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平兆
高架桥下的那个人是谁(创作谈)
文//朱平兆
几年前的一个冬天,我从一个高架桥下经过,看见有个男人从三轮车上拿下蛇皮袋,取出棉被,准备在桥下睡。那人跟我年龄相仿,三轮车上装着废纸和空塑料瓶,显然是捡垃圾的。我感觉他像我的中学同学,回头多看了他几眼。他瞪着我,用目光催促,叫我滚开,别管闲事。
高架桥下的人不是我同学,但让我想起了一个同学。我的那个同学留在乡下,前几年热衷进城来参加同学会,在聚会时反复说他儿子,焦急又满怀信心。他的儿子在读中学,成绩不错,希望同学们以后帮帮他儿子。同学们聚会为了回忆青葱岁月,聊天取乐。升学就业竞争那么激烈,不是一句话能够搞定的,同学们哼哼哈哈的,没有谁敢站出来给个态度。那个同学失望了,不再来参加同学会,电话也联系不上。
他现在还好吗?看到睡在高架桥下的人,我想起同学,其实不应该。
作为从乡村进城的人,经常在城乡之间穿梭,回到老家,听亲戚邻居们讲述孩子上学就业的困惑,就体会到城乡间物理以外的距离。城乡的距离用车丈量越来越短了,物理以外的距离,我想只能用心丈量。
那个睡高架桥下的人不是疯子,他的眼睛已经告诉我。高架桥下的那个人是谁呢?我没有探个究竟的欲望,我知道自己没有解决实际问题的能力。高架桥下的那个人长久留在心中,成了我这个小说的源头。
小说是一门虚构的艺术,境界在于虚构一个真实,包括看到的真实和体验到的真实,或者称眼睛的真实和心灵(精神)的真实。高架桥下的那个人是谁?让我的心灵长了眼睛,看见了《街头的父亲》。
高考是农村孩子的出路,妈妈为了我的前途,狂热地养土鸡土猪。在妈妈眼里,我的前途第一位,为我前途铺路的土鸡土猪何等重要,就是没有父亲和她自己。人都有获得尊重的需要,进过城的父亲觉醒了,已经回不到从前,无奈成了城市的新隐士,叫人心酸。
城市里全是纵横交错的道路,其中有很多高架路,高架桥下经常会有露宿的人。他们是谁?他们从哪里来?不同的心灵会看到不同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