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的演进

文/曹秋敏

试论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的演进

文/曹秋敏

1980年7月12日，中央电视台播出的《观察与思考》节目中，记者庞啸出镜采访，电视荧屏上第一次打出“主持人”的字幕，从此主持人作为一个重要的元素开始进入受众视野，成为电视媒介最活跃、最生动的体现者和传播者。在电视主持事业30多年的发展历史中，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从原先的个性不明显、风格单一逐渐演变为多样化、个性化、全面化。这个过程与中国改革开放的进程同步，更与中国电视事业的发展同步。传播环境的不断变化造就了主持人风格的持续演进。

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演进的动因——传播环境的变化

社会环境的宽松化。经济快速发展除带来了物质的极大丰富以外，中国社会也逐渐以更加开放包容的心态走向世界。社会在30多年的发展变化中，政治、舆论、文化等环境都逐渐宽松。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电视节目的主持人风格必然会体现出所处时代的社会特征，适应时代的语境，服从不同时期社会发展的需要，发挥一定的社会功能。特别是在走出去的过程中，外来文化不断涌入，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中国电视节目的走向和电视节目主持的风格。

媒介形式和传播内容的多样化。

中国乃至世界媒介发展史上最革命性的变化就是新媒体技术的快速崛起。随着网络媒体和手机媒体开始大范围的在中国普及以来，电视媒体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新兴媒体由于传播方式的无边界和内容呈现的无限性，几乎可以实现目前所有其他媒体的传播。

首先，媒介形式多样化带来层出不穷的传播手段。从电子版报纸杂志，到网络电视、网络广播，所有现存传统媒体的内容都可以在网络中得以呈现。这种状况导致的结果是：一方面，电视节目的内容能够通过网络媒体实现更持久和更大范围的传播，优秀的电视节目通过网络渠道越做越强；另一方面，网络节目的兴起也在争取着一部分年轻的受众。网络节目的个性同样来自于其中起到主导作用的主持人，以《大鹏嘚吧嘚》为代表的网络节目最鲜明的风格就是主持人无厘头的搞笑和底线较低的娱乐精神，网络节目一定程度上已经成为电视节目的补充甚至替代。同时，手机的智能化趋势愈演愈烈，几乎能够实现与电脑同样的功能，通过手机观看电视节目和视频的年轻受众越来越多。这在一定程度上促使电视节目主持人不断调整自身，寻求适应新媒体传播环境的主持人风格。

其次，传播内容的极大丰富。得益于全球化和网络媒体的无国界传播，大量来自官方媒体甚至网民自制的网络节目开始涌现出来，而国外电视节目逐渐被中国受众所接受和认可，则成为影响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的重要因素之一。目前，来自欧美和韩国的电视娱乐节目在网络上拥有一大批忠实“粉丝”。而中国对国外优秀电视节目的模仿和引进，更是直接影响了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包括电视新闻节目、访谈节目、娱乐节目和真人秀节目。

受众构成的差异性和需求的个性化。电视受众的分层现象日渐明显，在“80后”受众已经开始怀旧，“90后”受众正当活跃，“00后”受众蓄势待发的状况下，每一个年龄阶段对电视节目的需求都大不相同。这就导致中国电视已经走出了一种节目类型老少通吃的阶段，以往因电视剧《渴望》引发万人空巷的局面也一去不复返。每一种电视节目类型都要有清晰和鲜明的受众群体，每一个主持人都要有吸引特定阶段受众注意力的独特个性，才有可能取得成功。

以综艺节目为例，湖南卫视《快乐大本营》与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同样是开播时间较早，深受电视受众喜爱的娱乐节目，但是两者面向的人群不同，其主持人风格也大相径庭。

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演进的表现

随着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类型的丰富和发展，主持人风格的演进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以白岩松为代表的记者型的主持人开始被启用，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开始走出以播报为主的状态，主持人更多参与到节目当中，并逐渐占据主导地位；第二个阶段，湖南卫视的崛起，让电视娱乐节目大放异彩，也使得艺人成为节目主持人，进一步丰富了电视荧屏；第三个阶段，主持人走下神坛，其风格逐渐趋于平民化和大众化，开始以更加亲民的姿态出现在节目中。

主持人风格可以从主持人的整体风格、外在形象、个性语言和受众反馈四个方面进行分析和研究。

主持人的整体风格类型向多样化发展。栏目的类型化和频道的专业化带来了电视节目类型的多元化，也催生了主持人风格从单一到多元的转变。从上世纪 80 年代主持人风格开始形成，到上世纪 90 年代大放异彩和 2000 年以后主持人风格逐渐融合创新，电视节目的创新和发展，带动了主持人风格的变化，而每个阶段都能从当时最受关注的主持人身上找到其风格演变的过程。

1980年，庞啸作为中国第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开始出现之后，赵忠祥、倪萍、宋世雄、杨澜等一批极具个人风格的主持人逐渐受到电视受众的关注和喜爱。倪萍的真诚流露、赵忠祥磁性的嗓音，杨澜的自信与亲和，他们通过自身的专业素质和人生阅历，让电视节目带上个浓厚的个人色彩，也让电视节目主持人走出了初期以播音为主的风格类型。从这个阶段开始，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在主持的语态、姿态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变化，从千篇一律、字正腔圆的风格样式，转变成多元精彩、个性十足的主持风格，语调上更趋亲切，传播姿态也开始向更加人性化的方向转变。

