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俊
(海南经贸职业技术学院 海南 海口 571127)
线性叙述下的存在与终极追寻
——论《务虚笔记》的创作特色
周 俊
(海南经贸职业技术学院 海南 海口 571127)
史铁生及其作品《务虚笔记》代表着我国当代文坛的哲学涵养,他是我们时代的沉思者,是一个写作的思想者,一个“思想”的行者。本文力图从《务虚笔记》的人物架构、存在的意义和人本的终极性来解剖其特色,进而理解文本带给我们的思考。
史铁生;线性叙述;虚无;存在
史铁生作为中国当代文坛中一个独特的存在,其深邃的文学涵养表现在作品中包含深刻的精神性和哲学性。故而有论者断言:“史铁生在当代作家中是哲学素养最高的作家。”这一点在《务虚笔记》(以下简称《务》)中表现尤为突出。史铁生的这部小说打破甚至颠覆了对传统小说模式的理解。《务》以虚解虚幻的结构,意识流般的叙述线索和写作手法,将传统小说的结构模式与整体性完全颠覆,这部小说至今都还被很多学者排除在小说范畴之外,其原因也就是因其零乱的故事情节、随意的写作手法和混淆的人物形象将小说的联系性和整体性彻底消解,完全犹如二十二个短篇小说。笔者认为,《务》就是一部独特的充满哲学思想和灵性的小说。这是因为文本并没有完全脱离传统小说模式的架构,依然有其整体性和统一性,表现则为多变的人物形象尽管削弱了小说对于塑造人物形象的要求,但其人物相互冲突而又纠结和混淆的思想,将文本的人物形象扩散至整个人类中的每一个个体,具有广阔的代表性,进而深化了人物形象的意义;而人物混淆下的思想以及文中的“我”时常跳出来为其叙述线索进行串联,又将人物间的联系进行了疏通,让人物形象有了模糊但又深刻的共性。
《务》可以说是史铁生创作思想和智慧的集结和总结。笔者以为更是他所有作品的“母港”,从中发散和辐射出的所有文本主题,都能在这里找到。而《务》的创作特色,我将其归结为文本的内容架构和人物描叙、存在哲思的深刻性和终极的人文与文本关怀。
在《务》中,人物没有一个是完整的,都是随着史铁生的思想游移不定,在“写作之夜”跳将出来通过呓语或者混淆的对话来表现人物的思想和性格,而又通过“写作之夜”,史铁生特意建设了一条主要的隐形的线来串联起众人物——即为“虚无”中的那团“混沌”。这种表现手法有着很大的随意性。这种随意性又增加了文本和人物的模糊性以及无根性,使人物仿佛置于高远的空中,虚无,飘忽,完全看不见人物的双腿甚至完整的形体,只能通过史铁生虚无的和线性的叙述以灵动机敏的阅读思维方式去解读。这就使得文本在表达层面出现了如迷宫般的线索,使读者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为什么又会有那么多的可能状态。在将人物和人物出现时的情节塑造成无根状态后,史铁生又时常将自己与文本的关系故意撇开,以期让人能更真实地看到故事的脉络不是由作者掌控,而是顺接着常理性的逻辑思维,层层推进着人心的挣扎和隐藏的秘密,也正随着人心的剥开,这种清晰反而变为人性的模糊。使“读者在阅读某个特定的段落时,可能经历一种不可能判断的情况,即决定不了到底谁在说话,是作者、叙述者还是人物,何时何地对谁说的。”
史铁生一直是一个以身体在场来写作的作家,既是将自己的经历和心路历程统一甚至有机合为一体来表现他所追寻和思考的被广泛化和浓缩化了的种种人生困境以及摆脱这些困境的方法。然而,史铁生一边想证明自己以及塑造的人物同时存在于一个状态中,一边又极力地想要消除掉自己甚至人物存在的痕迹,以此证明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我”或者文本人物引起的。史铁生及《务》中,通常都是身体在场为彼在,思想不在场为此在,这两种存在构成了《务》不可调和的矛盾以及冲突,于是悖论时常产生。如诗人L的梦想与现实的冲突,残疾人C的残疾与爱情权利的怀疑,葵林女人的革命爱情与叛徒信仰的转换,以及“我”对奶奶地主身份的憎恶进而逃避等等。史铁生总是在经历着悖论的折磨,而最大的悖论则是:
“我是我的印象的一部分,而我的全部印象才是我。”
