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承章
在杂文地盘越来越少的当儿,《杂文月刊》无论是原创版还是文摘版,还都能保持一定的质量水准实属不易,因为现在能看到的“铮铮”之言,实属凤毛麟角矣。
本来无意写这篇小文,也深知当下杂文“讽刺之痛”,去年看到《相声“讽刺精神”哪儿去了》(2014年9月2日《东方早报》/潘好),逐萌生此念。
有一点是必须清楚与坚持的:杂文不是以歌颂为主的文种。杂文的主基调是批判,而批判的一个重要手法就是讽刺。相声本来是最为百姓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之一,近此年相声不景气,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条是缺少讽刺,郭德纲的相声能异军突起,少不了讽刺的元素,他用得机灵、智慧,大伙儿就很爱听。然现在讽刺却是一件挺为难的事儿。现今的一些杂文颇乏味,就是少了讽刺或者说讽刺不到位。
人性总有丑陋的一面,谁也不是神,要建树健全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品性,該是多渠道的,可以有正面教育,可用榜样的力量乃至政治说教,亦可用讽刺手法,这可以说是殊途同归。而讽刺有不可取代的功能,“一本正经的教训,即使是最尖锐,往往不及讽刺有力量:规劝大多数人,没有比描画他们的过失更见效的了,恶习变成人的笑柄,对恶习就是重大的致命打击”。(莫里哀:《达尔杜弗》的序言)杂文少了讽刺这一神器,不但乏味,而且没了神韵、精髓。
有人觉得,对于人民内部矛盾问题不可用讽刺,一用讽刺则影响安定团结。此言差矣。对人的缺点、丑陋行为为何不可讽刺?现在一些人视讽刺为洪水猛兽,以为讽刺就是嘲弄、挖苦、冷笑、坑人,与和谐社会不合拍,这显然是误解或曲解了。讽刺的生命在于真实,当然可作适度的文学夸张,但不能乱来,否则可能是造谣、污蔑、嘲弄,此其一;其二,讽刺是善意的,目的“在希望他们改善,并非要捺这一群到水底”。(鲁迅:《什么是讽刺?》)“庸夫好悦耳之誉”,好话总让人爱听,人是很怕别人揭短的,故对讽刺者时有“憎恨”。杂文一直不大受欢迎,其一则因于此。然讳疾忌医的结果,是丑陋者永远是丑陋,净化社会、净化人的灵魂,就只是一句空话,这才是“影响安定团结”。
使人困惑的是:我们在运用讽刺手法时有时有失偏颇,或杀气腾腾、或金刚怒目、或出言不逊、或用词不当、或说过头话、或以偏概全,弄得讽刺名声不大好,但,这不是讽刺本身出了问题,是在于作者。鲁迅提出要“加以精炼,甚至于夸张,却确是‘讽刺的本领”,此不失为金玉良言。
一方面社会要容纳讽刺,善待讽刺,不可另眼相看,不能将其从社会生活中抹掉;另一方面,作者也需力求准确、老练,如此,杂文重新寻回讽刺神器的时日就不远了。
讽刺并不那么可怕,讽刺在于诚实为善。
【阎广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