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新微,蔡秀丽,吴 迪
(1.吉林大学 哲学社会学院,长春130012;2.吉林省经济信息中心,长春130051)
我国青年人口的养老预期及养老方式偏好研究
——基于吉林省的调查
蒲新微1,蔡秀丽1,吴迪2
(1.吉林大学 哲学社会学院,长春130012;2.吉林省经济信息中心,长春130051)
关注中青年人口的养老保障是实现更加可持续性养老保障制度的重要环节。中青年群体的养老需求具有潜在性、风险性、复杂性和不可自负性等特点,他们的养老预期及养老偏好对推进统帐结合的养老保障制度建设具有重要意义。据此,本文利于实证研究方法,考察了年龄因素影响下中青年群体的养老预期以及养老方式偏好。研究发现,和中老年人相比,年龄较低的青年群体不仅没有表现出对自身未来养老状况的过度忧虑,相反却普遍表现出较乐观的正预期,因此,他们在养老方式偏好中也极少会依靠政府和社会,而是倾向于依靠自己和子女,所以,扩大青年人参加统帐结合的养老制度、持续推进居家养老方式都具有可行性和现实性。
青年群体;养老预期;养老方式偏好
中国自从进入老龄化社会以来,就一直致力于解释并解决养老保障的供需矛盾问题。从面对“未富先老”、“跑步进入老龄化社会”等研究开始,经历了对老年群体养老需求与意愿的调查,对老龄化现状及发展趋势的预测,对养老保障制度与养老模式的探索,进而对养老金运营管理规范性方面的研究。可以说,无数学界的专家学者都对此进行了从宏观到微观的分析,相应地,各级政府也尝试着进行了各种制度的改革和相关政策的出台,其中,对养老方式的探讨时限最长、涉及文章最多①根据知网的检索,最早明确对养老方式进行研究的是1985 年3月阎卡林教授在《社会科学战线》和《人口学刊》上发表的“养老方式初探”和“略论我国的养老方式和我国的社会养老事业”,直到2014年5月穆光宗、风笑天等人的研究,历时30年之久,涉及文章6000多篇,而如果将居家养老、社区养老、家庭养老一并作为参考的话,则对此问题的研究多达27000篇,积案盈箱、不胜枚举。。研究的结果是,在中国现有国情下,在未来的养老方式选择中,传统家庭式养老将会力不从心,新型社会化养老之路仍然举步维艰,可行之路是走居家养老的保障和服务方式。所以,十二届全国人大三次会议李克强总理作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要鼓励社会力量兴办养老设施,发展社区和居家养老[1],认为它既符合我国未富先老的国情,也适合我国老年人的生活习惯和心理特点。
但是,根据当前老年人养老意愿和养老方式选择而提出的路径和出台的《意见》是否符合其他年龄群体的养老期望?如果不同世代居民的生活背景、思维方式和选择模式都相同,则这一路径便具有可持续性,否则,十年后、二十年后进入老年阶段的人群是否还要面临新的养老方式的探讨和选择问题。尤其是中国的人口结构、家庭结构在持续发生变化,中国老龄化高峰期的养老压力在不断凸显、现收现付制度和统帐结合模式的推进需要逐步进行,养老金供需矛盾和保值增值问题还不断凸出……,诸此种种,致使很多青年群体开始关注并担忧自身未来的养老问题,从而形成不同的养老心态,这不仅影响到他们当前的生产生活方式,而且关系到现收现付制度的实施,所以,关注不同年龄阶段居民的养老心态及对未来养老方式的选择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为了更清晰地认知不同年龄群体居民的养老选择,本文将养老预期作为分析个体年龄与养老方式选择之间的中间变量,为了研究的清晰度和可靠性,本文将养老预期界定为“人们在对现行的养老制度和现实的养老状况等信息进行采集和分析的基础上形成的对自身老年时期的生活状况所作出的预计和期望。”根据不同的养老心态,我们将养老预期分为正预期、负预期和零预期,即对未来养老持乐观态度的被看作是正预期,持不乐观态度的被看作是负预期,而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一问题的被看作零预期,目的是了解不同年龄群体尤其是中青年群体的养老意愿和对养老方式的选择,一方面为构建可持续性和长效性的养老制度奠定基础,另一方面可以解除中青年群体对自身未来养老问题的过度担忧,从而有助于他们积极投入到生产生活以及养老制度改革中来。
