初期都与山西关联不大。因此,围绕着毛泽东在红军东征前后写的《沁园春·雪》就成为山西人关注的焦点。这首词和山西的关联到底在哪里?

按照流行说法,这首词创作于1936年2月红军东征前夕,地点在陕北清涧县袁家沟。当时正值隆冬季节,又准备新的征程,一场大雪激发诗人诗性、诗意、诗情自在情理之中。最近几年,不断有人考证说,这首词填写在山西石楼,甚至还考证出了村子的名字——留村,到底哪个更为准确?

其实,流行的说法是毛泽东自己讲的。当年重庆谈判期间,毛泽东把这首词送给柳亚子切磋、交流,并讲到了这首词创作的情况,说此词作于“初到陕北看见大雪时”。但笔者父亲多年前参加“红色之旅”特别采访时,曾专程去过石楼县,并和当地党史工作者有过深入交流,同时还沿着毛泽东从黄河渡口转战石楼的线路走过一遍,当时的季节稍微晚一点,是冬春交错季节,印象颇深。参照这一情况,笔者认为当地党史研究者提出的看法还是比较客观的——这首词初写于清涧、完稿并在较为公开的场合展示的是在山西石楼县。

原因有以下几点:第一,文学创作并不拘泥于看到什么才能写什么,没有雪不等于不能写雪景。况且长征沿途经过雪山、六盘山乃至于早期在北大图书馆度过一整个冬天。所以,雪的有无并不影响作者抒发情怀。第二,据考证,当年冬季陕北一冬无雪也近乎无稽之谈,这个既不能成为诗词不在陕北写的理由,也不能充分证明一冬无雪的事实。毕竟,当时有气象记录的仅限于少数地区,也未发现当地可证的记录。另外,也缺少足够的证据,证明在石楼写诗和具体气象之间有关联的记录等。第三,石楼县党史办的有关人员在筹建红军东征纪念馆期间,在去北京寻访当年老同志过程中偶然获取了有关信息,这些老同志都曾陪同毛泽东转战晋西北。他们回忆说,在某天晚上,毛泽东拿出了自己刚写好的词在小范围内传阅,多年后才发现那首词就是《沁园春·雪》。这里面有两点可证性比较强:一是小范围传阅,这个比较符合战争时期的生活状态,也符合文学创作完成后的心态;另一个是这些身边的人大多对诗词创作不大了解,所以也不大会关注诗词的具体内容——毕竟这首词在毛泽东诸多诗词作品里水准、影响都是屈指可数。最关键的是,当年无论是去北京寻访的石楼党史办工作人员,还是被寻访对象,主观上并没有就这首词的写作地点而刻意制造、编造的意图,也或者说,这个时候还没有外界的有关信息的干扰,介绍到传阅这首词完全是顺手而为,所以可信度较高。

毛泽东这首词本身是和红军东征这个伟大的事件紧密相连的,也是和中国革命由此开启全新篇章紧密关联的。而从文学创作的角度看,无论是一气呵成还是几经润色,都不影响这首词创作过程的阶段性。甚至可以说这首词的酝酿阶段可能更早,早在顺利进入陕北之后就有了机缘,东渡黄河和漫天雪景只不过是触发灵感的一个诱因而已,而渡河之后的心境无疑让作者的浪漫主义情怀和英雄主义情怀突出地表现出来。所以,东征期间修订完成似乎更符合创作规律和逻辑。能以这样的方式和一首了不起的作品连在一起,山西幸矣,石楼足矣。

毛泽东手书的唐诗作品

毛泽东喜欢唐诗,据身边人回忆,在他卧室里的那张桌子上,常常放着各种唐诗选本。仅《唐诗三百首》就有好几种版本,而且有一部《全唐诗》。

在中央档案馆编的《毛泽东手书古诗词选》一书中,就有毛泽东书写的王勃、王翰、王之涣、王昌龄、宋之问等诗人的作品。其中,王昌龄的作品就有四首,分别是《从军行》2首、《出塞》、《长信秋词》。另外,在《毛泽东硬笔书法》一书中也收录了部分唐诗作品,其中就有山西诗人王维的《出塞作》,两幅作品风格各异,对比着看,别有趣味。

