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振慧[沈阳师范大学,沈阳 110000]
论高行健话剧语言的节律美
⊙程振慧[沈阳师范大学,沈阳 110000]
高行健的话剧在形式和观念上具有独特性,而其语言上的重字叠词、双声叠韵的节律美,也是其生命力长存的一个不容忽视的原因。这种具有音乐性的形式在话剧中频繁而恰当地使用,可以协调音调,增强语言的节律美。
高行健 话剧 节律
在音乐中,一些音符有规律的组合,可以形成优美悦耳的乐音,音符的不科学的组合会成为令人烦恼的噪声。话剧是一门综合的舞台艺术,在语言方面,更加讲究声音的效果,高行健曾说:“剧场里的语言既然是一种有声的语言,就完全可以像对待音乐一样加以研究。”①高行健在话剧中适当运用了许多重字叠词和双声叠韵的形式,使话剧的语言基本符合“汉语语音链上的快慢律(k)、声韵律(s)、音顿律(d)、平仄律(p)、长短律(c)、重轻律(z)和抑扬律(y)七种节奏形式”②,这样不仅能使句子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增强语言的感染力和表现力,也造就了一种节律的美感。据笔者统计,《高行健话剧集》收录的《野人》《车站》等戏剧中重字叠词大致就有862处,宽泛意义上的双声叠韵大致也达到1126处,其中除了一些明显的称谓词如妻子、小号、音乐、演员外。(文中着重号为笔者所加)
在(1)中“砰!砰!砰!”押“eng”韵是守林人对天打出的闷雷似的枪声的形象写真,节奏分明,声音浑厚低沉,犹如守林人向破坏森林的众人,发出的苍凉而凄厉的愤怒与抗争。“啊啊啊”押“a”韵声音响亮,干脆利落,节奏分明,感情强烈,在简短的单音节重复的强调中,把众人对守林人表现的愤怒与仇恨推向高潮。再加上音响的使用,与重字叠词的形式相互结合在一起,使声韵律更加和谐,更能增强节律感。例(2)中用简单的单音节反复的形式,就像乐谱中单音的反复独奏,在语音链上形成等音长和音空的音顿律之美。其中,“伊”“呀”和“唏”是叠韵字,符合声韵律之美,“同韵字的反复使用犹如音乐中的和声,又给人以音响的和谐之美”③,从而增添了节律的无限的美感。
蜜蜂的感情像一支清远的笛声,即使有时是忧愁的也总是那么悠扬。在(1)中充分地显示了蜜蜂的机敏、灵活,除了“认认真真”的AAAA四字形式外,还有AA、ABA、ABB的多种复叠形式,这几种形式的组合基本符合声韵律、长短律;“正经”和“日子”是叠韵,“家具”是双声,“作”和“的”“去”和“具”押韵,使该句有了节律之美。蜜蜂的话韵脚多变,节奏清晰,增添了音乐的旋律美。
高行健曾经愤怒于人类肆无忌惮地砍伐森林,破坏自然风光,他借生态学家之口控诉了人类的行为。在(2)中生态学家的感情像一支富有战斗性的号角,发出了含着悲壮、急切的“救救森林”的最强音。其中在节奏群层上“壮美的”和“宁静的”,“骚扰”“砍伐”“践踏”“焚烧”和“掠夺”“剥光过的”和“处女般的”又符合音顿律、声韵律、快慢律、轻重律、抑扬律、长短律的形式,声调铿锵,有着瀑布飞流般的惊心动魄的气势,所以这句话连在一起来读,旋律刚强,情绪激动,具有很强的节律美。
研究组的血钙浓度恢复正常时间指标(3.24±1.45)天显著短于参照组(4.54±1.04)天,统计学有差异(t=5.736,P<0.05)。
(1)师傅俺进城不光是整两个钱花花,俺有的是手艺,俺在乡下有饭吃,俺,打个架子床,打个饭桌子,做个碗柜,一家老小就饿不死。
