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士同
“3月29日晚,首届路遥文学奖颁奖盛典在青岛举行,评委会将特意打造的‘路遥大奖章、证书和10万元的奖金授予凭借作品《活着之上》获奖的作家阎真,而阎真将奖金悉数捐出。”(《半岛都市报》2015年3月30日)
看完上述报道,笔者甚慰。若干年来,中国的文艺奖正如中央巡视组在给文化部的反馈中说的“过多过滥”,其声誉也越来越差。但路遥文学奖不属此列!
路遥文学奖是当代文学史上第一个“民间发起的纯文学公益奖项”。而这第一届的获奖者及其获奖作品,也确实符合并体现了设立这一奖项的宗旨和精神。恰如李建军先生在颁奖词中所说的,“像路遥一样,阎真先生的写作,属于清醒而自觉的现实主義写作。反思和批判是他的文学立场,而启蒙和醒世则是他的文学旗帜。他直面中国当代社会的文化困境和精神痛苦。从《沧浪之水》开始,他就以忧患的态度关注中国知识分子的精神境界……”其实不仅获奖者,就颁奖者来说,台湾作家陈若曦和蓝博洲自不必说,批评家王彬彬和作家尤凤伟,他们二人在文学评论和文学创作上,也一直是以强烈的忧患意识和批判精神著称的。
两年前开始筹备和设立时,路遥文学奖曾一度争议不断。这么一个由民间人士设立的文学奖,有什么权威性可言呢?像茅盾文学奖、鲁迅文学奖,那可都是国家级的,这路遥文学奖又属于哪一个级别呢?就连路遥先生的家人也不予认同,路茗茗“不放心这个文学奖的品质,多次表达了自己的担忧和反对”,她说“万一出现了状况,不仅影响我父亲的声誉,也会辜负了发起者良好的初衷”。应该说,对路遥文学奖的种种担忧不无道理,因为在中国想办成一件事,尤其是涉及公共领域的事情,没有官方的认可与支持,是很难办成也很难办好的。这一“官方”的级别越高,其权威性就越大。
然而,权威性并非完全取决于权力及行政级别。权威的定义是“具有使人信服的力量和威望”,只有不会让人产生怀疑,才可能具有权威性。这与是官方还是民间并无必然的因果关系。比如茅奖,一部入围作品竟然要求作者根据评委会的“意见”修改,还是比较大的改动,作者呢,为了获奖也竟然按照评委会的旨意进行了修改,这不令人匪夷所思啼笑皆非么?还有,一部数百万字的入围长篇,许多评委居然都不曾看过,评审时才现场突击翻阅,试问能看多少又能看出个什么名堂来?但照样投以赞成票。至于鲁奖,在公众中引发的责难就更大了,著名杂文家陈四益的参评作品以零票出局,至今仍令人欲说难休。这样的评奖,尽管级别很高,但逐渐难言公信力了。也许仍有不少作家竞相追逐,但公众却不屑一顾。
而路遥文学奖的整个评奖过程都做到了公开、公平和公正。没有权力的介入,也没有领导打招呼,诸如明令“某某必须评上”什么的。相反,评委们对入围的二十多部小说,都是一视同仁,认真而又严肃,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即使对一些名家的作品,批评起来也毫不留情。据媒体报道,“文坛热捧、媒体盛赞的王蒙晚年长篇新作《闷与狂》,在路遥文学奖的评委中却遭遇了冷遇。评委会给出的意见中,‘王蒙聊发少年狂,弄出所谓半自传的癫痫化的《闷与狂》是个四不像,说这是小说就是在侮辱小说。……甚至毫不客气地直接评价这位元老:‘一个失去了小说情怀写不了小说的人不要再追逐鲁奖和茅奖,丢人现眼了。”“与之相似,不少近期出版的名家新作都不能入评委会的名单。”以写“官场小说”而著称的王跃文,评委们对他入围作品的批评也是一针见血,不留情面的。即使对本届的获奖作品阎真的《活这之上》,评委们也中肯地指出了小说的不足之处。总之,在这第一届路遥文学奖的评奖过程中,既没发现暗箱操作,也不存在什么潜规则,其公信力是有目共睹的。有了公信力,还怕没有权威性么?
只要持之以恒地这样办下去,路遥文学奖的公信力必会越来越高,其权威性也就不言而喻。而路遥的家人也就大可不必担心“评委公正否,财务有无监管,这奖项能否长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