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极老龄化框架下的老年健康促进行动思考

【摘 要】 文章介绍了我国老龄化问题研究的背景，从宏观、中观、微观方面分别阐述了发达国家相应的政策和实践探索。在借鉴现有研究与实践经验的基础上探索适合我国国情的积极老龄化道路：加强宏观政策保障与组织建设，转变社会观念，促进社会公平，加强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建设;中观层面的干预，发挥社区干预和社会组织的作用，给老年人搭建互动平台，提供社会参与机会;微观层面的干预，开展家庭干预和自我护理教育。

【关键词】 积极老龄化;健康促进;社会资本;社会参与

一、现实背景

进入21世纪以来，人口老龄化已经成为整个人类社会需要面对的严峻问题。“婴儿潮”时代过去之后，很多工业化国家出生率的降低导致老年人口比例增加，人口红利开始消失，造成了未来的社会经济挑战。[1]与发达国家相比，发展中国家正同时面临发展问题和人口老龄化问题。我国在上世纪后期有效遏制了人口总量的急剧膨胀，但接踵而至的是严重的人口老龄化问题。2010年中国第六次人口普查的数据表明，我国60岁及以上人口占全国总人口的13.25%，[2]已达到老龄化社会标准。联合国的人口预测也显示，2011年以后的30年里，中国人口老龄化将呈现加速发展态势，到2050年60岁及以上老人比重将超过30%。[3]同时，高龄老人、失能老人和慢性病老人比例的持续上升、空巢老人、无子女老人和失独老人的不断增加，都让老龄化问题成为我国必须面对的重大挑战。

二、理论的跨越：从健康老龄化到积极老龄化

1990年在哥本哈根世界老龄大会上通过的《老龄问题国际行动计划》将“健康老龄化”作为应对人口老龄化的一项发展战略，在过去20年来一直主导着老龄化问题的研究和行动方向。健康老龄化是对生理和认知健康衰退的适应和补偿过程，其目的在于使老年人在日常生活中达到可能的最佳活动和参与水平。[4]2002年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把“积极老龄化”及其含义正式写入《联合国第二届世界老龄大会政治宣言》，指出对老年人的认可和对他们充分参与的促进，是积极老龄化的主要内容。[5] “积极老龄化” 是对“健康老龄化”理念的继承和发展，是一种比“健康老龄化”更为多元的理解：既要对有需要的老年人提供足够的看护与照料，让年长不再成为一种负担和忧虑，又要让老年人发挥其独立潜能、维持健康和生产力。在这一新理念的影响下，越来越多的研究者开始挑战将老年人视为社会经济负担的偏见，并倡导将老年人视为值得尊敬的、有价值的社区成员。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要求在“健康、参与和社会保障”三个基本方面采行动。

三、积极老龄化视角下的健康促进研究成果与实践经验

2001年以来欧美国家围绕社会资本的培育开展老年健康促进行动进行了大量理论和实证研究，其干预措施和实证分析可以归类為微观、中观和宏观三个层次。无论是从微观、中观还是宏观的角度，社会资本都在积极老龄化实践和老年人健康促进行动中起着重要的作用。

1、微观层面

（1）自我护理与自我实现。积极老龄化是一个让老年人能够自我实现、自信、独立、有尊严地生活的过程，这一过程的基础是他们追求个人价值和争取自己权利与自由的能力。而这种能力，与社会资本密不可分。老年人的自我实现是积极老龄化至关重要的组成部分，自我护理和互助行动都有助于促进他们的自我实现，提升个人价值感和尊严。

（2）自我护理与疾病预防和医疗保健。积极老龄化的框架让老年人能够通过自我护理获得激励，并由此出发不断朝着疾病预防的目标努力。Mendoza[6]等在他们的行动研究中帮助老年人利用互助小组协调员的帮助完成自我护理行动，以增强老年人的社会心理幸福感，同时达到预防老龄化人口中最常见疾病的目的（如糖尿病、骨质疏松和老年痴呆）。

（3）家庭护理教育。家庭支持是老年人的健康促进的重要资源。一项研究发现，让普通科医生为老年人的家人提供培训，教他们如何为老年亲人提供基本的护理，有助于预防健康问题的出现。[7]提高家庭成员的护理水平，往往可以为出现健康问题的老年人提供最为及时和有效的健康帮助。

2、中观层面

（1）代际支持与代际互动。De Souza[8]的实证研究阐述了代际活动提高老年人健康状况的机制，证实代际互动可以对老年人的自评健康状况和生活满意度产生有益的影响。他们发现，代际互动项目可以增进相互信任和互惠互利，而这两者都是社会资本的核心内容。通过代际互动提升老年人的社会资本，是推进积极老龄化的有效途径之一。一些发达国家政府也创建了相关的组织机构，致力于促进代际互动和交流以造福老年人群，他们实施的一些社区项目很有借鉴价值。

