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的虚无存在

2015-08-12 00:55王田田
北方文学·下旬 2015年5期
关键词:虚无启蒙

摘要:启蒙是20世纪中国最重要的关键词。在启蒙的背景之下,中国的知识分子做出了一系列的探索。鲁迅先生更是启蒙的舵手,其小说中总是贯穿着启蒙的主题,《伤逝》也不例外。但是,仔细阅读,《伤逝》中的启蒙实际上是一种虚无的存在,涓生对子君与其说是启蒙,不如说是固有的男权意识罢了。

关键词:启蒙;虚无;男权意识

“启蒙”是20世纪中国最炙手可热的口号,可启蒙究竟是什么?谁来启蒙?启谁的蒙?说起来也是各种不同的看法。德国哲学家康德说:“启蒙系指人摆脱自身造就的蒙昧。蒙昧系指如果未有他人导引,自身就无法运用其理解力。如果此一蒙昧不是缘于理解力的缺乏,而是缘于缺乏别人导引即无能运使其理解力的勇气,那么此一蒙昧就是自身造就的。敢于认知!遵从自我的理解力!这便是启蒙的格言。”据这段话来解,“引导者”大概就是“启蒙者”,启的是那些“无法独立运用自我理解力的蒙昧者”的蒙。

好为人师是中国知识分子千年来的“好习惯”,谁不乐意做个启蒙者呢?所以才出现了《伤逝》里的涓生对子君的“启蒙”,可惜的是男性启蒙者涓生启子君女性独立意识的蒙,也不见得彻底,反父权而不反男权,其启蒙只不过是个幌子,无法掩饰其男性霸权思想的本质。虽然说鲁迅一直走在启蒙的路上,但是对于“启蒙”的作用是怀疑的,心里的矛盾总会行诸于文字,也就有了涓生这种看似启蒙导师实则不过尔尔的人物。

在《伤逝》中,涓生和子君最明显的关系,除了男女恋人之外,便是启蒙者和被启蒙者的关系了, 二人的爱情故事从始至终都是由涓生主导的, 子君要做的只是接受、协从、崇拜。两人“谈家庭专制、谈打破旧习惯、谈男女平等、谈易卜生、谈泰戈尔、谈雪莱”时破屋里只充满了涓生一人的语声, 子君只是从旁“微笑点头, 两眼里弥漫着稚气的好奇的光泽”。等到交际了半年,子君终于被启蒙好了,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时,涓生自有一股作为启蒙导师的自豪感,俨然一副中国女性的“救世主”的高姿态,可惜,事实上启蒙子君反父权不过是为了实现其可鄙的“夫权”罢了,到底是不能反男权的。子君对家庭的反叛充其量是满足了涓生男人欲望的另类行为,成为男人们茶余饭后吹嘘自我魅力的谈资,到头来不过又是一场“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戏码。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所谓“始乱之,终弃之”,启蒙者涓生也无可幸免,等到 “渐渐清醒地读遍了她的身体,她的灵魂”,涓生也开始说什么“隔膜”了,连着子君喜欢狗,喜欢小油鸡,不爱花也成了不可忍受的缺点,连子君的女性意识,母性情怀也成了革命启蒙未成功的地方,最终说出“我已经不爱你了!但这于你倒好得多,因为你更可以毫无挂念地做事……”这一场启蒙,启蒙来启蒙去,终于把一个稚气而充满勇气的姑娘启蒙成了全心全意爱着自己男人的市侩妇人,甚至成了为爱无处容身只得一死的悲壮情怀的人。那个可以在讥笑、猥亵和轻蔑的世俗眼光中目不邪视地、镇静地、坦然如入无人之境地骄傲来去的,让处于寂静、空虚、焦躁中的男主人公涓生充满期待,并因为她的来临而骤然生动起来的子君终于不再了。

从始至终,涓生的启蒙只不过一种利己的行为。第一次教导子君打破家庭专制,是为了实现自己的性欲、占有欲,第二次训导子君不要拽着自己男人的衣角,要学会放手,是为了推卸责任。启蒙只是一个骗子君的把戏而已。

就鲁迅本人来看,其启蒙的真实意图不至于全是虚情假意,但先生对于“启蒙”的功用本就犹疑,当时中国社会普遍缺乏信心,是不是能用西方文明唤醒东方睡神,谁心里都没谱,也只好在表面做出个相信的样子,或者说宁愿相信,如此才不至于绝望,而就文本《伤逝》来说,在整体叙事上,在人物的塑造与情节铺陈中,存在着诸多的余味供后人反思,这也证明了启蒙的虚无存在终不会是无稽之谈、空穴来风。

鲁迅曾说:“说道‘为什么做小说罢,我仍抱着十多年前的‘启蒙主义,以为必须是‘为人生,而且要改良这人生。”那么我们可以知道,鲁迅虽然对启蒙有所怀疑,但却始终以“启蒙者”自居,以做一位完全意义上的启蒙者为任,他们这类启蒙先驱者不断以笔为矛,意欲启国民之蒙,包括启发女性的独立性,然而,就像我们在《伤逝》之中发现的一样,启蒙者本身并不可靠,尤其是这类潜意识中存在着牢固的男权思想的男性启蒙者,几千年来男性中心的地位,使他们无法瞬间摆脱自身精神心理中存在着的男权意识。

拿鲁迅本人来说,作为丈夫,他抛弃了原配朱安,甚至有意无意丑化朱安的形象然而,这是旧社会加之于朱安的苦难,鲁迅不但没有起到一个启蒙者帮助女性的作用,反而将朱安的苦难加码,为自己与许广平的结合寻找合适的理由或借口。他一方面始终没有和朱安离婚,一方面又追求真正的爱情,与许广平保持着实质意义的婚姻。从某种语境来讨论,鲁迅本人并没有摆脱自古以来娥皇女英的男权情结,他既享受着朱安身为正妻的贤惠、宽容、仁厚,又享受着情人许广平的激情、热烈与情趣,鲁迅意识中的男权思想并不比涓生少。

参考文献:

[1]康德著,何兆武译.《何谓启蒙》.

[2]鲁迅.《我怎么做起小说来》,1933.

[3]鲁迅.《伤逝》, 1925年《彷徨》.

[4]鲁迅.《娜拉走后怎样》1923年 《坟》.

作者简介:王田田(1991-),女,河南省驻马店市,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一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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