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不适,进县医院耳鼻喉科检查,医生仔细看过后说,息肉,要开刀。
一听要开刀,我的心有点颤,老婆也紧张起来,四处打听得过这种病的人,究竟有无大碍,哪儿看得最好?还真让老婆在本村打听到同类患者,他们说,开刀是必须的,但上海最佳。杭州、南昌、上饶手术后复发率高,人家都劝我老婆把我带到上海去就医,保险点,老婆也认这个理,决定前往上海。
听说上海无熟人要预约,即使挂上号,动手术就不知哪一天了。大女儿网上预约,却约在半个月后,开刀起码一两个月后的事了。就想方设法托关系,找上海有路子的朋友,搜肠刮肚,朋友托朋友,总算在大上海找到一个有能耐的人物,替我联系上一家名医院,说随到随即手术。老婆悬着的心总算落下,决定7月6日出发,也就是明天。
到达上海,是7月7日早上8点10分钟,下了火车,进入地铁,让我真不敢相信,这大地之下,壮观的地铁,星罗棋布,地铁飞驰得跟闪电似的,站台人流如织,处处设施,美得让你喟然而叹——太妙、太绝!上海,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地方,怪不得有人称它为东方明珠。
到了朋友的朋友指定的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随朋友的朋友到了那家医院,找到了那个科室,见到了那个医生,朋友的朋友与那个医生一阵寒暄。看样子他们很熟,说话都带玩笑,那医生,朋友的朋友称他为叶教授。
叶教授示意我坐下,把灯光移向我,对着我嘴儿照,叫我张开嘴,伸出舌头,用一根不锈钢片,压住我的舌头,他头顶戴着如挖煤工人的矿灯一样的照镜,朝我喉咙照了片刻,关了头顶镜,收了压在我嘴上的不锈钢片,对我说,良性,无大碍,过半个月再来开刀,我明天要出差,半个月后方能回来。
一听半个月,我心里一沉,来一趟不易,回去又来,坐车累不说,又要花那么多钱,住在上海宾馆等,那花费更大,我一介农民,尚未脱贫,这钱花不起。一脸忧愁,离开医院,朋友的朋友临分手时对我说,下回来记得包个大红包给我,我替你送。
我说,包多少?
她说,没个五千块,拿得出手?
听了这个数,我傻了眼。我的失态,被她察觉,估摸胃口开大了,转而压低声音对我说,看你农村人,也不易,就给个两千吧!这个数,那不能少了,刀子在人家手里,给了好处,总会细心些。
女人走远,我对老婆说,现在到处风气好转,咋上海歪风还在刮?这女人,莫不是个医托?给上海抹黑。我对老婆说,咱回上饶看吧!我就不信,上饶医院连个“息肉”也搞不定?
老婆叹了一口气,阴沉的脸没有透出丝毫的愉悦,但最终还是点了个头。
回来的第二天,我就打电话给得过喉咙息肉的朋友,跟他谈了我也已得喉咙息肉,要他陪我去上饶,找他当年手术的那位医生,朋友欣然答应。
我与朋友到了上饶市人民医院,打听到的,大失所望,那位医生已退休,我的心凉了一大截,满脸愁云,朋友劝我别灰心,他说有个亲戚在这个医院,叫他推荐一位好医生,也只能这样。朋友拨通了亲戚医生的电话,对方说,在住院部八楼。我们找到八楼朋友亲戚的办公室,见面后,朋友对他的亲戚医生说,他最好的朋友得了喉咙息肉,你给他推荐一位技高的好医生,对方点头。领我们到住院部九楼医办,对一位女医生说,洪主任,我亲戚得了喉咙息肉,你安排一下。那洪主任瞧我一眼说,我给他做手术,先住进来,作全面检查。
洪主任年纪不大,约三十七八岁,苗条、瓜子脸,睫毛扑闪扑闪的,眼睛乌黑,樱桃唇儿微张,总带着笑,给人的感觉,靓丽。
她给我开刀,我的心里七上八下,她都不像个能操刀解人痛苦的人。
住进来,一了解,就打消了我的忧愁,九楼的耳、鼻、喉,大部分手术,都出自她那双轻巧、纤细之手,尤其麻烦的手术,都是她把关,真是人不可貌相。
很多病友对我说,喉咙息肉,属小手术,这样的手术,在医者看来,算不上麻烦,简直就像拍拍我们身上的灰尘那么简单。患者不必担心医生的刀技。听了众人言,我的心又宽多了,对洪医生戒意渐消。
住了两天,见同样的患者,手术后便能吃,能走,还能轻声说话,从没听过喉咙手术有丧生者,我的心情一天天好起来,加之这里的护士服务到位,早上我们起来,就整理床位、折被、打扫,接着量体温、血压、打针。其语言温和而关切,有求必应,医生不时来查看病情,轻言细语,充满关切,连细微之处的小事情,如打开水,扶着走动,都替患者做到位了。活了半辈子,头一回住院,竟就让我碰着个好医院,好医生,像享受着大首长的待遇,只要张口,有求必应。心里着实乐乎呢!烦恼烟消云散。
洪主任一天进几次我的病房,详细询问病情,领我到观察室仔细查看喉咙息肉变化,她对我说,定在7月17日给你做手术。
有病友问我,给过红包吗?
