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仔的绝望杀戮

郭晶+孟祥林

两度失婚后，与一个“风尘女”相识、相恋、同居爱巢。然而，七个月后，悲剧再次上演：在邢台市运输公司家属院七号楼一室两厅的单元房内，他手持水果刀，捅进她的腹部残忍地将她杀害……

她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又是何因让他甘愿求死？带着一系列问题，笔者对办案警官、检察官和犯罪嫌疑人亲属逐一进行深入采访，从中窥见这起血腥惨案背后隐藏的真相。

无生育能力，

幸福婚姻遭岳父强拆

2015年4月28日上午，杀人分尸的姚力伟在山东临清市一家宾馆躲了三天后，终于下决心回家见父母和儿子一面便去自首：“爸，你快回来吧，家里出了大事……”正在北京打工的父亲姚红军接到电话，以为80多岁的老父亲身体不适便马不停蹄往家赶。远在石家庄打工的弟弟接听电话后也急匆匆赶回了家。

打完两个电话，姚力伟乘坐近五个小时的大巴车赶回了临西县老家。田里劳作而归的姚母意外发现父子三人不约而同从外地赶回，她高兴地张罗晚饭。饭桌上，难得团圆的一家人坐下来，姚力伟又看了看父母和弟弟、妹妹，还有七岁的儿子，嗫嚅了半天，张开了口：“爸，我杀了人……我把自己的女朋友捅死了！”

低沉的声音犹如晴天霹雳震慑住全家老少。“儿啊，你为啥要杀她？有啥难事过不去呀？”姚红军怎么都不相信孩提时连宰鸡都害怕的大儿子竟会杀人。

“反正覆水难收了，我去自首！”姚力伟低着头。姚红军急促地吸着烟，旁边的姚母只顾啪嗒、啪嗒落泪。

半小时后，父母陪护姚力伟来到临西县黎博寨派出所投案。面对民警讯问，姚力伟痛心地将孽情和整个作案情况和盘托出，一个令人惊诧的隐情浮出水面……

1983年11月，姚力伟出生在河北邢台市临西县大刘庄乡，小学文化，下有小一岁的弟弟和小两岁的妹妹，父母都是本分实在的农民。辍学四年后，姚力伟孑然一人到黑龙江齐齐哈尔市找到一份修路工作，每月800多元。这年回家过春节，姚力伟经人介绍认识了邻村的同龄女孩赵晓丽。也许是缘分使然，一见面，二人都觉得相见恨晚。最后，经济条件差的姚力伟入赘到赵晓丽家。

婚后，幸福的生活很快被打破了。原来，丽丽父亲赵东升一直盼着抱“孙子”，让自己的家业尽快有个继承人。可转眼一年过去了，丽丽始终没有怀孕的迹象。2007年5月的一天，姚力伟夫妇在双方父母催逼下，来到临西县人民医院检查，发现姚力伟患有弱精症！

检测结果令姚力伟大吃一惊，更让赵东升瞠目结舌。此后，丽丽陪着姚力伟先后到石家庄、北京等大医院检查、治疗，花费近万元，仍不见起色。一晃又是半年，赵东升越来越心急。他对一向听话、孝顺的丽丽下了最后“通牒”：你还年轻，重新再找一个合适的人！

“不，好端端的夫妻不能为不生育散了！”赵晓丽不同意离婚，平生第一次顶撞了父亲，可赵东升坚决要女儿离婚，两人僵持不下。回丈夫家当晚，赵晓丽喝下了一瓶农药……家人送她到医院抢救时，已停止了心跳，姚力伟哭得肝肠寸断。

作“顶缸”父亲，

仗义之举后再次失婚

采访中，姚力伟弟弟描述说，半年多后在媒人介绍下，时年20岁的本地女孩王丽娟走入姚力伟的生活。但羞于启齿的是，王丽娟曾有一段恋爱史，有钱、有势的前男友在她怀孕后，移情别恋弃她而去！

检查时，医生告诉她，已怀孕五个多月，如果堕胎可能大出血危及生命。王丽娟如遭五雷轰顶。冷静后，她决定生下无辜的孩子。与姚力伟见面前，王丽娟直言不讳将这些隐情告诉了姚家人。她看到姚红军夫妇，特别是姚力伟并不介意她的“污迹”，丝丝暖流洋溢心头。

那次见面后，王丽娟的樱桃小嘴，白皙的皮肤，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令姚力伟神魂颠倒。他很同情她的遭遇，发誓疼爱她一辈子。为避免王丽娟的怀孕受到村民的风言风语，两人没领取结婚证便“闪婚”了。

姚力伟抚平了王丽娟的伤疤，她感念他的好。孰料，平淡无比、聚少离多的日子让她不安分的心又开始躁动了。一次集市上，王丽娟偶遇小学男同学，并得知他做生意发了大财。王丽娟本来就嫌贫爱富、虚荣心强，很快在老同学的撩拨下便投怀送抱。出轨后，“没能耐、挣钱不多”的姚力伟在王丽娟心里一无是处，两人争吵不止。半年后，这段婚姻再次破裂。自知过错的王丽娟净身出户，把不到一岁的儿子留给了姚力伟。

两次失败的婚姻使姚力伟内心受到重创，从此谈情色变，直到五年后才有转机。2014年6月的一天，姚力伟没买到当天去北京的车票，背着行李在邢台火车站附近徘徊。夜幕降临，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一家足疗店的门。一番“放松”后，老板把“美女”翟美霞介绍给姚力伟。他对这个身高1.6米左右，体型微胖的女人印象不错。她需要的是钱，而他需要情欲抚慰，二人一拍即合。

