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麦的英语普及状况及成因初探

徐李荣

摘 要：丹麦的英语教育取得巨大成功，英语在丹麦的重要地位和广泛使用得到北欧与其他英语非母语国家的认可，而这一现象背后涉及历史、文化以及语言等各个层面的原因。丹麦与英国隔海相望，英国文化和英国文学对丹麦的影响源远流长;丹麦著名语言学家叶斯柏森积极推动外语教学改革，对英语教育在丹麦的长足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良好的社会语言环境使丹麦人日常生活中频繁接触使用英语，电视、广播、电台等媒介传播在一定程度上极大地提高了其英语水平;当代英美文化的影响体现在丹麦年轻人一代，各种英美亚文化通过频繁的丹麦语-英语语码转换展现其特有的群体文化特征;最后，丹麦人本身对英语的主动接受和学习的态度、开放自由的语言政策也在无形当中推动了英语在丹麦的普及。因而，从各个方面对这一现象进行梳理解释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英语在丹麦的现状、英语教育在丹麦取得成功的原因以及英语在丹麦高度普及背后的成因，从而对我国自身的英语教育带来一定的启示。

丹麦是英语教育最为成功的国家之一，根据欧盟委员会的一项调查显示，在500多万丹麦人口中，77%的丹麦人能够较熟练地运用英语[1]。在丹麦教育领域，从四年级开始便把英语作为一门必修课。将近80%的成人在10到15岁之间已经掌握一定程度的英语知识，而在45岁以下这一年龄人群中，这一比例几乎达到100%[2]。根据丹麦哥本哈根商学院的一份内部报刊，2009年将近2/5的全日制学生参加了英语作为授课语言的学习项目[3]。丹麦作为欧盟成员国之一，丹麦语是欧盟官方语言之一，而英语在丹麦的使用、普及和影响程度远远超出了其作为第二语言或者外语的定位。探寻其深层次原因对于理解英语在丹麦发展现状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且对发展我国英语教育同样具有一定的借鉴和启示作用。

一、文献综述

近年来，丹麦学术领域对于英语在丹麦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英语对丹麦语语言本身的影响、英语在丹麦的地位、丹麦语言政策等方面。Henrik Gottlieb从丹麦语和英语两种语言之间的接触甚至融合角度深刻探讨了英语对丹麦语言本身的影响，比如丹麦语中大量英语外来词的引入[4]。Henrik Gottlieb指出，当代英语外来词引入丹麦语时通常保留其拼写形式和词缀形式。他还提出英美外来词模型理论（Anglicism），对语码转换和外来词进行区别对待[5]。Jarvad研究丹麦语在丹麦的现状，重点探讨了丹麦语在某些领域被英语取代（domain loss）的现象[6]。Preisler证实了英语在丹麦人日常生活中几乎无处不在。在其问卷调查中，多达90%的受访者称每天或者每周都会看到或者听到英语[7]。该调查结果与Andersen的研究发现一致，即15-21年龄段的丹麦年轻人每周至少读一次英语，其中多达90%以上每周至少一次与其他丹麦人用英语交流，并且年轻一代通过英语展现其年轻人身份与个性[8]。

Preisler还通过采访的形式研究了英美亚文化对于英语在丹麦的传播产生的影响。Preisler认为，亚文化到周边传播的语言形式是通过亚文化的商业化实现的，而在商业化的过程中，亚文化便从地下文化逐渐转化为主流文化[9]。L·nsmann对丹麦计算机网游这一亚文化进行的实证研究数据也证明了Preisler的这一理论[10]。英语在丹麦社会的高度普及不可避免地引起学术界政界人士的关注，2003年丹麦语言委员会针对是否建立丹麦语言政策提出一系列建议，指出此项语言政策的总体目标是要确保丹麦语作为一个完整语言的地位[11]。

国内学者则重点探索研究了丹麦英语教育的成功因素，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果[12]。刘斌河、张高远则重点梳理了丹麦语言大师叶斯柏森英语教学思想，回顾丹麦英语教育改革历程，分析丹麦英语教育取得巨大成功的原因，提出中国英语教育改革应该采取的措施[13]。

综上所述，丹麦本土学者更多地关注英语在丹麦普及这一现象以及这一现象对丹麦或丹麦社会产生的影响，国内学者重点探讨丹麦英语教学改革对中国教改的启示，而英语在丹麦高度普及背后的原因这一领域很少涉及。本文以此作为出发点，对英语在丹麦高度普及这一现象进行研究，并试图对这一现象进行解释。