综观国内外近五年的研究文献,可以看出,国外对养老方式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两方面,一是仍然集中于养老方式的主流倾向性及选择原则方面;二是对新形势下养老方式的创新性探索方面。从养老服务方式的选择来看,很多人都倾向于家庭护理方面,比如印度学者Bianca Brijnath分析指出,尽管老龄化和老年照顾方面的研究不断增多,但是由于立法制度和社会文化背景所决定,一个持续性的偏好是家庭照顾仍然起主导作用,所以,对老年人提供的保障和服务,其形式无论如何扩展,都要以家庭养老为导向[2]。同样,Sigurdardottir Sigurveig H等人基于官方提出的支持老年人独立生活尽可能长的时间这一目标,电话调查了冰岛老年人的社会网络、健康状况、行为方式和日常生活状况,结果表明冰岛47%的老年人都在接受各种家庭照顾,其中仅有27%的老年人接受着非正式照顾,由此说明家庭照顾仍然是老年照料的主体[3]。当然,也有人提倡机构养老,因为只有妇女和有功能性限制的老人更倾向于接受来自配偶和子女的帮助,但大多数人未来的养老选择都将倾向于非正式机构的养老[4]。甚至有人将二者结合起来,倡导在机构、社区、家庭之间进行分工合作、协调护理的合作模式[5]。
那么到底该选择哪种方式,Petri Bockerman认为关键问题是要看在哪里养老能让其具有主观幸福感,他以生命质量理论为前提,以保持健康状况和收入水平为依据提出如果在家里生活如此脆弱,那就可以选择进入机构养老,如果在机构中感觉生活质量下降,那么就可以选择家庭养老[6]。Adam Davey认为选择的前提是要保证公平和平等性,尤其是对独居老人的日常生活活动(ADL)所提供的公共家政服务方面[7]。而Martina Boström等瑞典学者则认为无论推行哪种养老方式,其目的都是要促进老年人自身的安全感,实现整个生命跨度的健康老龄化过程,不管在私人住宅还是养老院中,都要致力于为其建立一个安全的生活网,提高他们的控制感并让其在自我意识上体会到健康和安全,这是很重要的[8]。
另一方面的研究是要在现行的养老方式上进行创新,比如北欧国家老年服务创新过程中提出的公共服务外包策略,即让私营机构参与到公共服务中,由市政官员决定公共服务的资金和标准,无论是营利性组织还是非营利性组织都可以参与到其中,通过市场竞争机制和机构自由选择原则提高老年服务的质量和水平,这无疑是应对未来老龄化高峰期养老服务需求的有效办法[9]。对于养老方式而言,要着重于思考养老服务的多样化以及养老服务的覆盖范围,像丹麦、挪威、瑞典、德国、英国、西班牙和以色列,其对老年保障来讲之所以是福利型的,原因在于这些国家的服务覆盖率都是50%以上,甚至达到100%,所以,真正的养老要以追求高覆盖面和多样化的养老服务为目标[10]。当然,也有学者从整个生命周期的角度提出养老服务链的思想,即为解决未来社会的养老负担,政府应该试图建立一个包括养老保险、卫生保健和社区服务的老年服务系统,每个人从出生即可以参加到这一系统中,年轻时的养老投入可以为自身老年时期的服务回报奠定基础[11](Dengfeng Hua,Yiyang Fan,2010:40-43)。
如果说国外的研究致力于如何选择养老方式以及如何求新重效,那么国内则更倾向于选择何种养老方式以及缘何如此,从这一点来看,国内对养老方式的探讨和国外略有不同。就国内研究而言,人们更倾向于通过对某一地域的调研探讨养老方式选择的意愿、影响养老方式选择的因素以及对养老服务模式的探索。对于养老意愿而言,尽管有学者分析得出城市老年人选择机构养老的比例相对高一些(风笑天,2014),但大部分城市居民对养老院养老的认可度并不高(韩静、吴清,2013;张丹、罗遐,2013),所以,家庭甚至居家养老才是人们预期的养老方式(李敏,2014;杨敏、钱英,2012;张坤、韩少华、张倩,2012)。就农村而言,由于养老观念等因素导致依靠家庭养老依然是农村老人养老的主要方式,并且也是农村老人期望养老方式的一个主要选择方向(周伟文、王换龙,2014;林琳、刘毅;2013);即使是人口在流动也没有影响他们的养老意愿,因为人口流动仅仅冲击着传统养老的形式,并没有改变家庭养老的责任和整体功能(张正军,辛妍2013)。
