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权意识、工资集体协商与工资效应

胡乐明++陈晓菲++王杰

摘要：劳动者的维权意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过程以及最终的结果。将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作为维权意识的代理变量，采用有序Probit模型估计影响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因素并测度其边际影响。估计结果显示，随着劳动者受教育程度的提高、职位级别的提高，认知程度也随之加深，进一步采用分位数回归模型，以此测度不同劳动者群体的认知程度以及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工资效应。结果表明，劳动者认知程度的提高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严格实施整体上对工资增长均有显著正效应。

关键词：劳动者；维权意识；认知程度；工资集体协商；工资效应；收入差距；劳动报酬；劳资关系

中图分类号：F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7-2101（2015）05-0053-07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快速发展，截至2008年，我国人均GDP已达到3 266.8美元，相对改革开放初期增加了数十倍。与此同时，我国收入差距逐年扩大，劳资纠纷频发，劳资矛盾日渐突出。根据相关统计，我国最近几年劳动报酬争议案件受理数呈逐年增长趋势，2007年受理案件10.89万件，2008年则增加了106.7个百分点，增加到22.51万件，2009年则进一步增加到24.73万件。

劳资纠纷的频发，不仅影响了社会秩序，而且也成为影响我国经济发展的重要隐患。理论与实践证明，劳动报酬引起的劳资纠纷与工资的决定机制有关。改革开放之前，政府在工资决定上处于主导地位，企业在工资报酬决定上则没有多少话语权，劳资纠纷较为少见；在市场经济体制下，企业对工资报酬具有相当大的决策权，并构建了市场主导的工资决定机制。但是在此情况下，资方通常占据话语主导权，劳方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导致劳动者的合法权益时常受到损害，从而引起劳资纠纷。

在解决劳动报酬引致的劳资纠纷方面，工资集体协商是一项有益的尝试。工资集体协商起源于二战之后的西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从其实践效果来看，不仅缓和了对立的劳资矛盾，而且连同其他制度一起造就了长达近三十年的“黄金年代”。但是伴随着20世纪70年代初期石油危机的爆发、“黄金年代”的终结和以国家或者行业为主导的工资集体协商的逐渐衰落，以企业为主导的市场工资决定机制得以重新回归。但造成的后果是，劳动报酬份额持续下降。以法国为例，二战之后，法国的劳动报酬份额长期保持在80%左右，但是从1983年开始逐渐降低，到2012年已经降低到69.04%。劳动报酬份额的下降，预示着西方发达国家的劳资关系将面临新的挑战。

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在我国的实践是在劳资关系矛盾日益尖锐、收入差距日益扩大背景下展开的。但由于我国特殊的国情，特别是劳动力长期处于弱势地位、维权意识比较薄弱且参与程度低，势必会影响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实施的效果。因此在研究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实施过程及实施效果的因素当中，笔者给予维权意识特别的关注。笔者不仅关注维权意识受到哪些因素的影响，更关注维权意识以及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整体对工资收入分配的影响。

二、文献回顾

在目前工资集体协商的文献中，研究维权意识的影响因素或者影响机制以及对工资决定影响的文献并不多。沈琴琴（2011）认为工资集体协商的大力推广为我国职工维权提供了新的手段，有助于提高劳动者的维权意识，而维权意识的提高反过来又为工资集体协商这一制度的合理性建设提供丰富的信息和必要的监督保障。国外研究这方面的文献比较少见，可能与西方劳动者具有较强的维权意识有关，因此不需要再单独拿出来分析。