二、英语在丹麦高度普及的成因初探

（一）历史成因

从地缘角度看，丹麦与英国同处欧洲，隔海相望;从语言传统上说，英语和丹麦语同属印欧语系日耳曼语族。地缘与语言谱系因素在某种程度上对英语在丹麦的传播产生了很大影响。随着英国在17世纪末逐渐确立海上霸权地位，英语成为主要贸易语言。Charels Bertram是第一位在丹麦出版英语语法书的英国人，他谨以此书献给当时的丹麦国王腓特烈王储五世，并指出此书将对丹麦学生、海员以及那些与英国进行商贸往来的丹麦人大有裨益[14]。在1903年通过的学校法案中，德语和英语的地位得到加强，而拉丁语、希腊语影响日渐消退。随后，英语作为一门大学课程也逐渐得到认可，而T.C.Bruun也成为哥本哈根大学第一位英语语言文学教授，尤其是之后的叶斯柏森，不仅在语言学研究领域颇有建树，同样也发起了英语教学改革并取得了巨大成功。

（二）英语教学改革

英语作为学校课程最初引入丹麦时所采用的教学方法沿袭拉丁语教学方法。语言的形式和结构被视为重点;语法练习由不连贯的、片段式的句子组成，旨在说明语法规则;口语被放置一边，无人问津。1886年8月在斯德哥尔摩举办的第三届斯堪的纳维亚语文学家会议（The Third Scandinavian Philologists Meeting）上，与会学者认真讨论了改革当代语言教学的必要性。叶斯柏森认为，学习一门真正的语言最根本是口头语;学生首先应该通过听识别出单词和短句，然后不断重复，这样才能达到读懂它们的地步;正确的发音应通过语音标注进行辅助;语法知识则需要从特定例句到一般规则进行推断循序渐进地获得[15]。

不仅如此，叶斯柏森和另外两个斯堪的纳维亚富有声望的学者，瑞典的伦德尔（J.A. Lundell）以及挪威的August Western一起成立了名为Quousque Tandem的斯堪的纳维亚语言教师协会，旨在推广新的语言外语教学准则[16]。在接下来的几年，外语教学改革的新准则在1903年颁布的中学法案中得到了确立，并成为北欧国家英语教学的根本准则。叶斯柏森的英文版教学著作How to teach a Foreign Language于1904年发行出版，使其在应用语言学领域内长期得到广泛的尊崇。不仅如此，叶氏出版发行了针对中学不同年级的不同英语教科书，对丹麦学校的英语教学产生了重大影响，甚至几乎确立了丹麦学校英语教学的标准，这对于之后英语在丹麦的高度普及奠定了基石。

（三）社会语言环境

为实现教育国际化，从丹麦政府到整个丹麦社会都积极为英语教育创造了良好的环境。丹麦各种媒体（包括电视、电台、网络等）均为英语学习提供了良好的社会环境。例如，丹麦电台或电视播放的绝大多数流行歌曲是英文歌、丹麦很多摇滚嘻哈乐队也是用英语填词，70%以上的丹麦成年人每天至少听一次英文歌曲。不仅如此，丹麦的外国电影和电视节目均使用原语播出，只在屏幕下方显示丹麦语字幕。英文单词或信息标识几乎无处不在：商店标识、海报、菜单等等，商场、公车、报刊杂志上的广告部分或全部采用英文，丹麦电台和电视上面的商业广告亦是如此[17]。丹麦社会为英语学习提供了一个良好的语言环境，人们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几乎不可避免地接触英语，大量真实语言材料以口头或书面的形式出现，大大地促进了丹麦人对英语语言的运用和掌握。

（四）文化心理因素

在社会语言层面，英美亚文化，特别是美國音乐电影等娱乐产业，极大地推动了英语在丹麦的传播，尤其是丹麦年轻一代。Preisler指出，拥有相同母语（非英语）的人群在日常会话中最终转向使用英语的语码转换体现了语言的社会功能，它是价值观的体现，说话者通过语码转换（英语）向周围环境展现自己的社会或文化定位，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对主流文化的摈弃，对别样文化的认同[18]。这些亚文化中的英语语码转换和代表其文化的服饰、音乐被视为其身份和群体凝聚力的标志。而通过群体内部的加强，丹麦语到英语的语码转换成为丹麦年轻人语言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正如Phillipson所述，丹麦不是殖民语言的被动接受者，而是全球化的积极参与者;英语在丹麦用途广泛，已经远远超过传统意义上外语的涵义[19]。