从养老方式选择的理由来看,有人从单因素的角度展开深入分析,比如健康状况影响养老方式的选择(洪娜,2013)、养老观念影响养老方式选择(海力波、祝林,2013)、居住面积对养老方式的选择有明显差异(韩静、吴清,2013)、家庭结构影响农村老年人养老方式的选择(尹豪,2013)、心理感受而非客观身体条件影响人们的选择(陶涛、丛聪,2014)、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特殊国情影响人们的养老方式等等[12]。但更多学者从多因素并重的角度全面展开研究,认为老年人选择的养老方式不仅与经济状况、社会的支持力度和年龄都有密切的关系(谭涛、张燕媛、陶璐,2012;谭小林、汪波,2012;汪小娟,2011),而且户籍、婚姻状况、子女数量、养老观念和生活自理状况等综合因素对养老预期和养老方式产生影响(张琪、张栋,2014;罗遐、吴菁2013;林琳、刘毅,2013),甚至与子女工作忙、家中无人照料、住房紧张、与子女关系不好、长期生病等有关(风笑天,2014;范华,2014;李林萍、李建、高菊兰,2014;秦富,2014)。
对于养老模式的探索方面,除了居家养老之外,人们更多是集中于完善养老保障和养老服务为视角,比如有人提出来对老年人的照顾要具有连续性,因此,要发展“以社区和家庭护理为主体和基于机构的护理作为补充的OAC模式”,据此提供适合老年需求特点的养老服务体系和具有可操作性的服务设施[13]。也有人探讨“接力型”模式,父母有责任抚养未成年子女,但无须补贴成年的子女;同时,子女一般也不会赡养老人,这要求政府、个人需承担起养老资源的供给(穆光宗,2014)。无论推行哪一种养老方式,都有一些关键的问题需要面对和解决,比如有学者根据北京2009至2011年土地转让机构搜集的数据认为,推行机构养老,最重要的是否能解决土地资源的供应与养老机构的需求之间的矛盾,即土地资源的配置效率实际上影响着养老机构的建设,尤其是现有的城市土地供给制度对中国养老机构的建设具有不利影响。
这些研究都非常丰富具体,为保障老年人的晚年生活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现有的研究几乎都是围绕65岁以上老年人的养老意愿展开的,养老预期都是集中于选择哪种养老方式,忽视了中青年群体的养老意愿和对养老的预期,这不利于养老模式的长效性。实际上,不同年龄群体对未来养老风险的预测不同,自然对养老的担忧程度也不同,进而形成不同的养老预期,这些养老预期对养老方式也会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所以,本文力图研究不同年龄结构居民的养老预期及其对未来养老方式的选择。据此,文章将从两方面展开研究。
(一)年龄结构与养老预期
2013年3月8日至14日,中国青年报社调中心通过搜狐网进行的调查显示(4562人参与),88.2%的人表示自己为父母的养老问题担忧,84.5%的人坦言将来养老的预期已经影响自己的职业选择[14]。甚至有人算出30岁的人,30年后,北京一对夫妻养老将需要733万元,更有甚者是某名牌大学的经济学教授提出对于北京等一线城市的年轻人来讲,1000万元不够将来养老!尤其是一些被疯传的养老金账单更让“80后”顿时感觉生活压力巨大①这条微博以南京的生活水平为例,加入退休后想要过上和现在3000元相同购买力的生活水平,如果你现在50岁,10年后退休,按照3%的通胀计算,那么需要为20年的退休生活准备174万元,如果你是个80后,则需要准备314万元退休金,由此感叹以前是活不起、死不起,现在连等死也等不起了,引发了很多年轻人的养老焦虑。。由此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一:年龄越低,养老担忧程度越高,年龄越高,养老正预期就越高,即青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要低于中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而中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要低于老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
(二)年龄结构与养老模式
