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 国宝同仁堂
第一篇 :兴起和磨难(1669—1723) 第二章 :供奉御药(1723——1911)
第二节红顶商人,有权有钱皇封特权,亦苦亦甜供奉御药虽然能凭借皇家特权,得到不少好处,但也深受封建统治者的歧视和盘剥,甚至会惹上杀身之祸。
(下)
打假文告
咸丰二年(1852年)前后,大栅栏周围的一些旅店、会馆、饭馆附近,出现了一些售卖同仁堂药物的人,他们常常哄骗顾客说,自己原本是同仁堂的伙计,因为和店东不和,被开除了。因为气愤不过,就私下把同仁堂的药盗出,愿意用低价出售:“货真无疑,诚可对天;不为赚钱,只为出气”。同时还会拿出同仁堂的门票,以证明自己的话。有人既崇信同仁堂的名声,又想图便宜,就买了他们的药,结果不但没有治好病,还致使病情加剧,有的甚至丢了性命。
同仁堂发现这种情况后,报告了中城察院,中城察院又称中城都察院,是五城都察院的下属机构。都察院专管地方治安的机构,因为清代把京城分为东、西、南、北、中五城,在“五城都察院”下,各城又有自己的察院。办理此案的中城察院一看,事关同仁堂,那可是给皇上供药的,这案子非同小可!他们不敢怠慢,立刻全力缉拿罪犯。经查明,原来这是一起团伙作案,参与作案的为数不少,为首的是两兄弟,一个叫于大,一个叫于二。他们带着一批不逞之徒,招摇撞骗,“历年以来,受其欺哄者不知多少。”
于大、于二等被捉拿归案后,中城察院一声号令,将他们用枷夹上,拉出示众,以儆效尤。同时发布文告:有人再敢冒充同仁堂的人卖假药,同仁堂有权将其扭送察院,“定将该犯加重治罪,决不宽宥。”
同仁堂也声明,“乃有无耻之徒,偷刻本堂门票,造做假药,勾串客店、会馆,谬称其药自本堂盗出,自甘认贼减价骗人。历年以来,远近受其骗哄者不知多少,病人受此耽误者更不知多少,损人利己,大伤本堂修合济世之心。”并劝告顾客亲临同仁堂购药,以免上当受骗。
维护自身的声誉和权益,是长期、反复的过程。利用同仁堂这块金字招牌骗人贪财的行为,不可能一下子杜绝。
同治八年(1869年)三月,一个伙计急匆匆地来找同仁堂店东乐孟繁:“东家,杨梅竹斜街开了一个新店叫‘同人堂’,和我们就差一个字,那是一撇一捺的‘人’,不是‘仁者爱人’的‘仁’,是不是我们的分号?”。
“杨梅竹斜街离大栅栏这么近,我干吗要在那儿开分号?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乐孟繁回答。
“我琢磨着也是。”伙计说,“可是这两个字都是一样的音,客人很容易弄混了……”
这下提醒了乐孟繁,反正杨梅竹斜街也不远,他当即约上药商张志云,和那个伙计一起,赶到杨梅竹斜街去探个究竟。
到了“同人堂”,乐孟繁他们看到两个伙计正在招呼顾客。客人问:“你们这个同人堂和大栅栏的同仁堂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一家。”
“那为什么中间的‘人’字不一样呢?”
“音同就行了呗。”
“你们别是冒名的吧?”那个顾客半信半疑。
“嘿,我们作买卖就讲诚信二字,不信你看我们的仿单,不是同仁堂一模一样吗?要是有假,您把我们招牌砸了!”
“要是有假,您可以告官去。我们是专供御药的,不怕告!”
看到这种景象,乐孟繁气愤地说:“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这么近的地方冒充咱们同仁堂!”