师傅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他就像是一把弦子的独奏,拉出的是孤独、高傲的乐曲。(1)中的“拨弄拨弄”简单的词语的重复,便道出了自己的不屑,再加上运用了反复的修辞手法也延长了音长,在听觉上达到一种连绵起伏的效果,使自己的情感更加突出。“花花”是叠音,“艺”与“子”“死”押韵,这就形成声韵和节奏上的美感,增加了节律美。(2)中也有同样的效果,这是以一种独白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半天”是叠韵词,“天”和“眼”押“an”韵,“退”和“回”押“ui”韵,读起来响亮,这又是一种随韵,使节奏摇曳多变,在客观上也造成声韵美和节奏美。ABAB的形式就像是琵琶用低沉的幽幽曲调独奏出的窃窃私语,诉说着演奏者的衷肠,显示出其强烈鲜明的语气和情感。
野人学家要从十岁的孩子那得到关于野人的信息,他只能以平和、轻松的语气来使孩子产生亲近感。(1)中野人学家请孩子吃巧克力,又以亲切的语气来使孩子放下警惕,消除陌生的距离感,以进行询问。(2)中媒婆是一位长者,为了表现自己对李老大家小儿子的喜爱和满意,她称他为“小小子”,“子”与“哩”押韵这样同样也制造了轻松活泼与亲切的氛围,把一个见面三分笑,能说会道的媒婆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因此,像“吃吃看”“说说看”“小小子”这样AAB的形式就像儿歌《两只小小鸭》中的节拍。从听觉上来讲,总给人一种节奏轻松跳跃、旋律活泼让人产生一种舒适和亲切的轻松感。
《绝对信号》中的车长是高行健描绘的带有意识形态色彩的一个人物,他以自己丰富的经验和高度的责任感引以为傲。在对年轻人的话语中,他常常带着说教的意味,语气也显得沉着冷静。(1)(2)中的话就有这样的效果,就如快板打出的节奏那样干净利落,特别是(1)中句式大致整齐,基本符合音顿律、声韵律、长短律、抑扬律,增强了节律美;“的”“个”押“e”韵显得犀利逼人。
(1)中有着明亮的声音的少女,她的感情犹如二部合唱奏出的流畅、昂扬的曲调,节奏轻快简洁,音调轻松活泼、旋律悠扬,把一个少女的欢快、明朗和热情,形象地表现出来,表达了少女对烟雨和毫无矫饰的大自然的无比热爱。(2)中陈干事是一个趋炎附势、乖嘴蜜舌的典型的小人形象,就像是《雷雨》中的鲁贵一样,“他的话语就像是乐器中的吹着高调的巴松一样,是一个典型的小丑的形象:他明明是一条狗,可却偏偏觉得自己很高贵。”④
高行健说:“话剧中使用的语言应该是一种能够唤起可见的舞台形象的有声语言。”这种有声语言不同于文学的警句和格言,是一种能够增强话剧表现力的语言,高行健的话剧中使用了大量的重字叠词和双声叠韵词,十分注意声韵和节奏的和谐,增加了节律的美感,为我们更好地、多层面地理解话剧中的节律美提供了一种新的视角和可能性。除此之外,高行健的话剧中还存在着很多其他的能增强节律美的形式,如复调性和修辞格的运用,等等,不再一一赘述。
①高行健:《要什么样的戏剧》,《文艺研究》1986年第4期,第90页。
②③吴洁敏、朱宏达:《汉语节律学》,语文出版社2001年版,第92页,第115页。
④郭怀玉:《重字叠词流异彩,双声叠韵谱新章》,《名作欣赏》2010年第1期,第112页。
作者:程振慧,沈阳师范大学2014级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
编辑:赵红玉E-mail:zhaohongyu69@126.com
本文系2013-GH-142河南省教育厅人文社会科学项目《百年话剧中的音乐元素研究》的阶段性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