面对人口年龄结构失衡带来的养老压力的增加,社会各界都在积极探讨可行的养老方式来迎接老龄化高峰的到来,结合国外的养老方式和中国国情,人们纷纷提出机构养老将是未来家庭结构和年龄结构变化下的必然选择,然而,经调查,当前的老年人绝大部分仍然倾向于家庭养老,所以,研究的结果是走居家养老之路。而居家养老之路在中国是否可长久推行,依据当前的老年人提出的养老方式是否符合后代人的养老意愿。据此,本文拟研究不同年龄群体对养老方式的选择倾向,从而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二:年龄越低,越能够接受机构养老方式,年龄越大,越倾向于子女等家庭养老方式。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自于本课题组2014年9月至11月期间对吉林省三个城市的8个区进行的实地调查。样本选取方面,第一步是城市的选取,为了尽可能增加样本的代表性,在层次上分别为省会城市(长春)、地级市(吉林)和县级市(敦化),然后在每个城市选取两个区;第二步是调查对象的选取,为了兼顾到各种职业类型以及18周岁以上的各个年龄段群体,本次调查在分层整群随机抽样法抽取样本的基础上,部分采用集中发放,部分采用面对面直接填答的方式,共计发放800份问卷,回收有效问卷737份,问卷有效率为92.1%。本文所使用的样本基本情况见表1。
表1 样本情况描述及统计结果(N=737)
(二)变量设计
1.因变量:养老方式的选择。对养老方式的研究尽管积案盈书,但是却没有一个统一的界定和划分,常用的方法是以生活地点以及获取养老供给和服务的渠道和方式为依据,将其划分为家庭养老、机构养老以及政府养老。随着社会生产生活方式以及人口结构的变化,养老方式的外延不断扩大,出现社会化养老、居家养老等概念,但每一种界定都需要完善,由此,本文依然采用以资金来源和照顾方式为依托,探讨人们所期待或预测的养老方式。即独立意识和自我保障能力较强的养老方式是依靠自己和养老机构(编码为2),而依赖性和自我保障能力较弱的养老方式是依靠政府和社会(编码为1),其他则是倾向于子女和亲人(编码为3)。
2.自变量:年龄结构。由于17周岁以下人口属于未成年人,他们不承担养老义务,所以,本文的研究只是针对18周岁以上人口,根据中国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本文将18-34岁人口界定为青年群体,35 至59岁人口界定为中年群体,60岁以上为老年人口①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2007年提出新的人类年龄划分标准,44岁以下为青年,45-59岁为中年,60-74岁年轻老年人,75-89为老年人,90岁以上为长寿老年人。以此看,联合国对青年群体的界定比中国国家统计局大10岁,但是本文研究的是中国居民的养老预期及养老方式的选择,所以,本文采纳中国国家统计局的划分法。。本问卷所调查的对象年龄最小的为1996年出生,年龄最大的为1927年出生,所以,分组后的变量标签为:1996—1980年出生的人为18到34周岁的青年群体 (编码为1),1955到1979年出生的人为35~59周岁的中年群体 (编码为2),1954年之前出生的为60周岁以上的老年人(编码为3)。将性别和户籍分别和年龄进行加权分析,本文将探讨性别分类下的老中青年人的养老方式偏好以及户籍分类下的老中青人的人养老方式偏好。
3.中间变量:养老预期。养老预期作为自身对未来养老的预期和期望,必然表现出某种积极或消极的心态,本文将对自身养老持乐观态度的界定为正预期,包括非常乐观和应该不错(编码为4和3),将对自身养老持消极心态的界定为负预期(编码为1),而对此根本没有考虑过的界定为零预期(编码为2)。
(一)不同年龄段群体的养老预期状况
从约翰·穆斯为代表的理性预期学派(Rational Expectation School)到萨缪尔森(Paul A.Samuelson)为代表的新古典综合派 (Neoclassical Synthesis),都强调人能够理性地形成预期,因为人们总是要以自己自身的条件和尽可能收集到的信息作为依据,在对未来进行预测的基础上进行行为选择。如果人们都能理性地收集信息,则他们就可以对未来的养老状况做出判断。面对当前信息爆炸的时代,不同年龄群体获取信息的渠道和内容有很大差别,个别年轻人的养老焦虑是否代表着整代人的心态?不同年龄段群体的养老预期是否存在较大差异?
