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无
我对短文章情有独钟,对书法,也习惯于“简”与“高”的考量。简,是“刪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的简;高,是“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的高。
书法是中国独有的文化样式,也是为世界公认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事实上它也是一种“物质文化遗产”。其“物质性”即表现在各类汉字法书总是显示在甲骨、青铜、缣帛、简牍、石头、纸张等“物质”载体上。它们是那样千姿百态,风格各异,美不胜收,源远流长。有高古,有深厚,有俊逸,有清新,有豪放,有婉约,有俏佻,有含蓄,有浑穆,有简静,有恬淡,有扎实,有凌厉,有稚拙……像有生命的机体一样,生生不息,绳绳弗替,历经百代,似天成妙品。据说,傳山先生一次骑毛驴出诊,毛驴失足,从山坡滑下沟里,巧遇古碑,他竟揣摩了两天两夜,弄到家人遍寻不见,办后事的准备都有了。
像傳山那样的书痴,历代皆有,因为古人是将书法与人心、人生及道紧紧联系在一起的。汉代的杨雄有“书,心画也”的体悟。晋人王羲之更是认为:“书之气,必达乎道,同混元之理。”一代大家苏东坡一生历尽磨难,但他却从书法和诗词中感受到“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也自是人生一乐。”
近人康有为较之古人更为达观,他认为书法“可著圣道,可发王制,可洞人理,可穷物变”,应“刻镂其精,冥縩其形為之也。”
社会变革,天地翻覆,今人对书法热情依然。著名书法家沈尹默先生说:“世人公认中国书法是最高艺术,就是因为他能显示出惊人的奇迹,无色而有图画之灿烂,无声而有音乐之和谐。引人欣赏,心畅神怡。”
论到书法的美学意义,宗白华先生说:“晋人的风神潇洒,不滞于物,这优美的自由的心灵找到一种最适宜于表现他自己的艺术,这就是书法中的行草。行草艺术纯系一片神机,无法而有法,全在于下笔时的点画自如,一点一拂皆有情趣,从头至尾,一气呵成,如天马行空,游行自在……这种超妙的艺术,只有晋人潇散超脱的心灵,才能心手相应,登峰造极……这书法也是绘画艺术的灵魂——是从晋人风韵中产生的。”
外国人对中国书法的认识也有独到之处。英罗杰·弗莱说,中国艺术首先引人注目的是在其中占首要地位的线的节奏。我们注意到,这种线的节奏又总是具有流动和连续的特征,这真可以说是一种用手画出来的舞蹈似的曲线。上世纪80年代,用演员的舞蹈动作配合幕布上变化的书法作品编排的《墨舞》,在美国和国内都受到好评和欢迎。
书法的高妙和温馨是说不尽的,亲近书法至少可得到文化的熏陶,心灵的解放,目光的高远,以致对道的渐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