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9-18 17:35唐大山
西藏文学 2015年1期
关键词:张叔日喀则拉姆

唐大山

普尺在西藏电视台工作两年了,每当回想成长经历时,张叔、王叔、赵阿姨、李阿姨等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

普尺家在日喀则市西面的昂仁县,是牧区。8岁那年,在拉萨的亲戚拉姆来到了昂仁,见到了刚刚牧羊回来的小普尺。小普尺头发脏兮兮的,旧藏袍上油渍和灰尘的混合物足有半指厚,可她模样端正,尤其是那双透着灵气的大眼睛,让人见了就有一种怜爱之情。

拉姆对普尺的阿妈说:“阿佳啦,我和丈夫都上班,让普尺帮我带儿子吧。就这模样,长大了不愁在拉萨找个人家。”

牧区的小姑娘在拉萨做保姆,雇主不付工资,但以后要在拉萨给她介绍工作。普尺的阿爸阿妈爽快地答应了拉姆的请求。

就这样,普尺来到了拉姆工作的大院——西藏自治区群艺馆。她天天要么背着,要么用小车推着这位刚相识的小弟弟。热热闹闹的群艺馆让她大开眼界,带着红领巾的同龄人让她羡慕不已。对于上学这个念头,只是在大脑中一闪,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1995年,是普尺人生轨迹发生关键变化的一年。那年夏天,阿妈太想女儿了,央求拉姆把普尺带回家看一下。拉姆正好参加日喀则的一个活动,就答应了,同时强调一周后与普尺同回拉萨。她已经离不开乖巧伶俐的普尺了,重要的是,还能为她分担一部分家务。

就在阿爸按照约好的时间要送普尺去日喀则交给拉姆的那天上午,一辆越野车停在了他家门前,一位中年男子在两位藏族同志陪同下走进了他家。阿爸吓了一跳,听完后才知道,那位叫张同志的人,在牧区调研经过这儿,顺便了解一下他家的情况。张同志看到卡垫上的行装,一询问,方知个中原因。

张同志通过翻译对阿爸说:“9岁的孩子,正该上学。”

普尺听懂了张叔的话,小声对阿妈说:“拉萨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上学了。”

阿爸说:“这一年,拉姆阿姨对你那么好,我们不能没有良心。”

张叔明白了其中缘由,就说:“这样吧,我顺道把你们父女俩捎到日喀则,找拉姆商量一下。如果她同意,就让普尺在拉萨上小学,在家上也可以;如果不同意,你们还按原先约好的去做。”阿爸觉得那样做不妥,可看着普尺渴求的大眼睛,就说:“到了日喀则,张叔和拉姆阿姨说话,你不要插嘴!”

张叔带着他们找到正忙活着的拉姆。拉姆看到普尺来了,非常高兴,发现还有人送,又很诧异。张叔做了自我介绍,以商量的口吻建议普尺上学。拉姆一年前就知道山东对口支援日喀则,看眼前这位援建干部这么诚恳地给自己说话,听了满脸通红:“我太自私了,只想着儿子要人带,没考虑到普尺上学会有更好的前途。我们都是通过上学走出来的。这样吧,回到拉萨,就让她上学。家务活不让她做了,放学了还能陪儿子玩。我那个小家伙早该想她了。”

拉姆说到做到,回到拉萨,普尺就近入了学。普尺在班里是年龄最大的,可她聪明好学,一年级下学期期末考试就进入了前三名。

小学快毕业了,班主任对学生说,要想上内地班的,可以报名。普尺放学后一说,拉姆阿姨大力支持。可恰好来拉萨的阿爸阿妈却不同意,理由很简单,一个女孩子,能在拉萨上学够好的了,干吗还跑那么远?

普尺撅着小嘴说:“老师说了,在内地班上学,条件比这里好得多,还有专门的生活老师照顾我们。再说,想去的那么多,我能不能考上还不知道呢。”

说来也巧,从日喀则来的援建干部王叔在拉萨开会,竟找到了拉姆家,他是来了解普尺近况的。他说,已回内地的老张打电话叮咛他要关注普尺,保证她上学。听了他们关于内地班的看法,王叔说,考上内地班,对家里没有任何负担,来回都有专人护送。阿爸阿妈听明白了,欣然同意。

成绩公布了,普尺所在的班只录取了两名,她是其中之一,被分到山东省济南西藏中学。

高中阶段,普尺是在北京西藏中学度过的。让她难以忘记的,是赵阿姨的鼓励,最终使她在高三成为入党积极分子。

普尺小学三年级时如愿戴上了红领巾,初中时加入了共青团,高一、高二时对中国共产党有了初步了解。随着认识的加深,在入党问题上反而困惑不解。

普尺有两方面的困惑,一是高中生能不能入党,二是像她这样有宗教背景的人可以不可以入党。她询问班主任,班主任给她的答案是肯定的。然而她还是放心不下,写了入党申请书却没有勇气交给党组织。

2008年春节刚过,援藏干部赵阿姨休假顺便到北京西藏中学看望学生,问有没有困难,哪方面的都可以提。普尺感到亲切无比,就把在入党方面的困惑说了出来。

赵阿姨说:“民族群众有宗教信仰是正常的,你的阿爸阿妈信仰藏传佛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接受的是现代教育,有没有入党的愿望,关键取决于你本人;符合不符合入党的标准,同样取决于你的个人努力。要高考了,入党的事先放一放,先准备好迎考。”

普尺觉得老师的话有道理,赵阿姨的话更坚定了她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决心。她在抓学习的同时,积极参加集体活动,热心公益事业,早已成为班里名副其实的阿佳。

高考前夕,普尺郑重地向组织提交了入党申请书,党支部经过讨论,表决通过其为入党积极分子。

普尺考入中国传媒大学。四年光阴,使她知识陡增,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都有了提升,还在中央电视台实习过。

临近毕业时,何去何从又使她处于两难境地。作为一名优秀毕业生,普尺在北广找个理想工作并不难。家人想让她回西藏,最好能在日喀则工作。她征求老师、同学的意见,众说纷纭,都没能给出明确答案。

有一次,普尺因事去西藏自治区驻北京办事处暨西藏“一江两河”项目办公室,见到了曾在西藏工作退休返聘的李阿姨,自然而然地说到了毕业问题。李阿姨说:“留在北京,个人发展空间很大;回到西藏,那里的传媒业也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我在西藏对口工作三年,条件苦了点,可是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认识,收获也很大。”

普尺咂摸着李阿姨的话,内地那么多干部支援西藏建设,有的还主动延长服务期,自己成长过程中又得到那么多叔叔阿姨的引导。思前想后,普尺决定选择雪域高原作为她干事创业的地方。

如今,普尺事业有成,家庭幸福。她的丈夫藏名叫罗布,汉名叫陈松,在一家门户网站工作。罗布的爷爷是汉族,奶奶是体内有四分之一蒙古族血统的藏族,妈妈是回族,所以他体格高大、英俊潇洒,能流利运用汉、藏、回三种语言。难得的是,他兼顾事业和家庭。

有着切身体验的普尺,通过对来自五湖四海援藏工作者的了解,总觉得这里面有讲不完的故事、诉不尽的真情。

责任编辑: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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