更多的研究集中于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后果，即能否有效改善工人的工资水平、缩小收入差距，但迄今为止尚未达成共识。目前，关于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工人处境的改善存在两种相左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集体协商改善工资水平的效果有限（Reder，1952；Bradley，1959）。詹宇波（2012）通过对工资决定方程做分位数回归，也证明了集体工资协商改善工资水平的作用并不显著。胡乐明、王杰（2013）则通过对山东省和山西省的实地调研，发现工资集体协商的落实情况并不理想，在实践过程中存在许多制约因素。另一种观点则认为，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与工资决定密切关联，其水平的高低显著影响工资差距。Lawrence（2000）对15个OECD国家1985—1994年的数据进行分析，结果表明，工资集体协商覆盖率的提高有利于提高低技术工人的工资支付。Freeman（1980，1982）通过观察美国工资集体协商对工资的影响，发现在工人其他条件对等的情况下，工会通过集体协商可使不平等程度减少2%～3%。Marshall（1996）则在研究拉丁美洲七国工资决定机制时发现，集体协商水平比较低的国家，其制造业内部的工资差距倾向于扩大。Mishel（2012）发现随着工会密度的降低以及工资集体协商水平的下降，美国的工资差距是上升的。国内有关学者也通过调研开展工资集体协商的武汉、南京、温岭、广州等地，发现工资集体协商的开展有助于改善工资水平（王湘红，2012；谢玉华，郭永兴，2011；王如华，梅从明，2007；陈文正，2009；谢建社，2008）。

由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工资集体协商在大多数情况下会产生工资效应。但是，由于研究对象不同，数据来源、计量方法不同，工资集体协商实施到底会产生怎样的工资效应始终没有一致的结论。而其在中国的实践更是在特殊的国情、特定的背景下展开的，因此基于中国的经验探索其实施机制及其效果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践意义。国内的研究由于缺乏企业层面的微观数据，定量测度工资集体协商工资效应的文献比较少。尽管也有学者运用统计性描述方法考察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效果，但是从计量角度更为精确地测度其工资效应的文献仍十分匮乏。为此，笔者将以调研的微观数据为基础，对以上诸多问题进行实证分析。

三、工资集体协商实施：劳资博弈模型

在新制度经济学的视野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实施属于强制性、正式制度变迁（林毅夫，1990；诺斯，1990a）。和西方发达国家一样，我国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实施同样是自上而下推行的，是政府、企业和劳动者多方博弈的结果，属于强制性、正式制度变迁。从我国工资集体协商的实践历程来看，大致经历了一个从探索到全方位实施的漫长过程。在这个过程中，政府的监管是逐步加强的，从最初的观望到监管再到严格监管。在政府严格监管的情况下，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更多体现了企业和劳动者之间双方的博弈。为此，笔者建立劳资双方的博弈模型。

（一）劳资博弈模型元素

1. 博弈的参与方与策略集。劳资博弈模型的参与者为企业和劳动者。双方均为理性经济人，将最大化自身收益作为决策的最终价值取向。另外，假定政府积极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并进行严格监督。（1）企业。企业的策略集为SF={实施，不实施}。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的概率设为Y，则不实施的概率为1-Y。若实施工资集体协商，则其劳动成本上升W；同时因实施工资集体协商、树立良好的企业形象，从而为其节约交易成本I，即实施工资集体协商的收益。反之，若企业不实施工资集体协商，一旦失败，将被处罚nW的罚款。（2）劳动者。劳动者的策略集为SL={维权，不维权}。劳动者选择维权的概率设为X，则选择不维权的概率为1-X。假设劳动者一旦选择维权便不惜代价，最终维权成功。维权成功时，劳动者会获得W的额外工资收益。当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时，劳动者选择维权付出的维权成本为B1，当企业不实施工资集体协商时，维权成本为B2，显然B1

2. 博弈支付矩阵。基于以上分析，笔者得到博弈双方的支付矩阵，如表1所示。

（二）纳什均衡求解

1. 如果劳动者维权的概率为X，则可以计算出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和不实施的期望收益。

实施工资集体协商：E1=X（I-W）+（1-X）（I-W）（1）

不实施工资集体协商：E1=X（-I-nW）+（1-X）（-I） （2）

当E1=E2时，可得纳什均衡解中劳动者选择维权的最优概率X为：

X=（W-2I）/nW=（1-2I/W）/n（3）

由（3）式可知，劳动者的维权概率与维权所得收益W成正比，因此由于工资集体协商实施带来的维权成本的下降以及维权收益的激励，有助于激励劳动者选择维权，增强其维权意识。此外，劳动者的维权概率与交易成本I和处罚力度n成反比。企业节省交易成本越多（即通过工资集体协商收益越多），劳动者维权概率越低，劳资关系越和谐。因此，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对企业和劳动者而言是双赢局面。