从调查结果来看,青年群体并没有对养老问题表现出过分担忧。青年人对自身未来的养老正预期度较高,表示非常乐观和应该不错的人数占整个青年群体的62.5%,表示很不乐观的仅有17.4%,说明过分的养老担忧仅是少部分人的心态,人们对社会良性运行的总体态势保持积极良好的心态。进一步而言,本次调查中年龄最小的是1996年出生的,仅有18周岁,而整个青年群体样本中,表示没想过养老问题的仅有20%,足以说明青年群体的养老预期也是建立的自觉认知的基础上的,这更能说明那种认为青年人普遍存在养老担忧的判断有失客观。对于养老负预期状况,中年群体的倾向性相对于青年群体而言稍大一些,这是因为:(1)他们正处于即将步入老年阶段的特殊时期,直面养老可能带来的供需矛盾问题,由此引发一定程度的养老担忧;(2)中国的养老保障制度正处于改革和完善的关键时期,他们将作为改革的践行者,尚未体会到制度的普惠性和可持续性,就被制度有失公平和制度不确定性的各种爆炸性信息所影响,对完善过程中的养老制度持怀疑态度;(3)当前的中年群体正处于35至59周岁之间,是深受计划生育政策影响的一代人,高于这一年龄段的老年人都是多子女家庭,家庭结构和传统观念不冲突,而低于这一年龄段的青年人都是独生子女一代,享受新的生育待遇,就是这部分中年群体,在直面养老需求时,独子养老的不可负担性浮出水面,也导致他们对养老问题一定程度的担忧。老年人的养老正预期普遍较高,对未来生活持乐观态度的高达75%,觉得现在生活很幸福的更是占到被调查对象的82.2%①这一结论来自于本次调查当中对老年人幸福感的一项,被调查的老年人数为45人,年纪最大的为1923年出生的,现年92岁,年纪最小的为1954年出生的60周岁老年人,他们中82.2%的人都认为现在生活很幸福,只有11.1%认为现在不幸福。究其原因,其中,65.8%的老年人是因为经济条件较好,吃穿不愁,21.1%的老年人是因为子女孝顺,还有13.2%的老年人认为是政府的政策好。,这一方面说明多子女家庭在一定程度上能提高老年人的幸福指数,另一方面也表明针对当前老年人所推行的保障制度已经比较完善,无论从覆盖面还是从保障水平甚至是给付机制方面都能令当前的老年人满意。
表2 不同年龄居民的养老预期状况(N=737)
总体而言,不同年龄群体之间的养老预期差异性并不大,无论青年群体、中年群体还是老年群体都表现出较正向的养老预期,只是在细化到性别和户籍时,群体内部呈现出较小差异。就性别而言,青年群体中的男青年相对于女青年而言表现出较大的养老压力,这和性别代表责任的传统观念不无关系,也说明当代中国青年也具有长远的责任意识和担当精神,而到了中年和老年阶段,这种压力比出现了逆转,即中年女性和老年女性的养老负预期明显高过男性,不是说男性的担当感下降,而是说明一定程度上女性的感性选择大于理性选择,她们更倾向于在可预见性的视域内作出直觉性的判断,所以,在走近养老界限时才表现出较高的关注度。就户籍而言,青年群体也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差异,无论男青年还是女青年都有较高的正预期,而中年和老年则不同,城市中的中老年人的养老正预期比明显高于农村老年人,说明新农保亟待扩面和落实。
由此可见,无论哪一群体都对自身的养老预期持有较高的期望,那种认为年龄越低,养老担忧程度越高,年龄越高,养老正预期就越高的说法是立不住脚的,即青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并不低于中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而中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也不绝对低于老年群体的养老正预期,因此,那种放大青年群体养老担忧度的做法都是杞人忧天的不明智之举。
(二)年龄因素对养老方式选择的影响程度
由表3可见,性别对养老方式偏好的影响并不显著,无论是倾向于依赖政府、还是独立能力较强甚至是期望依靠子女方面,男性都没有表现出与女性明显不同之处,甚至具体到各个年龄段也同样如此,即男青年、中年男性和老年男性在养老方式偏好方面都没有显示出与女性明显不同之处。
