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刻度与钱喂康:中国早期观念艺术的两个案例”是OCAT深圳馆年度展览系列“新作展”继2014年初举行“新作展一”后的第二个研究性展览,该展览以历史个案为考察对象,将认识和评述艺术实践的视界放宽到整个时代的文化语境和历史意识,及它们与政治、社会和思想的复杂互动。以展览、出版的形式呈现研究工作中的发现与思考,继而更有效地理解我们当下工作的基础和位置。
此次展览考察的两个个案是艺术小组“新刻度”与艺术家钱喂康,他们分别始发于上个世纪80年代末与90年代初,并都终止于90年代中期。这两个实践分别发生于北京和上海。尽管其中一个实践以艺术小组的形式开展,而另一个则是艺术家以个体面貌出现的创作,但他们都在90年代早、中期保持了相当的活跃度,并以各自冷峻的创作面貌引起了一定的关注和讨论。“新刻度”与钱喂康的工作在一定程度上与当时主流的艺术经验和价值取向保持了自觉的距离,是中国早期观念性创作中无法回避的重要章节,既与同时期的其他创作产生了自觉或不自觉的竞合关系,也对于之后直至今天的艺术实践和认识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他们的工作提出在创作中采取尊重约定规则的、理性化的、制约个人的情感、意志和权力的工作方式的诉求,开启了一个将思考方式与艺术经验本身作为审视和分析对象的创作领域。
由王鲁炎、陈少平和顾德新三位艺术家组成的“新刻度”小组延续自其中成员于1988年开始的集体创作模式,以试图去除创作中的一切个性化行为与痕迹为主旨,紧密地讨论和发展出一系列以数学公式形式为规则,针对图形、图像和文字所进行的独特的解构,并曾在日本、德国、西班牙和英国举办展览。小组于1995年以少数服从多数的方式决定销毁呈现工作过程的所有文件,同时终止共同实践,在此之后,陈少平没有再进行个人的艺术实践,而王鲁炎和顾德新则继续各自独立的创作生涯,后者于2008年停止了艺术创作。“新刻度”小组的作品既包括他们出版的五本书,更重要的是三位参与艺术家之间通过约定,以及在长时间段中严格践行约定而形成“紧密在一起”的工作形式。这种以建立、修订并执行规则为主导,以制约个体为诉求的创作形态既是他们的艺术观念,也是艺术语言本身。
同样活跃于上世纪90年代前期的钱喂康,以物质的基本状态为观察和描述对象,在几年内集中实施了一系列实验和创作,通过测量的形式来规定主体的行为范围和行为结果,通过自我规定并践行自我的约定来提出一种以主体约束主体的观念和精神。在从事艺术创作的过程中,他与另一位上海艺术家施勇保持着密切的互动,相互讨论,合作组织展览。尽管从未成立小组,但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分享对于创作的想法,以及对当时艺术系统的感受。钱喂康于1997年停止艺术实践,且不再参与任何艺术行业的活动。施勇则继续他的创作以及参与艺术系统的工作。
在关于20世纪90年代的艺术史叙述中,有关“新刻度小组”与钱喂康的叙述却大多被寥寥数笔带过,仅仅被归纳于媒介实验或观念实验的分类之中,作为边缘性的创作被描述,这种以获得普遍传播和主流价值承认的创作为主要叙述对象的艺术史研究视野在一定程度上使“新刻度小组”与钱喂康的工作成为孤立的个案和被埋藏的情境。这一思想资源的缺失为艺术工作者的研究带来了重重困难,也使今天仍然单一的价值系统难以被松动,阻碍我们从多个维度观看作为有机整体的艺术创作体系,和更多元地评判创作和思考的影响。
由OCAT深圳馆艺术总监卢迎华带领的策展团队自2014年年初开始,对“新刻度”的三位艺术家、钱喂康,与他们活跃于同时期的其他创作者,以及曾经与四位艺术家有过深入交往的策展人和批评家展开田野调查,搜集大量历史文献,在本次展览中再现和还原他们的作品和工作情境,探究两个已终止的艺术实践在历史语境中的创作动机和思考过程,并试图详尽地记录、描述和重塑他们的工作和语境。在相隔二十年之后,我们以后来者和研究者的角度来重访他们的实践,这样的举动所引起的历史歧义也许能促使我们对于历史当中选择性的关心或忽略进行再一次的讨论。在此基础之上,同名出版项目《新刻度与钱喂康:中国早期观念艺术的两个案例》也将在展览开幕之后出版。
新作展考察和观看的是现在和过去。新作不仅仅指涉当代艺术领域中前沿的创作和思考,也是对于过去的工作展开重新发现和再次讨论。重新观看是为了重新发现我们过去尚未被充分讨论的工作和思想脉络,拓宽历史语境的维度,试图在一个更丰富和开放的上下文中理解我们当下工作的基础和位置,来抵抗去语境化的工作方式和论述方式,以及它们所伴随的遗忘、忽略和各种末日狂欢式的情绪和庆祝。展览不仅呈现艺术家新的创作,也会重新呈现发生在过去的事件、作品、论述和思考,同时也将呈现有开拓性的策展实践和理论实践,通过自设自叙的方式来促进我们在理论和思想领域的自觉性和创造性。endprint