我摇头。
他们说,没给?咋对你这么细心?
我说,你们不是天天也有医生询问,我问他们给过没有?他们同样摇头。
有个说,送过红包,拒收,还遭批评呢!
廉正之风,徐徐在上饶市人民医院吹拂。
我的心,又因医生们良好的医德而更加愉悦,庆幸自己选择老家医院——上饶市人民医院,真的没错!
7月17日下午两点一刻,一个年轻的女医生走进我们(三个人)的病房,双手托着一个本子,对着本子念,3号王永寿请跟我走,这一刻到了,心直往下沉,又咚咚地跳得厉害,老婆与亲戚跟在身后,老婆不停地给我鼓劲,别怕,别怕,动了就好,动了就好……走着,走着,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真是怕了,进了一道又一道的门,换了一个又一个来接的医生,越往里气氛越吓人,一间间屋,密封度好,能闻到消毒剂的气味,进出的人,穿得只露两眼,都是消毒制服。在一个门口,一个医生端来一张凳子,叫我坐下,另一个医生给我打点滴,二十来分钟,又有一个医生把我领进去,里面很多医生,两个手术台,一个医生喊,王永寿,我“哦”了一声,躺上去。我像小孩一样很乖,脱了拖鞋,右手一压手术床,屁股就坐上去了,躺着,眼睛逐一看着这些医生,一个也不认得,平时来我病房的那些医生,话特别多,这时候她们都不出声,我辨别不出她们是谁?忽然,我右侧的一个医生,那双眼睛引起我的注意,我断定,这个人,一定是洪伟主任。我手朝她招招,像小孩似的轻声说,洪主任,我有点怕。
果然是洪主任,她走近我的手术床,轻拍盖在我身上的棉被说,不怕,不怕,一会儿就好。
说着,说着,我就睡着了,是麻药在起作用,等我醒来,睁开眼,洪主任脱了口罩朝我微笑,说,手术完成了。
我呆了一下,不信!咋没感觉呢?自己像睡了一觉醒来,喉咙也不痛,四个医生把我推出手术室,离开那道门儿之际,我回过头,朝洪主任招了一下手,洪主任也朝我挥手,微笑。又一个人被推上了手术台。
原来开刀不痛,自己感觉不到,就像一切未曾发生过一样,我还真是头一回知道。
手术后,需住院观察3天。洪主任上班第一时间就赶到我的病房,随同的还有蔡福果医生,两个人问这问那,无微不至,临出门,又吩咐护士们细心点,要像对待自己的亲人一样,病人到咱这里,就是对咱医院的信任,护理工作也很关键,好与坏,关系到病人的情绪,对康复有着直接的影响。
洪主任的话,暖到我的心里头,真想不到,咱上饶市人民医院,医德如此之高尚,真乃视病人如亲人,他们,不正是咱中国的正能量!
7月21日上午十一点半,一个护士通知我办理出院手续,办完手续,已近十二点,本来出院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可我,好像有什么事撂在医院,迟迟迈不开脚步,站在大厅,一直呆着,忽而一拍脑门儿,傻笑起来,原来是要给洪主任说声“谢谢”,速即折回九楼,快步迈进洪伟主任的办公室,可办公室,只有两名医生,一询问,洪主任还在手术台。带着遗憾,留下串串叹息,一步三回头,注目九楼。
洪伟医生,您真美!
责任编辑:黄艳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