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翔宇 何敏 陈宇 何艳茹 贺玉泉 刘国晖
患者 男,60 岁,因“阵发性心前区疼痛10 年,加重1 个月”于2014 年4 月16 日入院。既往高血压病史6 年,最高达182/90 mmHg(1 mmHg=0.133 kPa),未系统降压,吸烟史46年,约20 支/d。查体:血压168/94 mmHg,双肺呼吸音粗,双下肺可闻及少量干啰音。心界不大,心率66 次/min,律齐,A2>P2,各瓣膜听诊区未闻及额外心音及杂音。腹软,肝脾肋下未及,双下肢无水肿。辅助检查:心电图示窦性心律,无明显ST-T 改变,偶发房性期前收缩(图1)。经胸超声心动图(TTE)示各心腔大小正常,左心室射血分数(LVEF)62%,二尖瓣中度反流,反流面积5.6 cm2。胸片未见显著异常。血脂示低密度脂蛋白胆固醇(LDL-C)4.30 mmol/L,载脂蛋白B 1.30 g/L。血尿常规、肝肾功能、血糖、凝血常规、免疫常规未见异常。临床诊断: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不稳定型心绞痛,心功能Ⅱ级,心律失常-偶发房性期前收缩,高血压病3 级(很高危)。
入院后给予阿司匹林100 mg/d 口服,氯吡格雷75 mg/d口服,阿托伐他汀20 mg/d 口服,氯沙坦50 mg/d 口服,硝酸异山梨酯20 mg/d 静脉滴注。经治疗,患者血压达标,但仍有心绞痛发作,故于2014 年4 月30 日行冠状动脉造影检查。选择右桡动脉入径,常规体位冠状动脉造影示前降支近中段轻度狭窄,间隔支逆灌供血右冠状动脉后降支。回旋支近段轻度狭窄,第一钝缘支逆灌供血右冠状动脉左心室后侧支(图2)。右冠状动脉开口90%狭窄,近段轻度狭窄,中段至远段约90%狭窄,并可见自发夹层病变,TIMI 血流Ⅰ级(图3)。
治疗策略:于右冠状动脉开口至后三叉前行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PCI)。反复尝试从正向开通右冠状动脉未成功。穿刺右股动脉,采用逆向途径,成功建立右股动脉-左冠状动脉-回旋支-左心室后侧支-右冠状动脉-右桡动脉轨道,自后三叉前至右冠状动脉开口成功置入3 枚支架,分别为2.5 mm×33 mm EXCEL 支架、2.75 mm ×33 mm EXCEL 支架、3.0 mm×36 mm EXCEL 支架(图4),手术耗时约4 h。
图1 心电图示偶发房性期前收缩(箭头所示)
术中球囊扩张时,患者出现心绞痛发作,给予硝酸甘油200 μg 冠状动脉内注入后缓解,术后返回冠心病重症监护病房(CCU)。术后第二日清晨,患者自述右侧肩部及右上肢出现放电样疼痛、酸胀痛伴乏力。查体:右上肢皮温及颜色正常,桡动脉搏动正常,穿刺部位无出血及血肿,未触及震颤,未闻及血管杂音。请骨科会诊,建议行右上肢血管超声、颈椎正侧位片、颈椎CT。结果提示:右上肢动静脉血管彩超未见异常。颈椎正侧片示颈椎退行性变。颈椎CT 示C3~5椎体后缘可见条状高密度影,C2~3、C3~4、C4~5、C5~6椎间盘局限性向后突出,C6~7椎间盘均匀向周围膨出,双侧椎间孔变窄,未见神经根受压。请骨科复诊后考虑“颈椎病”,给予甘露醇125ml/d、地塞米松5mg/d及红外线颈外照射治疗1周,上述症状未见好转。邀请手外科、骨科、神经内科、疼痛科综合会诊后指出,患者颈椎正侧位片提示C7横突过长(图5)。专科查体:3 min 举臂运动试验(+)、双臂交叉抬举试验(+)。结合患者症状,可明确诊断为“神经型胸廓出口综合征”。继续理疗逐渐好转出院。随访6 个月,颈肩部及右上肢疼痛、乏力症状完全消失。
图2 回旋支第一钝缘支逆灌供血右冠状动脉左心室后侧支(箭头所示);图3 右冠状动脉开口90%狭窄,近段轻度狭窄,中段至远段约90%狭窄,并可见自发夹层病变,TIMI 血流Ⅰ级(近端箭头指示开口病变,远端箭头指示夹层病变);图4 右冠状动脉开口至后三叉前置入3 枚支架(箭头所示);图5 颈椎正位片可见C7 横突过长(箭头所示)