2. 如果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的概率为Y，则可以计算出劳动者选择维权和不维权的期望收益。

选择维权：L1=Y（W-B1）+（1-Y）（W-B2） （4）

选择不维权：L2=0 （5）

当L1=L2时，可得纳什均衡解中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的最优概率Y为：

Y=（B2-W）/（B2-B1） （6）

由（6）式可知，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引起的劳动成本（即劳动者维权收益）W越大，企业实施工资集体协商的概率越小。

综上所述，笔者可以得到纳什均衡解：

{X，Y}={（W-2I）/nW=（1-2I/W）/n，（B2-W）/（B2-B1）}（7）

由劳资双方的博弈模型可以看出，工资集体协商能否顺利实施，劳动者的维权意识将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过程以及最终的结果。而维权意识的高低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当维权意识比较薄弱的时候，很显然就没有积极性加强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了解，更不关心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实施之后的结果。因此，为了把握我国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实践，必须关注劳动者维权意识乃至其对该项制度认知程度的高低，其影响因素如何作用以及其后果是什么。

四、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影响因素

为了分析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认知情况的影响因素，笔者基于问卷调查得到的微观数据设定相应的变量，建立计量模型并进行实证分析。

（一）数据来源

本文所用数据来源于中国社会科学院马克思主义研究院课题组的调研数据①。采用自编调查问卷《关于工资集体协商制度落实情况的调研》，用随机抽样法在山东、山西两个省份多个地区进行调查，主要集中于外资企业和民营企业。两省共发放调查问卷1 000份，回收有效问卷916份，有效回收率为91.6%。其中，山东省回收有效问卷505份，山西省回收有效问卷411份。

（二）变量选取与统计描述

1. 被解释变量。模型的被解释变量是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cognition），笔者将之视为员工维权意识的代理变量，以反映员工参与工资集体协商的积极性。该变量是分别取值为1、2、3的等级变量（见表2）。

2. 解释变量。笔者借鉴Uwe·Blien（2011），将年龄（age）、受教育程度（education）以及工作职位（post）等纳入模型的解释变量。在此基础上，笔者又加入了性别（gender）、对是否建立工会的认知（union）、企业所处地区（province）等变量。企业所处地区变量以山东省代表东部地区，山西省代表中部地区，以此反映区域差异。虽然我国在1994年《劳动法》颁布以后就开始正式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但实施初期覆盖面小且试点特征明显；2010年以来，我国政府和工会组织才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大力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所以本文中设置Y2009和Y2011两个时间虚拟变量，以反映工资集体协商实施的阶段性进展乃至对其他变量的阶段性影响。表2列出了相关变量的定义及统计量。

（三）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的决定模型——有序Probit模型

将认知程度作为被解释变量，将影响认知程度的因素作为解释变量，建立有序Probit回归模型：

yi*=xi′？茁+？着i（8）

yi=j如果mj-1

（8）中的i代表不同的个体。i在本文中代表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潜变量，是不可观测变量。yi为观测值。？着i是服从N（0，？滓？着2）分布的随机扰动项。xi是解释变量矩阵。本文中认知程度按三个等级划分，依次是不知道、听说过、较了解，进而根据认知程度，依次给因变量yi赋值为1、2、3，代表认知程度逐渐提高。因为三个值之间存在顺序关系，所以yi为有序变量，且yi与yi*之间存在下列关系。