（2）社区参与。社区参与可以被看作社会资本的决定因素和重要指标，同时，它还与老年人的自评健康状况存在密切的关系。Berry[9]提出增加社区参与可以成为解决个人信任和孤独感的有效方法，而且这一方法相对其他方法而言较为经济适用，具有较高的成本效益。在社区层面开展的心理健康促进项目在强调社会参与的同时，还需要注意适应目标群体的特点和需要。例如在项目的活动设计中，要注意顾及老年人的不同兴趣、爱好、倾向和能力，从而提高其参与度。

（3）社区健康促进行动。在 Mendoza[10]的一项研究表明，社会网络的培育带来的相互支持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项目参与者的慢性疾病发生率。针对孤独感和悲观等老年人群常见的心理健康问题，研究者认为，针对社区护理人员进行心理健康干预的培训，对老年人的健康促进非常重要。

3、宏观层面

（1）社会经济不平等与健康。在老龄化过程中，社会不平等、贫困和居住地的差异都会影响健康和幸福感。与社会隔离和孤独感相关的社会不平等会对老年人的健康和幸福感构成一定的威胁;收入不平等和贫困往往与疾病，尤其是心理健康问题联系在一起。处于不同社会阶层的人们在健康状态上往往表现出明显的系统性差异。而社会经济地位的累积效应会使健康不平等出现加剧的趋势。随着年龄的增长，社会经济地位与健康水平之间的相关关系有强化的趋势。

（2）社会信任。在老年人群中，有研究发现良好的主观健康状态与活跃的社会参与和集体层面的社区社会信任有关。余慧[11]等（2008）对中国城市居民的研究中也发现，个人的信任水平不影响个人的心理健康水平，而集体层次的社区信任水平对个人心理健康有积极影响。

我国过去的老龄化与健康研究视角主要聚焦于社会保障和医疗保健服务的建设，而积极老龄化框架则着眼于老年人的社会权利，强调老年人可以尽可能地融入社会生活，保持身心健康，提高生命质量。这一政策框架要求我们将更多注意力投向积极主动的社会参与，以及如何动员各种社会资本促进老年人的社会参与，帮助他们达到更健康、更有尊严和自我实现的生活的最终目标。

四、对我国积极老龄化实践的启示

西方发达国家在积极老龄化领域虽然已经做出较多的理论研究和社会实践，但由于社会经济和历史文化的巨大差异，中国社会的老龄化问题在性质、特征和解决途径等方面都与西方社会迥异。因此，对于西方的研究结论和实践经验不能照搬，而是要有选择地借鉴成功经验，找到适合我国具体国情的独特道路。积极老龄化不仅是一种理论范式，也是一种政策框架，又可以作为一种社区水平的行动策略。我们在积极老龄化的实践中，可以围绕社会资本培育，尝试宏观、中观和微观层面的干预策略。

1、加强宏观政策保障与组织建设

（1）转变社会观念。如前所述，公众对老年人存在的偏见显然已经阻碍了增进老年人健康、生活质量和幸福感的进程。政府应开始实施相关的教育项目，帮助公众建立更加积极的老龄观，提高社区成员对老年居民的理解和包容性，为老年人增强社会参与提供一个良好的宏观环境。从而使老年人成为人口老龄化形势下，国家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宝贵资源。

（2）促进社会公平。一个公平公正的宏观社会环境是人们最有价值的社会资本，它对于老年人口健康平等的意义已经得到普遍证明。中国社会正在发生的迅速变迁正在导致家庭结构、劳动力结构和社区的剧烈变化，社会阶层差异不断扩大，社会经济不平等随着年龄增长不断累积，为中国老年人的健康和幸福感形成挑战。促进老年人的健康平等，不仅需要大力建设医疗设施和完善医疗保障，更要制定和实施缩小社会阶层差距的有效政策和措施。

（3）加强社会化养老服务体系建设。未来的养老服务体系建设，在责任层面应明确个人责任、社会责任和政府责任的界限; 在立法层面应重视立法的权威性、完备性和科学性;内容层面应建立集服务类型 、服务项目和服务方式为一体的多层复合合作体系，提供多样化的服务项目和方式以满足不同老年群体的需要。

2、中观层面的干预：发挥社区干预和社会组织的作用

（1）开展社区层面的健康促进行动。在健康促进方面，需要实施多层次的干预措施。要加强社区护理人员的组织建构和培训，尤其是心理健康方面的培训;开发完善的家庭、社区健康促进计划和教育项目;同时，在健康促进行动中也要注意顾及不同老年群体的特点、兴趣和倾向以提高活动的参与度。