90年代开始是中国电视事业高速发展的时期，由此也带来了电视节目和主持人的大受追捧。《东方时空》等新闻节目的诞生，让电视节目的主持开始由“播新闻”向“说”和“评”的方向发展。以白岩松、敬一丹、水均益为代表的一批记者型新闻节目主持人，将自身的智慧和睿智带到节目中，丰富和发展了中国电视节目的主持人风格，也将精英型节目主持人的风格推向了高潮。

2000年以后，省级卫视逐渐崛起，带动了中国电视的专业化和频道化，特别是以湖南卫视为代表的省级电视台娱乐节目的不断创新和成功，涌现出了一大批深受各个年龄阶段受众喜爱的电视节目和节目主持人，同时造就了目前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的丰富多彩和全面发展。不管是以白岩松为代表的睿智型，以朱军为代表的传统型，以何炅、汪涵为代表的幽默型，还是以毕福剑为代表的平民型，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都带上了主持人自身的性格。这一阶段明显的特征就是主持人既明星化又“草根”化。他们同明星一样拥有大批的追随者和“粉丝”，同时，越来越多非专业型的主持人开始走上荧屏。

外在形象向平民化发展。主持人外在形象作为其展示风格的重要组成部分，伴随着电视节目类型的多样化，经历了三个阶段的发展变化。第一阶段，由于电视节目主要承载政治性功能，以弘扬主旋律为主。电视节目主持人以外形端庄的方型脸为主，如邢质斌、李瑞英、赵忠祥等早期的主持人，通过外在形象传达出一种庄严的气氛。第二阶段，随着电视节目与受众越来越贴近，身材高挑、外形靓丽的节目主持人逐渐占据了荧屏，他们普遍拥有较高的主持人专业素养，形象不输影视明星，而又具有内在的优雅气质，如中央电视台主持人董卿、刘芳菲等为代表的综艺节目主持人，和以胡蝶为代表的新闻节目主持人。

近年来，为了迎合受众多样化的需求，电视节目类型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对主持人外形的要求逐渐降低。不仅有如邻家哥哥姐姐一样的阳光型主持人，也有外形普通、体型偏胖甚至以光头形象示人的主持人，由于其专业的素质和精彩的现场掌控力，同样得到了受众的喜爱。节目内容和节目形态的变化，使得主持人的形象在庄重大方、真诚朴实的基础上，又增添了贴近生活的色彩，对象感更明确、交流感更强烈，与受众的距离更接近，给人以亲切自然之感。

语言表达向个性化发展。体现主持人风格的重要方式是主持语言，语言表达可以说是主持人最重要的专业素质。主持语言表达方式的个性化发展主要表现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方面是语音语调的变化。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产生之初，与播音员的职能几乎相同，主要任务就是完成党和国家方针政策的宣传，传播意识形态。这一阶段的电视节目主持人的风格受政治的影响较多，在语音语调上呈现出“高亢激昂、大气磅礴”的时代风貌与特征。在发音上主要表现为字正腔圆，呈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随着“说新闻”节目和电视访谈节目的逐渐兴起，主持人开始使用一种更加平民化的语言表达方式，尽量的贴近受众。而近几年，随着民生类新闻节目的遍地开花，普通话水平已经不再是衡量主持人语言表达能力的重要因素，各地纷纷推出使用当地方言播报的新方式。不断出新，充分拉近与受众的心理距离。

另一方面是叙事方式的变化。主持人的叙事方式逐渐从宏大叙事向微型叙事转变，其摒弃过去高大上的宣传说教，新的叙述方式不仅仅是用其特有的语言吸引受众，还改变了电视节目解说词的写作文风。其中，新闻节目的叙事方式的改变最为明显。从最初的播报朗读语体，变为新闻评论报道中的阐述语体；从转述式报道转为叙述式交流；从第三人称转述新闻到第一人称陈述、阐释、描述新闻。《鲁豫有约——说出你的故事》等谈话类节目，主持人作为话题的引入者和整个节目的掌控者，通过话家常的方式引导故事的进展，展现被采访者不为人知的真实一面。

主持人地位的多元化。主持人在电视节目中的身份和地位也经历了一个变化发展的过程。在播报式电视节目时期，主持人在节目中更多的是出于一种附属的位置，被动的播送经过编辑的新闻内容，或者担任报幕的职责。随着评论类、综艺类、谈话类电视节目的兴起，主持人开始在节目中起到主导节目进程和发展的作用。中国也涌现出了大批以主持人名字命名的节目，诸如《小崔说事》《王刚讲故事》等等，甚至一个主持人完全可以决定一档节目的成败。

以湖南卫视开播多年的两档娱乐节目为例，《快乐大本营》和《天天向上》在一定程度上就演变为主持人展示自身的舞台，主持人的光芒甚至超过嘉宾。而与之相反，2012年横空出世的电视真人秀节目《中国好声音》曾席卷荧屏，成为当年度最受关注的娱乐节目。节目中主持人华少则走向幕后，将现场的掌控权交给四位导师，但他仍然凭借飞快的语速被冠以“中国好舌头”的美誉。这也体现出，在当前的媒介环境下，主持人即便不通过耀眼的光芒遮盖整个舞台，也可以通过自身的独特之处获得受众的青睐。

随着网络节目开始受到网友的追捧，电视节目的娱乐化倾向越来越浓厚，甚至电视新闻节目也逐渐向娱乐化靠拢，电视节目主持人风格的演变与迎合受众关注的心理密不可分，而认清当前的媒介环境，保持自身的主持风格，突出与众不同的个性，才能保证在网络的大潮中不随波逐流，展现中国电视节目主持人应有的媒介素养。

本文系黑龙江省艺术科学规划课题“中国播音主持艺术的形成与发展”（项目编号：2013D062）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系绥化学院文学与传媒学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