yi=1（不知道）若yi*

m为决定样本组别的组别分界点，是待估参数，则观测到yi取某一特定值的概率为：

Pr（yi=j）=Pr（mj-1≤yi*

=Pr（mj-1-xi′？茁≤？着i

=？椎（mj-xi′？茁）-？椎（mj-1-xi′？茁）（11）

由于假设模型的随机扰动项？着i服从正态分布，此处？椎为？着i的累积分布函数。？椎满足标准正态累积分布函数，则有：

？着i|xi～N（0，？滓？着2）

m0=-∞，mj-1≤mj，mj=+∞，？椎（m0）=0，？椎（mj）=1

那么标准有序Probit模型的对数似然函数为：

lnL（yi|xi）=■■1（yi=j）·ln[？椎（mj-xi′？茁）-？椎（mj-1-xi′？茁）]（12）

其中，1（·）为指标函数，如果括号中的表达式成立，则取值为1；否则，取值为0。能使对数L值最大的？茁值和m值即为所求参数。

（四）实证结果

表3估计结果显示，年龄（age）、现任职务（post）、对是否建立工会的认知（union）以及企业所处地区（province）等因素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影响均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受教育年限（education）和性别变量（gender）也具有统计上的显著意义，这说明，上述因素均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有显著影响。而Y2009和Y2011变量并不显著，说明工资集体协商的开展对认知程度的提高影响不大，劳动者并没有意识到工资集体协商这一有效的维权工具。这也说明了各地在落实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时并没有做好相应的普及宣传工作。

为了进一步测度各因素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影响，笔者分别计算了各因素对认知程度的边际影响。以年龄为例，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若年龄变量增加1，则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降低1.35%，认知程度为“听说过”（y=2）的概率提高1.21%，而认知程度为“较了解”（y=3）的概率则提高0.14%，说明年龄越大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越高。当性别变量由0变为1时，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增加1.43%，认知程度为“听说过”（y=2）的概率降低1.28%，而认知程度为“较了解”（y=3）的概率则降低0.15%，这说明同等条件下男性比女性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要低。同样的，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若受教育年限每增加1年，则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降低0.31%，认知程度为“听说过”（y=2）的概率提高0.28%，而认知程度为“较了解”（y=3）的概率则提高0.03%，这说明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有助于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提高。这可能是由于受教育程度越高，员工的综合素质越高，接受新事物的能力也就越强，从而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也就越高，相应的维权意识也会越强。当现任职务每晋升一级时，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降低2.09%，“听说过”（y=2）的概率提高1.86%，“较了解”（y=3）的概率则提高0.22%，说明员工职务越高，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越高，这主要是由于担任高职的员工更倾向于关注一些政策法规方面的动向，因此对政策的了解程度相对要高。当工会建立认知情况（union）增加1时，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降低7.53%，“听说过”（y=2）的概率提高6.60%，“较了解”（y=3）的概率则提高0.93%，这表明工会越完善，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越高，完善的工会组织有助于提高职工的维权意识。此外，企业所处地区变量由0变为1时，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降低2.96%，“听说过”（y=2）的概率提高2.65%，“较了解”（y=3）的概率提高0.32%，表明山西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认知情况要明显高于山东，这与笔者的预期结果正好相反。这可能是由于东部地区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普及宣传工作及重视程度不如中部地区。这一结论与詹宇波（2012）考察集体工资议价水平时得出的结论类似，他发现作为东部发达地区的北京和佛山，其集体工资议价水平甚至低于西部地区的重庆，他给出的解释是可能由于地区个体特征所致，也可能是由于抽样调查本身的局限所导致的。

上述实证结果同时显示，在本次研究中，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为“不知道”（y=1）的概率最高，达92.06%，“听说过”（y=2）、“较了解”（y=3）的概率分别为7.40%、0.54%。由此可见，根本不知道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人占绝大多数，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普遍较低，这也反映出员工运用有效工具进行维权的意识普遍不强。

五、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工资效应

以上实证分析了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认知的影响因素，以下进一步探讨其对劳动者工资决定的影响以及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整体的工资效应。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差异既是维权意识的体现，同时在某种程度上也影响了劳动者的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实施的结果，最终会影响劳动者的工资收入。但是一方面资方对不同层次劳动者的工资决定方式不同，另一方面不同层次的劳动者的认知和参与程度不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工资的影响可能存在异质性特征。基于上述理解，以下对工资收入决定方程进行分位数估计，重点考察劳动者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认知的工资决定效应和该制度作为整体的工资效应。

