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金所上线试水P2P网贷

王金坪

近年中国推进金融改革，在普惠金融政策下，P2P网贷行业快速崛起。P2P平台通过网络募集社会闲散资金，借给一些小微企业和个人，使得他们的贷款难题迎刃而解。但是，近两年P2P网贷行业野蛮生长，无准入门槛、无行业标准、无监管机构，截止2014年年底，全国共有1726家P2P平台，问题平台高达275家，提现困难，甚至有跑路现象。而国家对于P2P的态度一直暧昧难明，这种模式毕竟是种创新，做得规范的话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应该鼓励和支持，但是问题平台的出现，使得监管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值此风起云涌之时，艺术圈也出现了一个平台试水P2P网贷，P2P即将进入监管时代的同时，也将迎来细分化。

P2P网贷风险源自无门槛、缺监管、乏征信

现在的P2P无门槛，鱼龙混杂，问题平台多是出于投机目的，而可怕的是网民无力区分。P2P公司往往告诉这些投资人，不良贷款率不到1%，而且平台还有各种风控手段和保障，以吸引投资人投标。但是，承诺是一回事，兑现是另外一回事，在出事之前是无从考证的。这几年有那么多平台出问题，甚至倒闭和跑路，最初的承诺往往变成了口号和文字游戏。虽然P2P平台把资金托管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但这也并非万无一失，因为人民银行已经批了二三百家第三方支付平台，却没有相关部门负责监管。

现在，P2P行业归银监会普惠金融工作部监管。今年1月20日，银监会机构改革，调整新设银行业普惠金融工作部，此为国家对P2P的利好。首先认可模式，其次规范了市场运行与政府监管。专家认为，P2P金融虽然是种创新，但是法律和政策的风险大，难免会踏红线，没有金融牌照却在做金融的事情，没有典当的牌照却在做典当的事情，大多数P2P是存在各种问题的。当然，银监会也不太可能把P2P行业一棍子打死。一方面，P2P无需抵押，靠的是信用，对中国社会而言，可以引导民众重视信用，是一大进步。另一方面，大量的小微企业和个人有客观的贷款需求，银行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P2P网贷面对的正是这些人群的小额贷款需求。

P2P模式审核借款人信用的依据是互联网大数据，但是不少人会怀疑，这种方式真的靠谱吗？几家大的P2P公司除了通过人民银行征信系统、工商局年检信息等数据库查找借款人的部分信用记录外，还需要买其他的很多数据库，交叉对比来判断借款人的信用度。不过中国目前的征信系统非常薄弱，这些数据不全，琐碎凌乱，且工商局的这些信息也是这几年才开始建，根本不足以提供可资参考的数据。实际上，所有的P2P平台不敢完全放弃线下审查，一定会派人去实地考察借款人的具体情况。

现在的P2P行业出现跑路和倒闭现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成本过高。首先，需要有庞大的线下队伍，据说宜信的员工数量高达两三万人，规模较大的P2P平台一般也需要几百位员工，而且IT系统和风控系统需要高薪挖很多人才，员工工资花费就已经不菲。其次，需要买各种数据库，如果没有线下审查团队，还需要委托其他线下公司做审查。此外，还有高额的房租、广告等费用。可见，这是一个极为烧钱的行业，在竞争中自然会淘汰一些不规范的小平台。

当然，银监会也不会一直任由P2P行业继续野蛮生长。早在2014年4月，中国银监会某官员在一次会议中强调，P2P网络借贷平台要明确四条红线：一是要明确平台的中介性质，二是要明确平台本身不得提供担保，三是不得归集资金搞资金池，四是不得非法吸收公众资金。不过，银监会一直没有出台文件监管P2P行业。2015年1月8日，银监会、最高检、公安部、国家安全部联合发布《银行业金融机构协助人民检察院公安机关国家安全机关查询冻结工作规定》，打击诈骗，被视为对P2P的重大利好。业内人士预测，国家对于P2P的监管将会趋严，P2P接下来两年一定会理性回归，一些不规范的平台将会被淘汰，而那些风控很强、产品有竞争力、稳定的平台将会脱颖而出。

