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红白方寸之间寻美

董海燕

初识王宏，是通过他的绘画作品。在中国中铁电化局的大型书画作品展上，王宏的“钟馗斩妖图”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王宏笔下的钟馗形态逼真、威风凛凛，几从纸上跃然而出，尤其是钟馗的胡须纤毫毕现，根根蓬勃而发，使得整幅画作品相堪称完美。

7月7日中午刚过，家住中铁电化局家属楼的王宏就开始为记者的到来做起准备。他首先将自己多年来的书画作品中较有代表性的分门别类拿出，几经对比，才选出了几幅，精心摆在客厅地板有限的空间里。

三点一刻，我们到达王宏的家。地板上铺满的书画作品中，有书法作品、有绘画作品，让王宏名噪一时的“钟馗斩妖图”也在其中。一种进入诗文书画空间的神圣感，从我们内心油然而生。

就在这些氤氲着东方古韵的精美画作中，记者注意到一本微微展开的宏英堂篆刻谱。

“宏英堂，取自我和我爱人的名字。”57岁的王宏内敛地笑笑。

书法、绘画集于一身，已是不可多得，而王宏竟对篆刻也有着非同一般的研习。说起书法、绘画及篆刻的渊源，王宏开始娓娓道来大画家齐白石的往事。

许多人熟悉齐白石是从他的绘画开始，但齐老自己却说：他的印比画更好！

齐白石27岁开始学画，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开始了对篆刻的研习与创作。这一观点，人们在北京画院美术馆白石印展中的白石早年制印专柜中不难找到答案。齐白石早年是木匠，其腕力大，手头准，分寸感极强，这为后来齐氏印风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客观地说，如果齐白石只是一位单纯的绘画者，那么他不可能，也没有理由成为大师齐白石。王宏援引了圈内不为人知的一种说法，即齐白石的篆刻是齐白石绘画的基石，没有篆刻的成就，齐白石的绘画就没有艺术支撑点。

齐白石篆刻的基本特色是“胆敢独造”，在艺术面貌上是以“苦心经营”达到“藏巧于拙”，形成“铁笔疏狂”“直肆雄健”的印风。他将篆刻作为倾诉情感、寄托理想的形式，方寸之间抒怀写意，让一代又一代篆刻人莫不心生向往之情。王宏一提及白石印风，眼睛里每每闪烁出异样的光芒。

“篆刻是一种红白艺术。”整个采访过程中，王宏几次向时代报告记者阐释，“宽处可走马，密处不容针。”

我们进入王宏的“红白世界”，于方寸之间找寻艺术的灵思。

在宏英堂篆刻谱上，有一枚刻着“八十年代”的印章，“十”字取象形，空心留白，“年代”二字以借代手法巧妙完成。

“这是一枚闲章。”王宏说。

20世纪80年代，王宏刚刚接触篆刻。由于当时手头没有那么多可用于篆刻的材料，他就常常到河边找寻一些模样独特的石头来做练刀。在诗文书画的世界里，印章的用处极其广泛。人们赏析过的诗文书画，往往想留下痕迹，用作纪念，由此而兴起一种“鉴赏章”。“八十年代”这枚闲章正是王宏基于这样的想法开始制作的。不难想象，当人们年岁渐增，翻阅自己年轻时视线曾久久驻足、停留过的某幅作品，还能在某个角落找到当时悉心按下的一枚闲章，该是何等满足而回味无穷。

在“八十年代”这枚闲章的周边，还有“仿作”“雄震万方”“花鸟”“草虫花翎印”这样一些王宏的同时代作品。这些作品大多讲究形态的繁复多样，在外行人看来，每幅作品似乎都力求将创作者本人的审美取向演绎到极致，而王宏却说，“离真正的篆刻艺术还相差很远”。

时至今日，在王宏近三十年的篆刻历程中，他没有将作品进行过任何市场交易。王宏目前的工作单位是中铁电气化局三公司物业管理中心，按常理上来说，他的工作与篆刻毫无瓜葛。他固守着自己的创作天地，从《说文解字》中研习技法，到开封碑林去找寻灵感。关于篆刻，王宏结交的友人屈指可数，毕竟，时下能读懂篆书文字的人越来越少，更别提与他切磋篆刻技法了。虽然少，也并不是没有，现居海南的一位老友，王宏称之为“忘年交”。他与王宏一起参加过不少的篆刻艺术展，并认定王宏在“红白世界”里有着自我的独特追求。

20世纪90年代末，这位友人从河南郑州迁居海南，怀念家乡之情不能自已，让返乡探亲的女儿捎回两枚玉石，请王宏以此为材质，篆刻加工。“豫人”和“八旬翁”这两枚印章便是王宏为这位友人量身打造的。在一张古旧的宣纸上，记者看到了这两枚印章，“豫人”为红章，“八旬翁”为白章，若“豫人”便是王宏口中“宽处可走马”的经典代表，那么“八旬翁”便是“密处不容针”的范例之作。

除了“豫人”与“八旬翁”，王宏还将自己捡拾到的有独特造型的两枚石头分别刻上了“诗情画意”与“江山如此多娇”赠与这位友人。王宏与这位友人的情谊，通过一枚枚篆刻着忧思怀乡之情的石块周转、传递。

如果说八十年代是王宏篆刻技法的探路期，那么赠与友人这四枚印章则在先前艺术技巧的基础上有了更大的提高。用王宏的话说，即“从无法到有法”。这一时期，王宏更加注重篆刻的门风流派。秦汉印让王宏情有独钟，它堪称秦汉大墓里出土的锦绣。“秦汉人有过人处在不蠢，胆敢独造，故能超出千古。余刻印不拘古人绳墨，而时俗以为无所本。余常哀时人之蠢，不思秦汉人，人子也，吾侪亦人子也。不思吾有独到处，如令昔人见之，亦必软仰。”这是齐白石先生曾经对于秦汉印的精准评价。

小中见大，美景收入方寸之间，并呈万千气象，彰显艺术与自然，这是篆刻作品所要表达的。它能透出雄而媚、拙而朴、变而正、古而今的感觉，从而让篆刻家的艺术素养及悟性跃然纸上。如今的王宏，走向了“从有法到无法”的作品价值拔升阶段。而他的那些需要人悟、需要人懂、需要人研习与传承的元素在如今却难得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