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显斌
汴水流,泗水流,从无静止,它们将流向哪儿呢?
站在水边,我望着即将远去的你。夕阳,将最后一片艳红铺在天边,也铺在鸦翅上。远处,流水上,孤帆几点,在暮色中,一直漂向远处,漂向水天相接的地方。
你默默的,也望着远处。
你轻轻地说,我该走了。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我知道留不住你,就像留不住这白净的江水,留不住这向晚的落霞,留不住这无尽的时间一样。
泗水,将会流到瓜州古渡头。你呢,你将漂流向哪一处驿站,哪一处旅馆,或者,哪一处荒村?
你安慰我道,也到瓜山古渡头吧!
你肯定地说,无影子经常在那儿出现。
夕阳落下,天边,润出最后一抹残红,如赤漓漓的血迹,在浮荡,在淡化,最后消失在天的灰蓝色里。江边,古柳旁,艄公在呼唤道,相公,天快黑了,走吗?
你应了一声,回头,柔声说,三天不归,你就别等我了。
然后,你轻轻地抚一把我的长发,就如初次见面时一样。你告诉我,抓不住无影子,自己就去见官,让他们逮了,杀头,绝不会伤及到我。我听了,欲言又止,轻轻抽泣起来。最近,江湖频频出现无影子,每次盗窃府库,都留下“无影子”三字,逃之夭夭,毫无踪迹。你是六合门高手。知府无奈,竟然耍起无赖手段,要求你半月之内,务必抓住无影子。说到这儿,知府大人嘿嘿一笑说,将白裳押做人质,半月内抓不着无影子,你的白裳就免不了皮肉之苦。
白裳,就是我的名字。
你告诉知府,不要难为白裳。这次出去,自己一定抓住无影子,不然,自己就是无影子。
知府只要有无影子,就可以交差,怎管其他?于是,呵呵笑了。
天,终于黑了。
你上了船了,“咚”的一声桨声,船走了。远远看去,一个黑影立在船头,消融在夜色中。我拢着手,带着哭音喊,你以后要保重啊!
远远的,你喊道,回去吧,水边风凉。
你到了瓜山古渡,第三天晚上,无影子就出现了。
见到你,无影子闪身就逃。这次,无影子上当了,一向狡猾的无影子,竟很轻易地上当了。这个地方有银子,但是,更埋伏着一张张毒弓,还有捕快。
这是我教你的方法,临行时我告诉你,要抓住无影子,只有这一法。
无影子中了毒箭,终于倒了下去。
你几步冲过去,一把掀开无影子的面纱,顿时瞪大眼,大叫道,白裳,怎么会是你?怎么会?
是我!我是无影子。
你抱着我,流着泪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吐着血,断断续续道,为了受灾百姓。
近几年,这儿连续发生灾荒,百姓颗粒无收。因此,我仗着轻功了得,自名无影子,进入府库,偷盗银子。盗得的所有银子,都送给了贫民。
你哭了,那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来上当啊?
我微笑着道,为了你。
我睡在你的怀里。
你的怀里多温暖啊,温暖得就如瓜山古渡。
远处的江上,黑暗里的船上,是谁在唱着歌;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山古渡头,吴山点点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