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90后李敏

王力

李敏，91岁，朝鲜族，原名李小凤，生于黑龙江汤原县梧桐河村（现属萝北）。1936年12岁参加抗联，当时按虚岁论称13岁。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曾获朱可夫勋章。

两次采访李敏时隔16年。1999年10月我代表杂志社去韩国参加一个联合国召集的NGO（非政府论坛），和被韩国邀请的贵宾李敏在一个代表团相遇。尽管在电视报纸见过李敏，但见到本人时还是被震到了，一身西装套裙正装，腰背比团里年轻人挺的还直，遑论身患癌症，即使健康，75岁也没有那种年轻和精神矍铄。我们行李还未放好，韩国电视台就来采访李敏，当天报纸上出现这样的标题：二战东方战场最美丽的女游击队员。

原来李敏在韩国很有名气。李敏被邀请参观韩国一家博物馆。山里已然嗖嗖冷风，临时担任陪同的我穿厚牛仔裤，薄毛衫冻得拍一张照片就往车里钻，而李敏身着及膝西装裙，皮靴走山路，合影有求必应，上车后，她笑我年纪轻轻不抗冻，我笑她：敢情你在抗联密营冻出来了。

16年后又一个秋天，我们在她家相逢，16年让我面目全非，而李敏虽不似当年穿皮靴那般神采飞扬，但绝对找不到16年岁月的痕迹，腰背依然挺直。事先以为电视上那些李敏镜头只是短瞬切换，毕竟是90多岁高龄老人，计划不超半小时，但近两个小时倏忽而过，当谈及杂志曾刊登李敏寻找赵尚志头骨时，她把我和彩虹领到客厅另一个满室阳光的小套间，一直站着讲了半个多小时，我搬凳子给她都不肯坐一下，当谈到找到将军头骨时，李敏说：还不能马上带回，只好先深挖一点，埋在原地，完了我给赵尚志唱一首歌。言毕，李敏忽然深情地唱起来：

“……冰天雪地矢壮志，霜夜凄雨勇倍添，待光复东北凯旋日，祝联欢。”

这是赵尚志写的《从军歌》。我和在场的彩虹顿时被深深地感动。

李敏家客厅四壁挂满关于抗联的照片文字，抗联将领的大幅照片画像赫然醒目：杨靖宇、李兆麟、周保中、李延禄、陈翰章，汪亚臣……。当为赠我出版的回忆录签名时，老旧的木头茶几腿儿因为高低不平，直晃荡，可她却经常为宣传抗联自掏腰包：为存放赵尚志头骨在景德镇自费定制“将军罐”，后来将军头骨被家乡接回，将军罐被李敏恭恭敬敬摆在客厅最向阳的地方。东北抗日联军历史文化研究会的展品由老人自费设计制作。她淡淡地说：没事，我挣得多。

“得癌症动完手术后，大夫说最多三年，那好，三年之内干点活，抓紧干吧，好了就到处跑，去抗联打过仗的地方，不给车，坐火车，汽车。道上洋灰车飞灰，刮一头一脸。”那时有人在乡间土路上见到李敏，一定不会想到这老太是资深老革命，正省级干部的夫人。“出个歌本，做抗联娃娃，做报告。做个宣传队唱抗联的歌，手术后得挂药袋，提着药桶跑农村。活几天算几天吧。不为别的，为了把历史交给后代。”

儿时亲历歌剧《星星之火》插曲在联欢会、大街小巷流行传唱，邻家伯伯说歌里的李小凤就是陈雷爱人李敏。

《革命人永远是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