（一）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全部劳动者的工资效应

1. 分位数模型说明。分位数回归的思想是由Koenker和Bassett（1978）引入经济学分析中的。相比于传统的OLS回归，分位数回归更加稳健。分位数回归可以选取任意分位数进行参数估计。Qi？兹（lnwi|Xi）表示在解释变量为Xi的情况下，被解释变量lnwi处于？兹分位。为了进行分位数估计，建立如下分位数方程：

Qi ？兹（lnwi t|Xi t）=X i t′？茁+？琢i+？着i t（13）

2. 变量选取。（1）被解释变量：lnwit。被解释变量是个人月平均工资收入的对数值。为了剔除价格波动对工资的影响，把调查对象的工资数据分别用相应年份、相应地区的消费价格指数进行平减，从而把名义工资调整为实际工资，再对其取对数而得。（2）解释变量：Xit。笔者选取年龄、性别、受教育程度、现任职务、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企业所处地区山西省作为控制变量，把反映工资集体协商实施情况的时间虚拟变量2009年和2011年作为主要的解释变量。

在式（13）中，i=1，2，…，N；t=1，2，…，T。i和t分别代表不同的个体和不同的时期。xi是包括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等变量在内的1*K向量。？茁是参数向量。？琢i代表个体效应，服从N（0，？滓？琢2）的独立同分布。？着it是满足经典假定的随机误差项，且服从N（0，？滓？着2）的独立同分布。？着it与自变量Xi及？琢i的个体效应均不相关。

3. 估计结果。？兹值分别选取10，25，50，75，90。条件分位数模型用stata12.0进行参数估计。标准误通过400次Bootstrap得到，估计结果见表4。为了便于比较，将OLS的估计结果也列入表中作为参照。

表4显示，OLS估计中，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参数估计结果在1%的水平上显著。而分位数估计结果显示，认知程度对工资的参数估计结果随分位数的逐渐增大呈倒“U”型。这表明，认知程度对分位数两端的影响小，对中间部分影响大，即提高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对于低工资者和高工资者的影响都比较小，最大受益者为中间阶层。这可能是由于高工资者一般为企业的高层，通过工资集体协商来提高工资的需求并不强烈，他们工资的提高并不依赖于工资集体协商；而低工资者通过工资集体协商来维权和提高工资的意识较为薄弱；与此相对应，中间阶层的维权意识以及通过工资集体协商提高工资的需求要强烈得多。

表4还显示，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以及所处职位的参数估计结果绝大部分在1%的水平上显著。性别变量系数为正，说明在不同分位数上男性工资都普遍高于女性，说明我国工资决定中存在性别歧视。陈建宝（2009）解释为“较高的教育程度和收入较好的职业可以增加女性工资收入，女性受教育程度越高遭遇到工资歧视的可能性越小”，从而在高分位数上性别工资差异并不明显。受教育年限对工资的影响在各分位上也非常显著，随着受教育年限的增加，工资收入也在逐渐增加，这与大多数文献的研究结论一致。此外，受教育年限的估计参数随分位数增大呈先升后降的趋势，在第二个十分位上，受教育年限对工资的影响较大，但随着分位数的上升，影响逐渐减小，这说明受教育年限的工资效应对低收入人群更大一些。

此外，表示工资区域差异的地区变量参数估计结果也在1%的水平上显著，表明工资确实存在区域差异。系数为负说明山东省的工资收入要明显高于山西省。这是由于中国经济发展不平衡，中部地区经济发展相对于东部沿海地区普遍落后，工资水平较低。

最后，分析我们最为关注的反映工资集体协商实施情况的年份虚拟变量——2009年和2011年。结果显示，2009年的参数估计结果绝大部分并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我国2010年才开始全面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实施效果在短时间内未能通过工资反映出来，所以导致2009年这个虚拟变量对工资变化的影响不大。相比之下，2011年的参数估计结果均在1%的显著水平上显著，且符号为正，表明工资集体协商实施一段时间之后对工资增长有显著的正效应。这两个变量符号的差异反映了我国工资集体协商实施的渐进过程。