艺金所尝试P2P模式

2014年3月17日文化部、人民银行、财政部（《关于深入推进文化金融合作意见》鼓励文化类电子商务与互联网金融结合、创新文化资产管理方式，提高文化资产效率。2014年12月下旬，艺金所的商业模式就在此宏观政策中应运而生。作为艺术圈第一个P2P艺术品理财借贷平台，艺金所的创始人黄宇杰创办这个平台的原因是，一方面，虽然艺术品市场的交易规模在2013年已经高达3800亿元，但是，艺术品市场永远缺钱，因为艺术品变现需要时间。另一方面，中国面临金融改革，很快会推出上市公司备案制，到时散户就以藏养藏不能买股票了，而且银行存款利率必定会下调，理财成为大势所趋。在以上两个背景下，黄宇杰希望通过艺金所将圈外的资金引入艺术市场，支持艺术品市场的交易体量。

和大部分P2P平台一样，艺金所是一个信息中介平台，为投资人和借款人建立联系，实现双方交易。投资人被称为金主，是有闲散资金，又有意愿理财的网民。借款人主要为收藏家、画廊、艺术品经纪人及艺术品收藏爱好者。具体的模式是，借款人持艺术品作为抵押物向艺金所申请贷款，艺金所通过对借款人的信用、还款能力、抵押艺术品真伪及价值进行审核后，将借款信息发布在艺金所平台上，如果投资人觉得风险和收益合适的话，可以投标，以获取利息。目前平台上的各艺术金年化收益率8%-12%，将来最高的收益率不超过15%，这个数值是根据借款人和投资人双方的需求决定的，如果借款金额不高，不急用这笔钱，借款人可以把年化利率设定得低一些，慢慢募集。如果借款人用款比较急，使用时间较长，利率可以设定稍高一些，否则很难募集到资金。募集的期限一般是一周，如果到期募集不到足额的资金，则采取分期筹款的方式。艺金所只代为保管抵押物，不接触资金，投资人的资金托管在第三方支付平台中，等募集足够资金后，第三方支付平台将款项汇入借款人的账户，艺金所收取借款金额3%的平台服务费。

质押物如何鉴定估值？

对于P2P网贷平台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风控。在黄宇杰看来，降低风险的核心在于质押物的实际价值，只要持有足够价值的抵押资产在手，其他问题不大。所以，为了控制风险，除了对借款人的个人资信进行审核外，艺金所特别强调对抵押艺术品的真伪及价格的审查。

首先，要求借款人提供的抵押艺术品有清晰的来源和权威的出版著录。

其次，要求借款人提供拍卖公司出具的鉴定评估报告，艺金所会对拍卖公司的鉴定估值能力、资产处置能力、资金垫付能力进行审核，然后决定是否采用其鉴定评估报告。拍卖公司的鉴定估价报告通常是按照比例收费的，估得越高，借款人可借的额度越大，拍卖行的佣金也会越高。为了防止拍卖公司与借款人因利益捆绑而估价过高，艺金所要求拍卖公司为质押艺术品承担保真保价责任，促使拍卖公司谨慎估价。

第三，由借款人提供拍卖公司鉴定评估报告的同时，艺金所的专家鉴定委员会的至少三位专家对该抵押艺术品进行鉴定估值，实行一票否决制，参照雅昌的价格指数、类似作品在主要拍卖行的成交记录、作品的年代、尺寸等对质押艺术品进行综合评估，坚持谨慎估价原则，估价不高于雅昌艺术网公布的艺术家作品价格指数的80%，并取最低估价作为借款依据，借款额度不超过最低估价的40%。为了确保质押物足额变现，艺金所正在筹划做一个艺术家的价格指数，按照题材、创作年代、尺幅、材质、来源等做价格标准。一旦拍卖公司与鉴定评估委员会的估价不一致，则以艺金所鉴定评估委员会的结果为准。