于是,乐孟繁和张志云联名将“同人堂”告到了五城都察院。五城都察院立即命中城查院派人前往杨梅竹斜街查访。中城查院立即封了“同人堂”,将有关人员悉数捉拿归案,并贴出了一个告示:“据同仁堂铺东乐孟繁、商人张志云呈称,杨梅竹斜街开设同人堂药铺,显系冒名影射,以假混真,且有渔利小人私刻同仁堂门票,售卖假药误人病症……,似此影射冒充字号,亟应严行禁止。……倘有前项私合伪药,假冒该商号票,以及有意若混乱该商字号各情,许尔等禀明,立即严拿,详城惩办,决不姑宽。毋违特示。”
同仁堂打假行动果断、及时,而且凭借清朝政府的力量,力度非常大,因而能有效地扼制造假行为。即使在今天,也有借鉴作用。
大栅栏同仁堂老药铺——最老的同仁堂药铺
因为“供奉御药”,同仁堂还多次靠着皇家的特权,转危为安。乾隆十八年(1753年)的一天,大栅栏突然火光冲天,在“同仁堂走水了!”“同仁堂走水了!”的惊叫声中,同仁堂的店铺被一场无情的大火吞噬了,尽管同仁堂的上上下下为灭火竭尽了全力,保下的只是一块除了断墙残瓦,什么也没有剩下的房基,以及堆房里残存的一点药材。这时的同仁堂真可谓祸不单行,不久之前,铺东乐以正病故。同仁堂预支了官银,还未及把货办完,就遭“祝融之变”,加上以前乐礼欠下的钱,即使把保下来的那块房基和药材全部赔上,也不够还债的。乐氏承继人乐以中尚在幼年,只能靠乐礼的夫人乐张氏强撑门面,一门孤寡实在难以为继。只好于乾隆十九年(1754年)写了一纸呈文,请求不再承办官药。乾隆皇帝考虑到同仁堂始终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为皇家遴选“地道、纯净、上乘”的药材;精心为宫廷制作质量高,效果好的各类丸散膏丹,还要以身家性命做为药品的质量担保,实在难得。更何况,同仁堂的药物早在乾隆的爷爷、父亲那一辈就有了口碑。京城虽然有不少大药铺,但是和宫廷往来密切,值得信任的又有几家?再说,乾隆七年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乐礼突然“请退官药”的事,当时也曾允其所请,并张榜招纳其它商号供奉御药,可是没有想到,那么多大药铺,竟没有一家揭榜。乾隆只好以皇上的威权支持同仁堂,打压私债,扶了同仁堂一把。现在官商人等都知道他曾不惜动用皇权支持同仁堂,同仁堂这块招牌因此更加金光闪耀了。如果现在同仁堂忽然倒了,那人们还不得笑话皇上无权无威无能吗?不,同仁堂的金字招牌不能倒!想到这儿,乾隆皇帝决定,还是要给同仁堂撑腰,不过,这回要换个法子。
这天,乐张氏突然接到了一个意外的喜讯,皇上恩准,把本来应当充抵官债的房基地和药库里的药,仍发还乐家,以便乐家能够东山再起。乐张氏还来不及高兴,又有人来告诉她,皇上下令贴出告示招商,招愿意出资的人,和同仁堂一起供奉御药,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招商引资”,也就是要再扶同仁堂一把。后来,果然有个最理想的人选愿意出资,扶助同仁堂供奉御药,此人就是第一代异姓药商张世基,此后直到宣统四年,清朝政府被推翻,“供奉御药”停止,都是张振基的后代充当药商,其中有记载的就有八位,他们是:张大镛、张登云、张洪、张志云、张景云、张濬、张荣。
至于张世基为什么会投资扶助同仁堂,有着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张世基和乐家是世交。还有一种说法是,张世基本人就是御药房的官员,而且是乐张氏的生父。女儿遇到难处,父亲当然不能坐视;亲家遭了难,岂能不出援手?张世基的身份又是宫廷和乐家都能信得过的人物,充当药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当然,从表面看,同仁堂这次又靠了皇家的特权才逃过一劫。但从根本上说,还是因为同仁堂一贯坚守“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的理念,以“济世养生”为第一要务,使得皇家已经离不开它了。
这两件事也可看作是清王朝实行“破产保护”的实例,只是那时没有相关法律遵循,完全是依据皇帝的好恶,凭借皇家的特权来实行。
由此可见,同仁堂一方面常常被朝廷拖欠着药银,另一方面,又凭着自家的信誉和皇家的特权,享受着其它店铺不可能得到优惠。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因此“供奉御药”给同仁堂带来的好处,远大于被宫廷拖欠药银,压低药价所带来的弊端。
不知是乐家祖上的高瞻远瞩,还是无意中造成,有了“供奉御药”的特权,也就在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剑,把自己逼到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境。那个无头布衣小人的故事就是告诉乐家传人,必须以生命保证产品的质量,也就是现在常说的——“质量既生命”!不注重质量所付出的代价将是惨重的,无法承受的,也许这种“质量意识”的教育方法近于吓阻,但确实有效。乐家后来家大业大,乐平泉的四个儿子后来分成了“四大房”,他们之间也曾经发生过分庭抗礼,另立别号等等让老一辈心冷齿寒的事,但从未见以次充好,制贩假药的丑闻,其中也有这种“质量教育”的结果。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