（二）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不同劳动者群体的工资效应

上述分析显示工资集体协商的确有工资增长效应。那么，工资集体协商对不同劳动者群体的工资效应是否相同呢？笔者先将样本分别依据年龄、性别、受教育年限、现任职务、认知程度以及省份变量进行分组，进行混合OLS回归，进而对2011年变量的估计系数进行比较分析。分组回归结果汇总于表5。

表5显示，工资集体协商对不同劳动者群体的工资效应是不同的。首先，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30～39岁年龄段的群体的影响最大，为12.39%。集体协商对工资的影响受性别因素影响不大，女性和男性分别为10.17%和10.09%，差距并不明显。在对受教育年限进行分组描述时发现，除了受教育程度较低的两组系数不显著外，其他三组受教育程度较高的样本系数均显著，且受教育程度越高，工资效应越大。这可能是由于受教育程度的提高有助于提高其维权意识，从而有效运用工资集体协商进行维权的可能性也随之提高。此外，笔者还发现，随着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提高，集体协商对工资的影响也逐渐增大，表明提高职工维权意识有助于增强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效果。具体而言，工资集体协商对山西省工资增长的影响要略大于山东省，分别是10.69%和9.80%，从这一点来看，工资集体协商有助于缩小不同区域的工资收入差距。

通过工资决定方程可以得知，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对促进工资增长、缩小工资差距有显著影响。我们进一步通过对劳动者进行分组比较时发现，工资集体协商对不同群体的影响也是存在差异的。此外，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对工资的影响统计上也是显著的，说明职工维权意识的提高有助于促进工资增长。因此，我们不仅要大力推行工资集体协商，同时还要努力提升职工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认知程度，增强其维权意识。

六、结论

通过以上实证分析，笔者发现了影响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因素以及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对工资的影响。首先，笔者通过有序Probit模型分析，发现影响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认知程度的因素主要有年龄、受教育程度、现任职务、企业所处地区等。其中年龄、受教育程度、现任职务以及工会建立情况均对认知程度有显著的正效应。分位数回归结果表明，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对工资水平的改善在各分位数上都有显著影响，作用效果为正。职工对工资集体协商制度认知程度的提高也有助于改善工资水平。此外，工资集体协商的实施对不同劳动者群体的影响也存在差异。

由此，笔者认为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推行是有现实必要性的，不应为了挖掘“人口红利”而“让企业和员工自主决定”；在推行过程中应提高劳动者对此制度的认知程度，使其更好地发挥作用。一方面，要努力提高员工的受教育程度。定期对员工进行必要的在职培训，鼓励其进行继续教育，提升自身综合素质，进一步提高其维权意识。另一方面，也要注重建立完善的工会组织，强化工会在维权中的作用。虽然我国大部分企业都有相应的工会组织，但其行政化特征明显。应努力完善工会职能，加强工会的主体地位，通过工会提高员工对工资集体协商的认知程度和维权意识。

但是，有必要指出的是，我国现阶段实施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只是针对我国经济发展特定时期的权宜之计。改革开放以来，随着经济快速发展，我国逐渐出现收入差距过大的问题，不得不需要政府出面进行干预，通过工资集体协商来协调同质化员工的工资收入，以达到缓解收入差距过大的目的。随着产业升级与经济转型，我国劳动力逐渐出现异质化特征，同质化工资不再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工资集体协商制度可能也就不再适用。当然这还需要后续研究的不断探讨。因此，我们只能说工资集体协商制度是最适合我国目前条件下经济和社会发展的政策。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许多不足之处。首先，笔者所用的调研数据仅包含三年的时间序列资料，不能考察实施工资集体协商制度的长期效应。其次，由于数据获取的困难，本文仅以山东省和山西省为代表研究了工资集体协商的影响。今后在数据可得时我们会进一步研究更大范围内工资集体协商的影响，以便得到一个更具有普适性、更稳健的结论。

注释：

①此调研得到2012年中国社会科学院重大项目经费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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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校对：李金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