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睿杰(云南艺术学院 戏剧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话剧《我爱桃花》“戏中戏”结构分析
潘睿杰
(云南艺术学院 戏剧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话剧《我爱桃花》采用了“戏中戏”的结构,这种结构给故事和人物的不确定性带来了一定的意义,对于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演变、戏内外人物的串接、彰显人物性格、深化戏剧主题意蕴都发挥着不容忽视的重要作用。
我爱桃花;戏中戏;结构
“戏中戏”作为一种戏剧创作手法和戏剧结构具有一定的双关意味,往往能够适当地深化戏剧作品固有的内涵意蕴。《我爱桃花》的“戏中戏”是于戏剧之中套演着该戏剧本身的故事,是对同一戏核的不同演绎。剧中的唐代戏核部分作为“戏中戏”构成了全剧的主体,在同一场景中,完成了时间和角色的转换,在戏剧叙事结构上,让我们看到了从所未有的繁复和无限可能性,从而留下对该剧进行多重解读的空间。这种结构的运用,在推动戏剧情节发展演变、戏内外人物串接、彰显人物性格、深化戏剧主题意蕴等方面,都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不仅是一种戏剧结构的编排技巧,而且有着更深刻的意义所在。
“戏中演戏”的结构类型,对于戏剧情节的发展往往起到最直接的推动作用。在原故事的出处《型世言》里,情人杀人后便走了,而丈夫后来被当作杀妻的凶手将被处死,情人得知后投案自首,为丈夫澄清罪名,于是成就了英雄美名。但女演员为此而鸣不平——刚刚我们还百般温存,怎么不过是我会错了意,递错了刀,你就狠心杀我呢?这戏不能这么演,一定要有另外的解决方案。于是《我爱桃花》的叙事,加入了假定的并列结构,在假设的重复叙事中,更重要的是问题的解决。关于“杀还是不杀”出现了四种假定选择:第一种假定选择,“情夫杀情妇”;第二种假定选择,“情夫杀亲夫”;第三种假定选择,“情夫杀自己”;第四种假定选择,也是最后的唯一选择,杀“情”。此种“规定情境”的设置是戏剧动作的前提,是戏剧冲突的基础,是戏剧情节发展的推动力。在杀还是不杀的情境选择过程中,以及对于如何解决问题的探讨中,就在不断地推动戏剧情节的发展演变。规定情境下的人物关系和矛盾冲突均来自于“戏中戏”结构的设置。
《我爱桃花》的“戏中戏”在戏剧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上,起到了关键性作用。这个重要的转折点就是死去的女人突然翻身坐了起来,向她的情人抱怨这个结局的不合理。“要巾帻会错了意,递过去一把刀”即为戏剧情节发展的一个重要环节。这个不可或缺的重要转折点,不仅在局部情节结构上,乃至整体情节结构上发挥了重要作用,并在全剧情节上,发挥了完整性作用。“戏中戏”构成了全剧的完整的情节结构,起到串构全剧的作用。对古代男女偷情戏的排演,支撑起整个剧作的骨骼脉络。
纵观全剧可以看出,演员们在第一叙事层次中作为被讲述者存在,其写实化表演交代了三人的背景和关系。在第二叙事层次中,他们又充当了叙述者,并负责扮演这个故事中的角色,以此来推动情节的发展演变。
规定情境的设置,加上“戏中戏”结构,改变了人物此前的状态,将现实和人物置于一个特殊的情况之下,从而凸显人物性格,并使戏内外的人物关系发生了串接,是一种与现实的对峙,从而形成了特有的映照关系。“戏中戏”结构的运用,一方面是基于戏剧“假定性”的大前提,为了追求“以假为真”,使戏剧的创造和表现有了无限的可能性;另一方面,是为了辩证地处理生活与舞台、虚构与现实之间的紧张关系。
对于剧中人物来说,《我爱桃花》的“戏中戏”就与现实人生发生了映照关系。一对剧团男女在剧中扮演有着“偷情”关系的男女,然而现实剧团中两人就存在着“偷情”关系。这种戏与现实的对峙,不禁让人感慨,正所谓戏如人生。此种对峙关系,恰巧是“戏中戏”结构带来的对峙。戏此时成为了现实人生的镜子,反观现实,才有了现实剧团女演员对剧中男女关系的不满,才衍生出多种可能性。
《我爱桃花》“戏中戏”里的人物与戏剧本事中的人物发生了相互映照的关系,由此巧妙地勾连剧中人物的关系,刻画了人物性格。从而达到了戏内外人物的串接,引致人物思想情感的变化,推动人物性格的发展,促使人物关系激化,在人物性格自身和对方的碰撞中,完成了人物性格的塑造。该剧对故事原本的意义进行了彻底的颠覆和质疑。让舞台上死去的女演员突然复活,并提出对原有故事人物动作的质疑,并与其他演员一起,开始讨论这个角色该杀与否以及究竟该杀谁的问题。在此过程中,在戏中扮演古代偷情男女的演员竟然就是两个现代的婚外情人。此时,戏里戏外的人物形成了映照,发生了串接,从而形成了戏里和戏外、古代和现代的对峙。在这种“戏中戏”的映照关系之下,无论戏里戏外,都包含着矛盾对立的双方之间的窥探。戏外女演员试图借助戏里古代之事对戏外男演员两人之间的婚外恋进行多重的解读和考量。
在“戏中戏”假定的并列结构之中,人物进行不断的选择和实验,同时得到不同的结果。到最后,谁也不杀了,把刀放回鞘里去,这么和平的结局总归可以了吧?但是,杀念已经起了,戏里的人说,这念头一起,其实什么都已经改变了,人物的思想情感发生了变化,身处戏剧情境中的各方都应该有所思考,观众也能伴随着剧中人的选择对自己当下的情感现状进行反思,而不是从道德层面对人物进行简单的审判。多种可能在古今的时空变换中交替,每一种结局都让人无路可逃。就在这样的情感困境中,人物关系不断激化,人物性格得到了发展,避免了人物性格的片面化,在人物性格自身以及和对方的碰撞中,人物形象逐渐变得丰满起来,从而完成了人物的塑造。
