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丽冰
内容摘要:顽童是儿童文学作品中的经典形象,是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之一。在诸多顽童系列作品中,林格伦笔下的顽童最为典型。在林格伦的作品中,顽童不单单以调皮著称,他们的生活还折射着独特的精神。这些精神给予读者以补偿性的心理阅读体验,在潜移默化中有助于培养孩子形成良好的品格。
关键词:儿童文学 顽童形象 阅读体验
一、何为“顽童”
“顽童”这个词从字面上来说,就是顽皮的儿童,《现代汉语词典》把顽皮解释为(儿童、少年)爱玩爱闹,不听劝导。所以在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把“顽童”理解成爱玩闹的调皮大王。在文学作品中,“顽童”是儿童文学作品中的三大母题之一①,“玩”是孩子的天性,“顽”与“玩”同音,所以很多研究者会把“顽童”理解成爱玩的孩子,“顽童”是孩子自然快乐本性的直观表达。
顽童的原型最早可以追溯到古老的神话和民间故事中去,它往往以智者的形式出现,如中国的“阿凡提”、“孙悟空”,日本的“一休”等。20世纪以来,大量张扬儿童天性的顽童形象涌入读者的视线,刘绪源所提到的关于“从儿童眼光”出发的“顽童型”作品创作也展开了一片崭新的天地。长袜子皮皮,小飞人卡尔松、淘气包埃米尔都是有着“童话外婆”之称的林格伦创作的令人津津乐道的顽童形象。
二、林格伦笔下的顽童特征及其顽童精神
林格伦开创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顽童时代,她笔下的顽童除了沿袭了以往顽童的特质外,还在环境、形象、语言方面有了突破,这些突破使得顽童形象能更加生动和饱满。
环境特征:从林格伦创作的那么多顽童形象中,我们不难看出20世纪以来的顽童不再是寄居于梦幻世界,而是来到了普通人们身边,淘气包埃米尔住在勒奈贝尔亚村,小飞人卡尔松住在斯德哥尔摩一条极为普通的街道上,他们都是在一个现实环境里展露着他们的淘气本性。再者,我们可以看到这些小淘气都有一个适合淘气的家,它赋予了小淘气们淘气的环境条件。埃米尔的父亲是庄园主,皮皮自己拥有一套大房子且有用不完的金币,他们的经济生活都比较宽裕。埃米尔有一个包容他淘气的温暖小家庭。这些因素为他们的“顽”提供了有利条件。这样的环境情景预设,虽然带有作者理想化的成分,但是它并没有完全脱离现实,而是在扎根现实的基础上注入了适当的想象,使得顽童的“顽”更具有反叛性和一种现实的玩味。
形象特征:林格伦在塑造顽童人物时,会用到很长的名字,比如淘气包埃米尔的全名为“埃米尔·斯文松于卡特侯特尔·勒奈贝尔亚”,皮皮的名字为“皮皮露达·维多利亚·鲁尔加迪娅·克鲁斯蒙达·埃弗拉伊姆·长袜子”,这些奇怪的名字会引起儿童读者浓厚的兴趣,也很容易让读者把他们奇怪的名字与他们奇怪的个性联系起来。在外貌的塑造上,这些顽童也显得滑稽有趣,充满着个性意识。《长袜子皮皮》中皮皮这一形象就显示着非凡之态,她长着一头红发,大嘴巴、雀斑脸,她穿着怪异,红蓝条补缀的上衣、一棕一黑的长袜子完全是自己随意的创造。小飞人卡尔松的个子矮小,体形圆滚,他还在自己的肚脐上拧装上一个按钮,后背上装着一台小巧玲珑的螺旋桨。这些充满个性意识的形象无疑是对传统的教育规范及沿袭很久的道德标准与礼仪的大胆颠覆。
语言特征:语言是一个人性格心理的直接显现,个性化的语言使得人物的形象变得栩栩如生。在《淘气包埃米尔》中,他把帽子叫“麻子”,把枪叫“缸”。当他爸爸在市场上失踪后,他生气地想:“他老是这样,没办法带他到什么地方去,因为他一有机会就跑丢。”这种模仿大人讲话的方式着实让人发笑,但是看似无厘头的说话方式又恰恰体现了孩子的自主意识和独立意识。
其实从以上的几点特征我们就可以看出林格伦笔下的顽童蕴含着鲜明的顽童精神,具体归纳了如下:
(一)追求快乐的游戏精神
顽童的快乐总是带着滑稽和喜剧色彩。弗洛伊德认为,人的人格结构有三层即本我(id)、自我(ego)和超我(superego)②。本我不受逻辑、理性、社会习俗等一切外在因素的约束,遵循快乐原则。而儿童时期正好是处于本我和自我层次,弗洛伊德发现快乐原则与生俱来,形成于婴儿时期,在心理生活中居于统治地位,快乐原则会在人格发展的后来阶段之中逐渐失去绝对统治地位③,也就是说在孩子时期,快乐原则是占主导的,儿童之所以会选择游戏,其根本动力在于满足心理上快乐本能的需求。弗洛伊德认为,孩子最热爱、最全神贯注的活动是游戏。在《淘气包埃米尔》中,他想用老鼠夹子捕鼠,因担心小老鼠去啃爸爸的脚趾,于是便把它放在了爸爸常放脚的地方,结果使得爸爸的脚趾被夹了。为了安慰受伤的爸爸,他端起了盛满面糊的瓦盆伸向窗外,不料盆子正好掉下去扣在爸爸的头上。这一系列弄巧成拙让人捧腹大笑的情节,把孩子的游戏精神展露无遗。
(二)狂放的幻想精神
别林斯基曾经说过:童年时期,幻想乃是儿童心灵的主要本领和力量④。在顽童的世界里也充满着奇思妙想。皮皮就幻想自己的妈妈是天使,而爸爸是黑人国的国王。在《长袜子皮皮》里还有一段描写,“我在上海看见一个中国人,他的耳朵长得非常大,大到可以当披风,下大雨的时候,它就钻到耳朵底下去,又暖和又舒服,当天气特别不好的时候,他就请他的朋友和熟人住在自己的耳朵里。”看到这一段描写,我们会为她的奇思妙想而折服。