（五）人为因素

为了更加积极地参与并融入全球化，英语在丹麦已经成为工作语言。丹麦教育和文化机构也采取一系列政策措施确保英语教育的贯彻实施。除此之外，丹麦人本身对英语的态度亦不容忽视。在政治层面，英语被丹麦人视为最重要的外语，是每人必需的工作语言。比如，政府语言工作小组最新发表的一个报告讨论了丹麦语为母语的教师和学生之间授课是否在除英语之外的其他科目采用英语教学[20]。在社会层面，Lund提出“语言意识”这一概念。Jacob Th？覫gersen对这一概念作出更加详尽的探讨，他指出语言意识包含语言政策的许多方面，比如语言纯粹主义、支持新词倾向、支持方言情愫以及反英语情绪等;语言意识可视为支撑官方纯粹主义的、一个社会整体的语言环境[21]。根据Jacob Th？覫gersen，Lund对北欧国家的语言意识状况进行排列：丹麦在北欧国家中语言意识最为薄弱。丹麦语言政策较其他北欧国家自由开放，而Jacob进行的问卷调查研究结果也与此结论基本吻合。由此可见，丹麦人大部分对于英语的学习和使用采取积极主动的态度，这对英语本身在丹麦的普及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丹麦的英语教育取得巨大成功，英语在丹麦的重要地位和广泛使用得到北欧与其他英语非母语国家的认可，而这一现象背后涉及历史、文化以及语言等各个层面的原因。丹麦与英国隔海相望，英国文化和英国文学对丹麦的影响源远流长;丹麦著名语言学家叶斯柏森积极推动外语教学改革，对英语教育在丹麦的长足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良好的社会语言环境使丹麦人日常生活中频繁接触使用英语，电视、广播、电台等媒介传播在一定程度上极大了提高其英语水平;当代英美文化的影响体现在丹麦年轻人一代，各种英美亚文化通过频繁的丹麦语-英语语码转换展现其特有的群体文化特征;最后，丹麦人本身对英语的主动接受和学习的态度、开放自由的语言政策也在无形当中推动了英语在丹麦的普及。因而，从各个方面对这一现象进行梳理解释有助于我们更好的理解英语在丹麦的现状、英语教育在丹麦取得成功的原因以及英语在丹麦高度普及背后的成因，从而对我国自身的英语教育带来一定的启示。

参考文献：

〔1〕〔12〕韩松立.丹麦英语教育对中国的启示[J].高等教育研究，2010，27（1）：25-27.

〔2〕〔9〕〔17〕〔18〕Preisler， Bent. 2003.“English in Danish and the Danes English” . Th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159：109-126.

〔3〕Janus Mortensen & Hartmut Haberland，2012. English — the new Latin of academia？ Danish universities as a case.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216（2012），pp.175–197.

〔4〕Li， David C. S. Book Review.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Sociology of Language， July， 2012， Issue216，p.199-204.

〔5〕Aijmer K， Melchers G. The influence of English on the languages in the Nordic countries[J]. Nordic Journal of English Studies，2004，3（2）：1-4.

〔6〕Jarvad， Pia. 2001. Det danske sprogs status i 1990erne med s？rligt henblik p？ dom？netab. Dansk Sprogn？vns skrifter 32. Copenhagen： Danish Language Council.

〔7〕Preisler， Bent. 1999. Danskerne og det engelske sprog. Frederiksberg： Roskilde Universitetsforlag.

〔8〕Andersen， Margrethe Heidemann. 2004. Engelsk i dansk： Sprogholdninger i Danmark. Helt vildt sjovt eller wannabeagtigt og ejendomsm？覺glerk？覺kt？ Dansk Sprogn？覸vns skrifter 33. Copenhagen： Danish Language Council.

〔10〕L？覬nsmann， Dorte. 2009. “From subculture to mainstream： The spread of English in Denmark” in Journal of Pragmatics41（6）：1139-1151.

〔11〕L？覬nsmann， Dorte. 2011. English as a corporate language. Language choice and language ideologies in an international company in Denmark .PhD thesis.

〔13〕刘斌河，张高远.叶斯柏森外语教学思想对中国英语教改的启示[J].当代外语研究，2012，（4）.

〔14〕Knud S？覫RENSEN （1971）. The Teaching of English in Denmark： a historical survey. Paedagogica Historica：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Education， 11：1， 90-101.

〔15〕Lektor K.V. Olsen.  English Language Studies in Denmark： Origins and History. English Language Teachers Journal.1947，Volume 1.No.6，P157-162.

〔16〕Otto Jespersen and the introduction of new language-teaching methods in Denmark. Published in Bulletin CILA （Commission interuniversitaire suisse de linguistique appliquée （《Bulletin VALS-ASLA》 since 1994）56，91-105，1992.

〔19〕Robert Phillipson， 2001. Global English and local language policies： what Denmark needs.language problems & language planning.25：1（2001），1-24.

〔20〕Jacob， T.2010. Coming to terms with English in Denmark： discursive constructions of a language contact situation.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Applied Linguistics   Vol. 20， No.3.

〔21〕Jacob， Th？gersen （2004）. Attitudes towards the English influx in the Nordic countries： a.quantitative investigation. Nordic Journal of English Studies 2.3：2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