第二天，互留了手机号后，翟美霞把他带到租住的单元房内。姚力伟得知：翟美霞1975年8月出生在南和县，初中毕业后一直在邢台打工，有两个妹妹，还曾有一段痛苦的婚姻，生育一男孩。也许有着相似的情感经历，两人聊得很投缘。此后，在北京高档小区当保安的姚力伟与翟美霞频频微聊，倾诉彼此的感受，两人的心越走越近。

翟美霞这份迟来的爱慕仿佛一缕春风，把长期笼罩在姚力伟心中的情感雾霾全部吹散。两个月后，姚力伟辞职回到了邢台与翟美霞住在一起。

2014年11月，姚力伟在搬家公司找到月收入3000元的工作。生活稳定后，他带着翟美霞回到临西县老家看望自己父母。

得到父亲的支持，感情专一的姚力伟把每月挣来的钞票交由翟美霞保管，对她更是百依百顺。然而，翟美霞每月只给他50元零花钱，有时连包烟都买不起。

据姚力伟供述称，2015年3月，他发现翟美霞背地联系其他男人，经常下午出去，凌晨两三点才回来。有一次，翟美霞回来很晚，他不过多问了一句。翟美霞便没好气回答：“我不是你媳妇，你管得太宽了……不愿住在这儿就滚。”

清明节这天早上，翟美霞无缘无故跟姚力伟大发脾气，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手机里传来阵阵训骂她的男子声音，而翟美霞却不敢还口。挂断电话后，在姚力伟多次逼问下，翟美霞才承认自己已有新欢。姚力伟的内心翻江倒海不能平静。

谈判失利后，

悲剧落幕引热议

2015年4月17日早上两人吵架，姚力伟被赶出家门。身上的钱只够他在小旅店住三天，而后，他不得不住在同事家。这几天，他一直思考如何解决与翟美霞的矛盾。思来想去，他决定找翟美霞谈判：如果她把这几个月的工资如数归还，两人好说好散；如果她执意不还这些钱……便杀了她。

翟美霞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一刻姚力伟已对她心存杀机。他去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放进包里，来到翟美霞的家里。

当天，翟美霞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跟他谈还钱的事。为了逼她及早还钱，姚力伟当晚睡在了那里。第二天一早，翟美霞下了“逐客令”，姚力伟说：“我可以走，但你拿了我1.1万元工资该还我吧，你连一点生活费也不给我，我吃什么？住哪里？怎么生活？”

“那我不管……”翟美霞说话很刺耳，但没再赶他出门。中午时分，两人再次为钱的事吵起来。翟美霞破口大骂，两拳捶打在姚力伟的胸口。压抑许久的怒火瞬间爆发，失去理智的姚力伟一把将她摔倒在地，用手掐住她的脖子……此刻恶魔附身的他取出衣柜桌上包里的水果刀，一刀捅进正欲起身反抗的翟美霞腹部。翟美霞捂着肚子，殷红的鲜血噙满了双手。姚力伟见阳台门没关，担心对面有人发现，他让翟美霞躺到床上：“别动，你别逼我……我的钱在哪里？”翟美霞说道：“钱在银行卡上，放在地下室了，我去给你拿。”

因为担心翟美霞逃跑，姚力伟去客厅找绳子，想捆住她的双臂。翟美霞趁机从床上起身跑到阳台大呼：“救命，救命啊……”

喊声惊动了姚力伟，他顾不上找绳子便追过来，一把将她摁倒在地，捂住她的嘴……姚力伟用吹风机上的电线勒紧她的脖子……

傍晚时分，姚力伟又换上那件洗过的白色T恤衫，从翟美霞的包中取走200元钱和手机，向山东临清的方向逃去。

2015年4月24日下午，翟美霞妹妹反复拨打姐姐的电话，可始终无人接听。她预感到不妙，找到翟美霞租住的单元房，不停地敲门，却始终没人开门。无奈之下，翟美霞妹妹辗转联系到房东，打开了房门。客厅的桌上放着翟美霞的一串门钥匙、平常带的手提包……翟美霞妹妹和房东找遍了整个房间，也没发现姐姐的身影。失联四天后，翟美霞妹妹到邢台市桥东区刑警队报了案。

据姚力伟在看守所交代：“两次婚姻的不幸、生育能力的丧失，父母对弟弟的偏爱等等这些现实问题，让我感到很自卑，活得很累，也很窝囊……那天听到翟美霞一番锥心刺骨的辱骂，我彻底失去了理智，萌生杀死她让自己判死刑、速死的想法。”

温顺善良的姚力伟沦为杀人凶手，这让熟悉他的亲人、朋友及村民都觉得不可思议，为之深深惋惜，此事也成了当地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说，没有生育能力不是姚力伟的错，错在赵晓丽的父亲观念过于保守和传统，是他亲手将这对恩爱夫妻推进火坑；也有人认为，姚力伟在前妻自杀后，视婚姻为儿戏，从愿意作“顶缸”父亲到找“小姐”作恋人，不断降低择偶标准，陷入畸形的情感怪圈，酿出悲剧是可想而知的。本案中，姚力伟文化程度低、缺少沟通技巧，如果有人给他更多的温暖和亲情，校正他的扭曲婚恋观，悲剧就可以避免。”

目前，此案正在司法机关进一步审理中，等待姚力伟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因涉及隐私犯罪嫌疑人为化名）

编辑：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