这些收录在书里的作品虽然确认是真迹,但缺少了相关背景和故事,少了些许兴致。不过,另一首杜牧的诗《清明》不仅大有来头,而且在山西还有影印件存世。

有关这件作品书写的过程坊间也有传闻,最多的是这个版本:1959年庐山会议期间,曾与毛泽东在红军时期患难与共的老战友贺子珍,阔别20年后与毛泽东会面了。战友相逢,情深意重,毛泽东分外高兴。晚饭时,毛泽东用这里的名菜“石鸡”“石鱼”“石耳”招待贺子珍,这些名菜也叫“庐山三石”。饭菜摆好后,毛泽东自己斟了一小盅山西杏花村的老白汾酒,先呷了一口,微笑着对贺子珍说:“我还是这个习惯,酒是要喝的,但不多喝。喝过不少好酒,最终还是觉得汾酒很纯正,喝完一点也不难受。在延安时,我经常托人去买汾酒。在西柏坡招待米高扬时,喝的就是汾酒。”

其实,上面的大多数细节有可能是汾酒人自己的演绎,好比其他几个酒厂牵强附会于巴拿马国际博览会的大奖一样。目前各种资料记载的是这次见面时间不长,大概一个多小时,至于会面后是否即兴挥毫,还需进一步考证。

毛泽东“一字师”的“佐证”

毛泽东的诗词作品面世后,曾经有过不少趣闻轶事,其中在这幅作品背后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这是毛泽东为《七律·长征》所作的注:“水拍:改浪拍。这是一位不相识的朋友建议如此改的。他说,不要一篇内有两个浪字。是可以的。”

这和山西有什么关系呢?原来,毛泽东提到的这位不相识的朋友叫罗元贞,是山西大学历史系教授。新中国成立初期,时任东北师范大学教授的罗元贞看到,新中国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仅3年时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禁喜从心起,在1952年元旦向毛泽写信贺年。罗先生自己在回忆文章中是这样介绍的:1952年元旦,我致函毛主席贺年,并表示感谢中共推倒“三山”,建立新中国。顺笔建议将诗句“金沙浪拍云岩暖”,改为“金沙水拍云崖暖”。 因为这首诗“五岭逶迤腾细浪”中,已有一个“浪”字,在同一首诗中,出现相同的两个字,一向为诗家所忌。不出几日,毛泽东就亲笔给罗元贞教授回信:

元贞先生:

1月1日来信收到,感谢你的好意。此复。顺颂教祺。

毛泽东

1952年1月9日

果然,那首诗正式发表时,“浪拍”已改为“水拍”。1958年12月,毛泽东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毛主席诗词十九首》上,同时附上了如图所写的这个批注。因此,后来人们称罗元贞教授为毛泽东诗词的“一字之师”。

不过也许有人会问,这首七律既然是1958年才正式公开出版,罗先生又如何先看到呢?其实,当时毛泽东的不少诗词已经通过其他渠道在社会流传了。如柳亚子、郭沫若等和毛泽东笔墨交往较多人士的文章、著作及媒体报道上面。而这首《长征》早在1937年就已经面世,当时,美国记者埃德加·斯诺在伦敦维克多·戈兰茨公司出版了《红星照耀中国》,书中首次向西方世界披露了《七律·长征》。1938年该书被翻译成中文《西行漫记》。所以,《七律·长征》是第一首先国外后国内公开发表的诗词。

毛泽东情有独钟的一首与山西有关的诗作

在长治地区,很多人都知道毛泽东手书《三垂冈》这首诗的事。三垂冈之战发生在五代初期,朱温登基之后,一心要夺取与李克用几经争夺的上党,发兵十万,困城经年。李克用临终前将王位和兵权交给儿子李存勖,并嘱其三件事:一解潞州之围;二灭梁报仇;三复唐宗社。李存勖在统一属下意见后,果断戴孝发兵解潞州之围,并伏兵三垂冈,而朱温的部队以为李克用刚死不会前来,结果次日一早天降大雾,李存勖率部一击成功,不仅将敌军杀退,还乘胜追击形成隔河而望的对峙之势,并在若干年后灭后梁建后唐。清朝有一位在山西临县做官的文人严遂成游经此地,想起当年李克用的诸多事迹,挥毫写了七律《三垂冈》:

英雄立马起沙陀,奈此朱梁跋扈何。

只手难扶唐社稷,连城且拥晋山河。

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

萧瑟三垂冈下路,至今人唱《百年歌》。

此诗诗意豪迈,雄奇新颖,历来评价很高。毛泽东亦偏爱多多。据记载,1962年曾为柯庆施写过这首诗;1964年12月29日,毛泽东在批读《五代史·庄宗记》时想起这首诗,专门要秘书田家英查对《三垂冈》,并书写了此诗;1975年5月,毛泽东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吟诵了《三垂冈》中的两句“风云帐下奇儿在,鼓角灯前老泪多。”接着说:“这就是我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见这首诗对毛泽东的影响之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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