相比之下,年龄对养老方式偏好的影响较显著,表现为中年人比老年人更倾向于选择自己养老和机构养老而不倾向于依靠政府和选择子女供养。原因在于中年群体(35-59周岁)的特殊性,一是他们正处于不惑甚至知天命的年龄,对事物的判断比较理性,在深知完全依靠政府不现实的前提下能够根据客观条件选择切合实际的养老方式;二是这部分群体深受生育政策的影响,几乎都是少子女家庭,即使有依赖子女的愿望,但现实也不允许其意愿得以满足;三是养老保障制度建设稳步进行,他们可以有养老金方面的良好预期,而且能对未来中国养老机构的发展状况持乐观心态,所以,无论出于主观意愿还是无奈选择,这部分人相对于老年人而言,都更倾向于选择自己或机构养老。调查中出人意料的是,养老机构并没有得到青年群体的青睐,对于青年人而言,他们不仅表示出对自我养老以及进入养老机构的排斥,甚至明确表达出希望将来得到子女供养的心理倾向,这说明当前的独生子女一代对家庭的依赖性仍然很高,自身的责任感尚未充分体现出来,所以,对于养老方式方面也没有独立的责任意识。
表3 不同群体养老方式偏好的影响因素分析(N=737)
同年龄一样,户籍对养老方式偏好影响也较显著。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对自我养老方面表现出明显的倾向性,这不仅说明城市人口比农村人口在思想上更加开放,也说明城市的家庭结构失衡现象比农村严重,甚至说明农村的敬老院对农村居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尤其需要关注的是,城市人口对子女供养也表现出一定的倾向性,系数值达到0.482,结合年龄结构来看,这种倾向性依然表现在城市青年人身上,系数高达0.502,而且是正相关性。城市中年群体相对于农村中年群体而言,对子女的期待程度明显较低,说明中国根深蒂固的传统家庭式养老观念在城市中年人心中已经被动摇,这与前面的研究基本吻合。从养老预期对养老方式的影响角度来看,人们对是否会依赖政府和社会养老的关注度较高,表现为越对未来养老持乐观态度的人,越倾向于不依靠政府和社会,而那些对未来养老表示堪忧的人,明显地希望获得政府和社会的帮助。
由此可见,老年人更倾向于家庭养老,中年群体相对独立的意识较明显,而青年人由于是独生子女一代,所以,责任意识和独立意识都不明显,导致他们对家庭的依赖也很明显,所以,不能说年龄越低,越能够接受机构养老方式,从居家养老走向机构养老尚需较长一段时期,对家庭式养老方式的期待是中国不同代人的共同期盼。
从养老预期角度来看,青年群体中对养老问题表示担忧的人仅是少数,那些鼓吹青年人具有对未来养老的恐慌心理和不可负担性的言论带有片面性和虚造性。事实上,不仅大部分正在受惠于养老制改革的老年人都表达出较高的满意度和幸福感,而且中青年群体也同样对自己未来的养老状况持较乐观的预计和期望,这说明人们对政府的政策和养老制度的改革都持有较高的期待和信任。因此,完善养老制度建设中的责任权利意识,让青年群体积极参与到统帐结合的养老保障制度建设中来是完全可行的。而且,政府积极探讨养老制改革的目的是增加居民的养老正预期,淡化人们的风险意识,让他们对晚年充满希望而不是感到绝望,所以,为了避免负面舆论对人的思想和行为产生不良影响,应该对危言耸听的不利言论进行监督,引导其向着有利于社会发展和和谐稳定的方向发展。
从年龄结构与养老方式偏好的关系来看,无论出于自身经济条件还是家庭结构的原因,中年人大多表示要依靠自己养老或者进入养老机构,所以,对于未进入老年阶段的40、50人员而言,未来十年、二十年内对养老机构的需求量是较大的。在养老模式偏好中,青年一代更希望将来得到子女的养老支持,这不仅说明家庭养老期望在中国根深蒂固,而且意味着居家养老模式在中国尚有很长的路可走。城市人口相对于农村人口而言对养老机构的倾向性明显一些,这不仅说明城市人口思想开放,更说明农村养老院有待于进一步完善,需要政府加大对农村敬老院的投资力度,更要提高养老院的服务质量。
从养老预期与养老方式偏好的关系来看,对未来养老持乐观心态的人较少会依赖政府和社会,只是那些对未来表示不乐观的人才希望获得政府和社会的支持,所以,养老保障制度不仅要提高覆盖面,惠及到所有群体,而且要有重点地加强政府在保障弱势群体养老需求方面的责任。