巧合的是戏内外两人都是情人关系,并且正面临着情感危机,于是认为,张妻不能死,冯燕应该杀掉张婴,原因是两人都因有一次在桃树下读到一则寻人启事而感动:有一女子向突然离走的丈夫道歉。其实不然。女演员是想到了有人能为自己杀害她的丈夫从而能够终身厮守而感动;而男演员却为其中女子的道歉而感动,这次桃树下的启事事件成为了现实生活中的会错意,导致了两人的争吵,争吵的结果是张婴被杀、冯燕自杀的其他两种结局,于是争论和讨论开始。
作为叙事者的演员们是高度性格化的,因为在现实故事时空中,他们有着自己特定的情境,对古代故事的讲述显然带有主观态度和立场。现实中的冯燕和英子有婚外恋情,这与唐朝冯燕与张婴妻如花偷情的情节恰恰吻合。英子的缠绵、任性,冯燕的逃避、厌倦,张婴的滑稽、不满,这些情绪无疑左右着他们的排演内容,意即不同的角度和立场决定了他们不同的叙事方式,也就出现了被多次打断又重新排演的“戏中戏”。
《我爱桃花》在结构上有着独具匠心的安排,此剧以“子故事”之间的平行结构造成的反复效果,展现出一幅人类从古至今的普遍图景。而这种反复并非简单的反复,在营造“戏中戏”和人物关系换位的效果之上的不同演绎,使得戏剧主题被多方位地呈现出来,同时“戏中戏”往往能够起到深化戏剧主题意蕴的效果,使得戏剧主题立意获得了被多重解读的可能性。
关于《我爱桃花》的主题,编剧邹静之说:“《我爱桃花》是一出探讨情感问题的后现代剧。”的确,剧作演绎了一段古今交错的爱情故事,探讨了在抽刀之后两个情人之间的种种可能性。多种可能性在古今的时空变换中交替,折射出从古到今人们永远也无法说清的情感问题。《我爱桃花》中的那个故事,如果用封建时代的眼光看,可能还是歌颂情人有大义之心的,但是,如果用现代的眼光看,可能就不尽然了。正是在现代思想的观照之下,编剧邹静之用新颖的戏剧手法,对这个故事进行了颠覆和重新解读。
在《我爱桃花》里,剧作者完成了个人创作主题上的思辨,剧中人物不仅对古代戏的情节发问,同时也是对他们当下自身情感的审视。这至少让人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将古今人类面对的情感困惑以及戏剧和现实近乎完美地融合一处。《我爱桃花》用一个巧妙的古代故事将古今如一的人类情感困惑唯美地展现在舞台上。
但因为“戏中戏”结构的存在,作品在主题内涵方面是在用现代人的理念和思维解读着古代戏中的人物关系和三个演员的现实关系,视角转向对人物的关注,由此开始对飘忽不定的人性主题作进一步的拓展:紧扣现实人生主题。《我爱桃花》打破了时间上的古今限制,透过古今情感叙事,使剧情演绎更贴近生活,更符合当代人的生活逻辑,因而能更逼真地紧扣现实人生主题。编剧邹静之一直在强调《我爱桃花》的“三维舞台剧”概念:“三维的概念显示了人自身的生存状态,扮演与被扮演、人与人的不可知性以及戏与生活的分界,让观众在演出中在第三维看到最现代的男女情感。”因此他在剧本里创造了“戏中的戏中戏”的三维空间,反映当代人的情感困境。《我爱桃花》对古代题材的当下解读,对当代人的情感世界有一定的探索。该剧从拟话本《型世言》中截取唐代人冯燕与张妻偷情的故事,作为戏剧的内核,铺陈演绎剧情,叩问人类精神困惑之门,采用戏中戏的结构方式,设置“双偷情”将戏里戏外并列在一起,在过去和现在的时间交替中演绎困扰了人类千百年的情感纠葛问题。时空的交替昭示着该剧对自古至今人类都无法说清的情感困惑的探讨。
人是任何一种文学艺术的起点和归宿,在人物塑造的起落中就暗含着作品内在的主题意蕴。作为一部具有实验性和剧场性的戏剧作品,《我爱桃花》就是对人物的发现与再塑,它的深入是对人性的复杂性、可能性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
《我爱桃花》采用“戏中戏”结构,是该剧成功的关键。一方面,这种结构的运用使该剧在内容上和形式上都更具有一定的探索价值。在内容上,剧作以小见大,小舞台承载了大思考。该剧所作的各种演绎,可以看到不同的侧面和层次,按照戏剧所设定的情境,无论是古与今、戏里和戏外、虚构和现实、你与我,都会演绎出属于自己的主题。在形式上,“戏中戏”结构的设置,借鉴中外的叙事,推陈出新,达到了更好的剧场效果,同时使戏剧主体更加突出,作品更具凝聚力,达到了内容和形式的完美结合。另一方面,《我爱桃花》的创作更趋向于现代的文化精神和价值取向,跨越历史,在时代前进的过程中,为我们对作品回归当下的思考提供了一定的价值。
[1]邹静之.邹静之戏剧集[M].北京:作家出版社,2014.
[2]孙惠柱.第四堵墙:戏剧的结构与解构[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6.
潘睿杰,男,安徽亳州人,现为云南艺术学院戏剧学院在读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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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7-0125(2015)07-000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