除了主人公本身的幻想性之外,作者在顽童人物的塑造上也充满了幻想性。作者笔下的皮皮力大无比,她抬手便可举起大马、拎起警察、不费吹灰之力的制服小偷。淘气包埃米尔虽然只有五岁,但它却壮实得像个小牛犊一样。每个孩子都渴望拥有超能力,作者用了夸张的手法来强化顽童在“力”方面的形象。
(三)赤子之心的真善美
瑞士心理学家皮亚杰的发展心理学说:儿童思维与原始思维具有同构对应关系,因而儿童思维具有泛灵论和非逻辑性⑤。在他们眼里,世界上的一切事物都是有生命的。这在《淘气包埃米尔》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埃米尔能和母鸡交流,能驾驭住那匹不愿上马掌的小棕马还能教小猪跳绳,他仿佛有种天生与动物沟通的能力。在这种与动物的沟通中,我们可以看到顽童天真善良的特质。在《长袜子皮皮》中,皮皮去药店买药,为了证明这种药有没有毒,她以身示范,把所有的药吞了下去。多么天真善良的小女孩啊,一份正直善良的赤子之心存于心中。
(四)勇敢的孤独精神
顽童展现给我们的并非是一味的快乐情趣,林格伦笔下的顽童还具备了孤独感,这份孤独感在孩子的阅读中可能是不易被察觉的,但这种孤独的确是存在的。
有人说凡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孤独,孤独是一种主观体验,是与关系相对存在的个体内在体验。韦斯将孤独分成两种类型,第一种是情感的隔绝,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与其他特定的个人没有情感上的联系;第二种是社会的隔绝,指一个人没有朋友或亲戚网⑥。《淘气包埃米尔》中,仆人阿尔弗莱德生了很重的病没救了。文章对这一场景有这样的描写:“这时怒火从埃米尔的心中消失了,只剩下了难过。他感到他是这么孤独。尽管阿尔弗莱德就躺在他的身边,他还是觉得孤苦伶仃的。”显然,这种孤独感的产生来源于情感上的隔绝,他的好朋友就要死了,埃米尔却无能为力。和埃米尔不一样,皮皮的孤独感则来源于社会的隔绝。皮皮没有父母,当皮皮还躺在摇篮里时,母亲就去世了,父亲在一次风暴中卷进来了大海。文章不止一次写到当夜晚来临,皮皮的好朋友阿尼卡总会失落地说“她……看上去孤零零的”。虽然皮皮自身没有感觉到孤独,或许她连孤独是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作者还是有意识地向读者展示了顽童的这份孤独。这份孤独感的描写不仅让读者心生同情,也更加突出顽童们的天真勇敢。
三、“顽童”形象带给中国孩子的阅读体验
林格伦的顽童作品极受中国小读者、出版者的青睐,除去安徒生与格林兄弟,被译介到中国的经典儿童文学作家鲜有人能与阿·林格伦比肩。
好的书能让人产生情感的共鸣,情感的共鸣产生于两种:一是自己所没有的,却渴望拥有。黑格尔也曾说过艺术的存在是由于现实的缺陷⑦。对于现实中不能实现的东西,我们往往会借助艺术的手段,以致在精神上得到补偿。二是自己已经经历过,有了共同的体验。通过别人的笔来写出了自己的经验体会,以致自己的情感能得到适当的宣泄。顽童作品能唤起中国孩子的共鸣,这与中国儿童的历史发展是相关的。
中国长期存在着“成人本位”和“老者本位”思想,中国儿童在历史上是不被重视的。中国儿童长期以来受到了传统礼教的制约,这些伦理教育严重压制了中国儿童的玩乐狂放的快乐天性。随着时代的进步,中国对儿童的重视度越来越高,但是更多重视的是儿童的教育问题,把儿童与学校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儿童成了教育下体制下的机器。正是由于一直以来受到不同程度的制约,中国儿童对于阅读“顽童”这个有反常规的形象充满了新鲜感,在阅读这类顽童系列作品时会获得强烈的精神满足感,在心理和情感上也会得到相应的补偿。
林格伦笔下的顽童作品是本着“真善美”的理念的,埃米尔和皮皮尽管淘气,但是内心却是非常地善良,因此,放心让孩子跟着埃米尔去玩乐,跟着皮皮在书中驰骋吧。
参考文献:
[1] 陆扬 精神分析文论[M]山东:山东教育出版社2002
[2] 刘绪源 儿童文学的三大母题 [M]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1995
[3] 林格伦 长袜子皮皮的故事[M]浙江:少年儿童出版社 1983
[4] 朱自强 儿童文学新视野[M]山东:中国海洋大学出版社 2004
[5] 王灿明 十字路口的顽童[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2006
[6] 皮亚杰 儿童心理学 [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国际文化与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