最后需要指出的是,本文的研究尚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本文重点研究的是中青年群体的养老预期及养老模式偏好,所以在选取样本时最好是老中青的比例绝对一致,但是由于时间和精力的局限,老年样本略少一些。而且,影响养老预期和养老方式偏好的因素应该是很多的,本文仅从年龄结构的角度进行研究,从研究视域上还需要进一步扩展。这两点也是今后工作和研究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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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xpectations and Tendency about the Old-care of the Young People
PU Xin-wei,CAI Xiu-li,WU Di
(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 130012)
Focus on pension appeals in young group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achieving more equitable and sustainable old-age security system.The demand of the aged in the young group has some special characteristics such as potential,risk,complexity and so on.By analyzing the survey date about the old-care Expectations and tendency of the residents in Jilin province in 2014,this paper examines the influence of age on the old-care Expectations and tendency.The study found that,compared with the elderly,the youth groups did not show excessive worries for their future old-care,instead,they generally show positive and optimistic expectations.Therefore,they also rarely rely on the government and society in the endowment mode preference,but tend to rely on themselves and their children,and so,it has obvious feasibility and reality to expand the young people to participate in pension system and to promote continuously the home-based old-care way.
Young People;Old-care Expectation;The Tendency of Old-care Way
C913.5
A
1007-0672(2015)06-0068-07
2015-05-31
本文系吉林省社科基金重点项目(编号:2015A14)的阶段性成果。
蒲新微,女,黑龙江克东人,博士后,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副教授,美国杜克大学访问学者,研究方向:社会福利思想,养老保障;蔡秀丽,女,辽宁辽中人,吉林大学哲学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社会保障与社会政策;吴迪,女,吉林长春人,吉林省经济信息中心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产业经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