由于古代书画的鉴定、估价难度和风险太大，艺金所不接受古代书画抵押，用黄宇杰的话来说，“艺金所只做自己看得懂的，只做自己做得了的事情。”为了收款更容易，确保质押艺术品能够以高于本息的价格处置，平台只接受市场流通比较好的作品。

本息如何担保？

为了保障投资人资金安全，艺金所设置了本息担保三重保障：

借款人到期不能还本付息时，艺金所风险准备金向投资人足额垫付本息，然后委托拍卖公司拍卖销售质押的艺术品资产，艺金所优先收回垫付的足额本息、罚息及费用；风险准备金不足垫付到期本息时，由提供艺术品鉴定估价服务的拍卖公司立即向投资人垫付足额本息，然后拍卖公司销售借款人质押的艺术品资产，并收回垫付的足额本息、罚息及费用；拍卖公司不能履行垫付责任时，由拍卖公司实际控制人（国有控股）向投资人足额垫付本息，然后销售借款人质押的艺术品资产，实际控制人优先收回垫付的足额本息、罚息及费用。处置资产总额扣除足额本息、罚息及费用后，余额归还借款人。

上述所说风险准备金，是由每笔借款额度的3%组成的，比如借款人借100万，第三方支付平台只打给借款人97万，把3万元划入风险准备金，借款到期时，这3万元会与其他的本息一起还给投资人。

在还款保障中，拍卖公司的角色非常重要，据艺金所总经理谢云飞分析，拍卖公司是愿意做这个担保的：

第一，可以给藏家和客户提供附加值服务。当客户资金周转不灵的时候，拍卖机构可以给他们介绍一个平台，提供担保，并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两全其美。

第二，艺金所设有艺保金。比如，藏家想买一件艺术品，但是资金不够，可以把钱交到艺金所，艺金所代为募集一部分资金，用这两部分资金购买艺术品，由艺金所代为保管，等还完本息后，借款人取走艺术品。这样的业务是给藏家提供了增值服务。

第三，质押艺术品一般是比较好的作品，现在拍卖行征集好作品越来越难，一旦出现坏账，质押艺术品就可以在拍卖行拍卖，而且估价会很低，拍卖行自然会乐意。

至于请哪家拍卖公司做鉴定评估报告，黄宇杰表示：“请哪家拍卖行是借款人自己的意愿，可以是传是拍卖，也可以是其他可以提供担保的有足够资质的拍卖行，比如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匡时、北京华辰等。”

艺金所是邦兴财富的项目，黄宇杰同时是艺金所与传是创始人。有些投资人也许会问：“P2P网贷是禁止平台自身担保的，但这两家公司关系这样密切，由传是拍卖提供担保，这样好吗？”

艺金所总经理谢云飞回应道：“首先，邦兴财富和传是拍卖不是同一个法人主体；其次，艺金所是艺术品产业链发展的一种完善。目前，传是只给传是推荐的借款人进行担保，一旦到期客户无力偿还本息，传是拍卖就有义务去偿还借款人的债务。目前，在中国没有权威的官方鉴定机构，鉴定证书也不具有法律效益。传是拍卖公司提供鉴定评估报告，并签订保证协议，一旦出现坏账，由传是垫付本息。如果传是的鉴定估价专家与艺金所的鉴定评估委员会把价格估得过高，无异于是给传是平添风险。艺金所是艺术品行业与金融行业跨界整合的平台服务机构，欢迎其他符合艺金所风险管理体系的拍卖行为艺金所推荐合格的借款人，艺金所将来的定位是在完善好风控体系后服务整个艺术品行业。”