（2）发挥社会组织功能，整合不同社会力量。从国外的实践经验中，可以看到各类民间组织、非政府组织和社会中介组织发挥的重要作用和巨大力量。各类社会组织能够通过多种途径来筹措社会资源以满足老年人的基本福利和需要。在我国，随着政府包办社会服务弊端的凸显和社会公民意识的逐渐增强，越来越多具有公益精神和公共责任的社会组织加入到老年人社会保障和服务体系的建设当中，具有志愿性、非政府性和非盈利性特征的老年人社会服务组织，正在成为我国养老保障建设的一支重要力量。

（3）搭建互动平台，提供社会参与机会。实现“参与型”的积极老龄化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 参与意愿、 参与能力和参与机会。[12]从较为常见的老年太极拳、老年合唱团和近两年的“广场舞”热潮可以看出，很多老年人有较强的社会参与意愿和能力，但缺乏适当的参与机会。可以通过建立社区老年活动中心，提供老年人的社会参与专门场所;鼓励政府、企事业单位和社会组织雇佣有相应技术能力的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或建立老年人劳务市场和信息服务中心，提供相关机会和信息，拓宽老年人社会参与的途径。

3、微观层面的干预：家庭干预和自我护理

（1）家庭护理教育。以多样化的活动形式对所有家庭开展健康教育，逐步培育公民的健康意识，倡导健康的生活方式。同时开展持续的医疗保健和护理教育，让家人更有能力为老年人的健康促进和疾病控制提供最及时的支持和帮助。此外，在社区层面或家庭层面开展代际活动，加强代际互动，增进不同年龄群体的相互理解，在此基础上减少社区成员针对老年群体的负面刻板印象。

（2）自我护理。在社区老年群体中开展自我护理培训活动。帮助老年居民了解老年人的生理、心理、社会特点，了解老年病流行趋势、家庭常备药相关知识，学习老年自我健康管理的方法和技能。让老年人在自我护理的过程中得到健康收益，同时获得自我實现的价值感。

（3）互助行动。建立各种形式的老年人互助组织，在互助活动中拓宽老年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增进相互了解和相互支持。通过信息传递、资源共享、情感支持等形式，在解决实际问题的同时增加社区水平和个人水平的社会资本。

五、结语

积极老龄化是人口老龄化理论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不仅拥有丰富的理论内容、政策框架和行动计划，而且实现了从以需要为基础转变为以权利为基础的根本性跨越。积极老龄化的框架以社会参与、健康促进和社会保障为支柱，引入社会资本的概念，在发达国家催生出大量的政策框架和实践探索。在整理借鉴国外经验的基础上，我们应聚焦于积极老龄化和社会资本的概念，通过跨学科和跨文化研究，努力找出适合我国国情的积极老龄化道路。最终在实践层面，通过不同层面的干预措施，动员各方社会力量，由政府、社区、社会组织和家庭向老年人提供养老、医疗、安全、权益等各方面的保障和社会参与的机会，增加他们的社会资本，从而提高其生命和生活质量，保障老年人的基本权利和尊严。

【参考文献】

[1] Glass TA， Freedman M，Carlson MC，et al. Experience Corps： Design of an intergenerational program to boost social capital and promote the health of an aging society[J]. Journal of Urban Health 81，2004.

[2] 国家统计局.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主要数据发布.

[3] 宋全成，崔瑞宁.人口高速老龄化的理论应对——从健康老龄化到积极老龄化[J].山东社会科学，2013.4.

[4] Hansen-Kyle， Hansen-Kyle L.A concept analysis of healthy aging[J]. Nursing Forum，2005.40.

[5] 世界卫生组织.积极老年化政策框架[M].北京：华龄出版社，2003.

[6][7][10] Mendoza et al.Implementation of an active aging model in Mexico for prevention and control of chronic diseases in the elderly[J]. BMC Geriatrics，2009.9.

[8] De Souza EM，Intergenerational interaction in health promotion： A qualitative study in Brazil[J]. Revista de Saúde Pública，2003.37.

[9] Berry HL.Social capital elite， excluded participators， busy working parents and aging， participating less： Types of community participators and their mental health[J]. Social Psychiatry and Psychiatric Epidemiology，2008.43.

[11] 余慧，黃荣贵，桂勇.社会资本对城市居民心理健康的影响：一项多层线性模型分析[J].世界经济文汇，2008.5.

[12] 裴晓梅，王浩伟，罗昊.社会资本与晚年健康—老年人健康不平等的实证研究.[J].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4.1（35）.

【作者简介】

鲁肖麟（1984-）女，陕西汉中人，陕西学前师范学院助教，社会学硕士，研究方向：社会心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