胸廓出口,即第1 肋上方,由C 型的第1 肋,包括部分胸骨和第1 胸椎部分所组成,而真正的含义是指第1 肋与前中斜角肌组成的间隙,包括其中的臂丛神经、锁骨下动脉及邻近的锁骨下静脉[1]。胸廓出口综合征(TOS)是其内血管神经受压而产生一系列症状的疾病,少见、容易漏诊。该病分为三种类型:(1)神经型(约占90% ~95%),可分为上干受压型、下干受压型及全臂丛神经受压型;(2)血管型(约占4% ~8%),主要为锁骨下动静脉受压,临床上较为少见;(3)非典型(约占1% ~2%),包括假性心绞痛型、椎动脉受压型及交感神经刺激型等[2]。神经受压症状有酸胀样疼痛、感觉异常与麻木,常位于手指、手的尺神经分布区、肩背部并可向上肢放射。动脉受压症状有手臂缺血性疼痛、麻木、感觉异常、发凉和无力等。静脉受压症状有疼痛、肿胀等。有多种因素可诱发TOS,如长时间保持不恰当的体位、不良的工作习惯或姿势、外伤或异常结构(如第1 肋抬高,异常束带、C7横突过长、颈肋等)。其最终结果都是造成前、中、小斜角肌的痉挛、挛缩、局部炎症反应、纤维组织增生造成胸廓出口变窄,压迫其内的血管、神经组织[1,3]。TOS 目前尚缺乏统一的诊断标准,通常是一种排除性诊断,需结合患者症状,专科体格检查,胸片、CT 或磁共振成像(MRI)提示的异常解剖结构综合判断,上肢血管造影、神经电生理检查等对此病的诊断及鉴别有重要意义[3-5]。临床最常见为神经型胸廓出口综合征,轻度以保守治疗为主,即康复治疗及药物治疗;中、重度可行手术治疗,如前、中、小斜角肌、先天性索带切断或第1 肋、过长的C7横突切除术[1-2,5]。
该患者术后出现颈肩部及右上肢酸胀痛、放电样疼痛、乏力,首先考虑是否有PCI 相关的血管并发症出现,经查体,右上肢及颈肩部皮肤颜色、皮温正常,无出血点、水肿;辅助检查右上肢动静脉超声未见异常,故排除了此种情况。其次,神经根型颈椎病发作时,也可出现类似症状,该患者颈椎CT 提示,颈椎结构存在异常,但并未发现神经根受压迫,故排除此病可能。多学科会诊发现该患者颈椎正位片可见C7横突过长,结合3 min 举臂运动试验(+)、双臂交叉抬举试验(+),最终诊断此病。该患者PCI 术后诱发TOS 的可能机制为:(1)存在C7横突过长的异常解剖基础,C7横突顶部是小斜角肌的主要起点,过长的C7横突使小斜角肌的起点外移,从而使整个小斜角肌前缘推向外侧,造成斜角肌间隙狭窄。(2)手术复杂,耗时长,右桡动脉入径迫使右上肢保持固定姿势,且因手术需要,开通了股动脉入径,术后卧床20 h,长时间的肩部外展及体位固定诱发颈部肌肉的局部炎症、水肿,进而引起斜角肌疲劳、痉挛,造成臂丛神经受压。(3)术中紧张、疼痛刺激等因素造成交感神经兴奋,也可能造成前、中、小斜角肌的过度紧张而挛缩,加重对臂丛神经的压迫。
目前国内外有关PCI 术后相关并发症的报道较多,但并未发现有PCI 术诱发TOS 的报道。本文的意义在于,当PCI术后出现上肢疼痛、乏力等症状,用常见病因无法解释时,要想到少见、易漏诊的疾病——TOS。同时注意对患者宣教,经桡动脉PCI 术后,除腕关节限制运动6 h 外,肘关节、肩关节可以自由运动。
[1] 陈德松.胸廓出口综合征. 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2007:1,5-7,132.
[2] 顾玉东.胸廓出口综合征的分型、分度及功能评定标准. 中华手外科杂志,2011,27:129-130.
[3] Freischlag J,Orion K. Understanding thoracic outlet syndrome.Scientifica (Cairo),2014,2014:248163.
[4] Sanders RJ,Hammond SL,Rao NM. Diagnosis of thoracic outlet syndrome. J Vasc Surg,2007,46:601-604.
[5] Laulan J,Fouquet B,Rodaix C,et al. Thoracic outlet syndrome:definition, aetiological factors, diagnosis, management and occupational impact. J Occup Rehabil,2011,21:366-3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