在《务》中,记忆与印象时常出现。因而他说:“生命本无意义,是我们使它有意义,是‘我’,使生命获得了意义”。然而毕竟是先有生命本体存在才有了“我”的存在,于是悖论由此产生。所以为了消除这一悖论,史铁生在很大程度上使《务》中的人物凭借“我”的甚至是文本人物的记忆或者印象,与“我”产生了实在的联系,回归那团最初存在也一直存在的“混沌”中。这也进一步证明了“我”的存在性。“我”的存在,是用灵魂(这里的灵魂是指比思想更高层次的一种存在)去感悟这个世界。当“我”感悟世界之时,就称之“我”的“始”或者“生日”,称之为“我”身体与灵魂同在。
《务》中关于终极性的思考,开始于残疾人C的爱情的思考。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C和X的爱情,由于C的特殊身体情况,他们的爱情受到了世俗眼光的鄙视和怀疑,C不仅忍受着生理上的病痛,而且在心理上《务》中,飞翔着的白鸟总是反复出现在人物身心都处于和谐的状态之时,史铁生是想在写作之夜中营造一种神性的象征,因为它的每次出现,必定带来巨大而又深刻的思想升华和心灵净化。所以它象征的是对人固有的残缺与所有罪恶的一种神性的救赎。同时,它更是博爱的象征,史铁生想表达的是,我们总是时刻处于思想的暴动中,左右奔突,也就难免陷入痛苦的境地,而我们最初的目的是想通过此来解救自己,结果在没有信仰和爱的前提下,我们迷失了。故而在原罪中焦虑的人类,只有爱能救赎自己,此外别无他途。
承受着更大的嘲笑和鄙弃。这一故事贯穿全文,这大概与史铁生自身的残疾有关。当然,史铁生观照的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更多的是指向了人本的困境,这是一种超越了经验层面的、形而上的残缺。同时史铁生坚定地认为,文学恰恰应该对人本的困境给予关注。《务》中的人物都在积极地进行自我救赎,史铁生让他们成为清醒的“残疾人”,通过生存的窘境迫切地要回归到人的整体性,找回到迷失的自我。所以他们一生注定要不停地寻找。童年时代对美丽房子的向往,对美丽房子里的女孩的爱恋,以及成年之后他们对爱情的苦苦追寻,对曾经遗憾的弥补,都是他们对残缺的一种救赎。
以上三个方面虽无清晰和具体的差别,但又不是混淆的,只有将这三方面合为一体,才能更清楚地理解《务》以及史铁生。在《务》中,史铁生试图通过故事情节的无根性,消解人物的“差异性”,从而对人类命运进行整体观照和思考。可以这样说,“存在性”是故事情节与人物形象的无根状态由文本的构架到思想的延伸,又以思想的存在,证明人物的存在和意象的意义,再通过文本中众多人物在其混乱和落魄状态下进行的独立与呓语般的思考,使人意识到“存在就是运动,运动就有方向,方向就是欲望。”从而回归到史铁生的终极追寻,故而“存在性”又是“终极性”的前提和基础。当可能被摆在人物面临困境之时,作为一个有着深刻哲学涵养和人文情怀的作家,其笔下的人物和文本就不得不去思考人类最终的走向和出路。而在历史的过程中,当我们处于难以超拔的生存困境中时,该通过何种手段去进行救赎与忏悔,并且坚持亘古有之的信仰,则是史铁生以及《务》交给读者最深刻和最重大的思考。
[1]史铁生.写作的事[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2006.
[2]史铁生.记忆与印象[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3]史铁生.病隙碎笔[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8.
[4][德]马丁·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M].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社,2006.
[5][美]丁·希利斯·米勒.重申解构主义[M].郭英剑等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6]胡健玲主编,王永兵编选.中国新时期小说研究资料(下)[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7]邢孔辉.老屋的歌:史铁生创作论[M]。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2003.
I106
A
1007-0125(2015)06-0259-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