艺金所、银行、互联网银行、典当行各有千秋

一般的互联网银行和传统银行不同，传统银行向大企业服务，贷款额度高，互联网银行向小企业服务，贷款额度低；传统银行采用实物资产抵押的方式，互联网银行以互联网大数据为依据，采集个人信息，更易取得贷款；传统银行的基本利率是5%-6%，而互联网银行相对偏高，比如李克强总理见证的众微银行的第一笔贷款利率是7.5%；传统银行的手续繁多，审核时间长，而互联网银行比较快捷。

相对于银行贷款来说，黄宇杰认为艺金所优点在于：首先，速度快，省去了银行贷款需要办理的各种手续和审核的时间。其次，借款金额没有限制，而一般的银行贷款会有金额的限制，审核的指标繁多，不一定能够借到。第三，艺金所以艺术品作为抵押，而银行一般不会接受艺术品作为抵押；第四，艺金所信息透明，投资人可以通过平台选择收益更高的项目，虽然借款人的成本相对高，但是募集难度比较小，更容易达成合作。

艺金所相对于一些互联网银行借贷来说，成本偏高。比如，众微银行的第一笔贷款利率只有7.5%，而艺金所最低的年化利率已是8%，此外，还需要交给艺金所平台服务费，付给拍卖公司一定数额的鉴定评估报告费用。但是，黄宇杰认为，互联网银行的借贷服务需要大数据支持，需要借款人身份后的所有诚信信息，交易信息和资产信息。所以，互联网银行解决的还是小微企业和百姓的临时周转，额度比较小，想要借几百万、几千万的话是很难的，而艺金所的定位是解决艺术品行业的资金供应链问题，是细分化的市场，没有额度限制。如果传统银行和互联网银行想要做艺术品质押贷款的话，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鉴定评估和变现能力，而这两个难题一直是银行难做艺术品质押的症结所在。

严格地说，艺金所并不是完全的P2P模式，因为P2P模式不需要抵押，依靠的是数据。在质押物及其鉴定估值方面，艺金所的理念类似于典当。典当不考虑借款人的信用，只考虑抵押品的价值，只借估价的四五成，到时如果还不上，把抵押品卖掉即可。与艺金所相比，黄宇杰认为典当有几个劣势：“首先，在典当行借款的成本高于艺金所。一般典当行的月息在2.5%左右，年化利率在30%左右，而目前艺金所的最高年化利息12%，加上服务费、鉴定费等只有15%左右。其次，借款人在典当行的借款一旦到期无力偿还本息时，抵押物就归典当行自由处置，所得金额全部归典当行所有，而在艺金所，抵押物处置后只扣除本息、罚息及费用，余额仍归借款人所有。当然，对于典当行来说，抵押物的种类繁多，处置资产并没有那么快捷方便，他们还是希望能够正常还款。总之，与典当行相比，艺金所的借款成本更低，变现更快，资产处置流程更完整，交易更透明。”

艺金所的首席风控官、人民大学的法学博士杨逢柱认为：“艺金所是一种多方利好的模式，一方面，为大量藏家解决了现金难题，刺激藏家进行交易，加快资产和现金的转换。另一方面，为市民提供了低风险、高收益的投资渠道。艺金所刚刚诞生，处于成长期，取得投资人信任、进一步成长需要过程和时间。”

艺金所目前正在架构、完善服务体系，尚待大规模推广。黄宇杰认为，市场规模扩大后，艺金所的难点在于是否有足够的借款需求。因为，对于没有经营需求的藏家来说，只有有钱，才会收藏艺术品，一般不会去借款；对于艺术品投资人来说，只有存在买作品的需求，又不愿意卖掉现有作品，并且投资收益必须高出借款成本时，才有足够的驱动力去借款。目前，合适的借款人是比较少的，要么不借，要么需要借几十万、几百万，平台刚刚建立，还没有那么多投资人，不能快速募集到那么多资金，这也是目前需要突破的。在艺金所的创始团队看来，他们的设计无疑是完美的，至于在现实操作过程中是否能够如愿以偿，是否真的做到零风险，需要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