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 阳 (安徽师范大学 241000)
中国南北朝名歌《木兰诗》里有一位女孩名字叫花木兰,她代父从军的故事在1998年被美国迪士尼公司改编成一部带有美国风格的动画电影。同一个故事体现着两个不同的灵魂,这两个灵魂的区别正是中国人与美国人思维上的差异。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1《木兰诗》的开头是这样介绍花木兰的。她原本和传统的女孩子没有什么区别,专心于纺织女红。只是因为“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2”当时匈奴强敌来袭,年迈的父亲如果去抗击匈奴,身体必定不如年轻人,去了战场凶多吉少。并且如果父亲去了危险的战场木兰也会失去尽孝的对象?如果一家人没有一个人愿意为国出力,那便是对国家不忠。为了忠孝两全,木兰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选择了代替父亲从军。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木兰诗》里面的花木兰为了“忠”和“孝”所以选择从军。再看动画片《花木兰》中的花木兰,不论是穿着睡衣在家里东奔西走、大喊大叫,还是骑马去寻找媒婆、在路边多管闲事。都体现了动画片里的花木兰是一位非常叛逆调皮任性的女孩,在被媒婆否定了自己的人生价值之后,才有了证明自己、替父从军的想法。正如木兰在湖边的那一段:“也许我并不是为了我爹,我这么做也许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这样每当我看到镜子的时候我就会觉得对得起自己。”3花木兰为了证明自己而替父从军,这样的决定很明显是受到了美国人的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影响(社会中的个人应该有权利自己做出决定,而不是受政府控制)。
《木兰诗》中战友与花木兰“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4。也就是说虽然花木兰是女扮男装潜入军队的,但是并没有像动画片中一样被发现是一个女人然后再受到肯定。在封建时期的中国女人是不允许上战场的,所以《木兰诗》里面的花木兰去从军的理由完全是为了“忠”和“孝”。她本身的性别在“忠”和“孝”的道义里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这种做法。朱凤翔在《传统中国“忠”“孝”矛盾的理论基因和实践表征》中提出:忠孝之道作为传统政治伦理的精神支柱,既是人们社会行为的基本规范,又是统治阶级借以维护政治稳定的重要工具。孝是对家长权威的服从,忠是对君主权威的服从。[1]因为这样的社会背景,代父从军的行为又在道德的保护之下,所以花木兰本身是不是女性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而动画片《花木兰》,如果花木兰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发现是女儿身,那这部电影在美国人心中一定是失败的。因为这样就不是一个女孩自我价值的实现,而是一个“假小子”自我价值的实现。所以花木兰的女孩身份被发现在电影剧情里是一件必然的事。在男性外衣下做出的炮击雪山,拯救李祥这些事也只是一个女性被男性化以后实现的自我价值。而木兰被发现女儿身,随后丧失了所有以男性身份出现的优势。才意味着木兰被扒开了男性的外衣,之后才有了木兰以女性的身份拯救了皇帝,并且得到了皇帝的认可,这才从真正意义上实现了一个女孩的自我价值。
为什么同样是花木兰却有这么大的差别呢?主要还是因为美国个人主义价值观的影响.谭军在《<超凡蜘蛛侠>看美国式个人英雄主义》中对美国的个人主义这样定义:美国是一个极度强调个人自由和追求个人权利的国家,强调尊重人和人的价值,崇尚最大限度地发挥个人的创造性和主动精神,个人主义蕴含的如独立奋斗、开拓进取等优点能够促进美国社会的快速发展。[2]花木兰敢于代替父亲上战场恰恰体现了个人英雄主义里的勇敢、冒险精神。然后花木兰通过努力奋斗,最终实现了自己的价值,可以说花木兰在这部动画电影里的价值和所有的美国英雄一样,都是美国个人英雄主义的化身。把一个拥有美国价值观的人放在中国封建的社会里,可想而知,她会挣扎,不满中国传统文化对女性的偏见与约束,所以花木兰站在美国人价值观下对自由与个人利益受到伤害的反抗,凭什么判定自己是否是荣耀家族的标准?是嫁一个好夫家?凭什么作为花木兰本身就不能去参军?花木兰和所有的美国英雄一样,不畏惧、勇敢。花木兰从渴望被认同到被所有人认同,极大的显现了个人英雄主义。花木兰本身也就是一个美国人在中国传统故事里个人英雄主义的化身。
在从军的过程中,《木兰诗》仅仅用十几个字就形容了战场上的情况“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5”反观动画片《花木兰》则不一样,军队的训练场景非常之多,不仅让观众见证了花木兰从一个早晨迟到忘记带佩剑的“菜鸟”成长为一个骁勇善战的英雄,也让花木兰在军队的训练中认识了许多朋友。接着让她拯救了军队、拯救了皇帝。这样大幅篇章的描述花木兰奋斗的过程也说明了为表达个人英雄主义这种思想在整个电影里的重要程度。而《木兰诗》里面对于花木兰在战场表现短短两句却愿意用更多的笔墨描写花木兰是如何完成“忠”“孝”大义。这两个作品本身侧重程度就已经表明了中国传统文化与美国价值观的区别。
故事的结尾父亲也并没有重视花木兰带回的单于的剑和皇上的信物,而是对花木兰说:“花家有你,便是花家最大的荣耀。”这与《木兰诗》中遮遮掩掩的对女性价值的认同不一样,它以一种坚定的语气极大的肯定女性本身的价值和个人英雄主义。
同样是结尾部分,回家以后《木兰诗》中花木兰所做的事是“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些文字其实是再一次强调了一个女性通过易装完成了“忠”、“孝”的义务后一种属性的回归,回到原本属于她的队伍中去,这样才不会乱了传统思想里的道义,让花木兰在人们心中的形象更加完美。等到回归完成了才向战友们说明了花木兰的真实身份。
但是魏晋南北朝的这首诗里并没有完全否定女性的价值,从原文中也对女性价值进行了微妙的肯定:“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动画片《花木兰》中是以李祥向花木兰提亲收尾的。这种王子公主甜美爱情式的结尾在迪士尼很多经典的著作中均有体现。比如《白雪公主》、《狮子王》、《美女与野兽》等动画片,有一个共性就是在这些经典的著作中却对亲情的描写少之又少。反观《木兰诗》中虽然没有提及花木兰的爱情,但是对花木兰亲情的描述却用了占文章比较多的文笔:“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可见亲情在中国的传统思想中的地位非常之重要,充分体现了中国以家庭为重的思想,而美国的幸福则是强调个人的幸福。
注释:
1. 摘自南北朝民歌《木兰诗》.
2.同上.
3.摘自迪士尼动画片《花木兰》.
4. 同上.
5.摘自南北朝民歌《木兰诗》.
[1]朱凤翔.《传统中国“忠”“孝”矛盾的理论基因和实践表征》[J].云南名族大学学报,2007(76).
[2]谭军.《<超凡蜘蛛侠>看美国式个人英雄主义》[J].电影文学,2012(1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